记不清第几次了，又是一个雨天，方楚楚打电话把程皓约了出去。当时程皓和我都在家政所，他刚刚收到一封家信，信中说他母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所以程皓专程送过来让我看信。我看信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谢我鼓励他向水莲借钱。于是我们便说着一些见外的话。
和方楚楚通完电话，程皓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仿佛我已是他的妻子，而他则刚刚接了一个女同学的电话。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我的笑容里有我们心知肚明的东西：钱。而且，那时候程皓和方楚楚已经很熟，我也相信了方楚楚不会伤害到程皓什么。
方楚楚让程皓自己打的到青年路口。程皓下车时，方楚楚早在那亭亭玉立。与往日不同的是，方楚楚那天的衣衫过显单薄，远远望去，站在一棵大树下的她，几乎就是一个罕见的巨大的虫子。走近一看，却见方楚楚好像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似的，头发乱乱的，随便在外面套了一个下摆离膝尚有两巴掌远的小睡袍，让过路的好色之徒都希望她能伸一个懒腰，或进行一个其他类似的动作，即可看到她的袍内风光。
程皓对方楚楚的打扮也吃惊不小，暗暗猜测她是不是被包养她的人给打了出来。方楚楚看到程皓的窘样，先就笑了。她指指身后，告诉程皓不远处就是她的家。青年路是一条繁华的路，车来车往，当路过他俩的车还没有超过十辆时，方楚楚就缠着程皓到她家坐一坐。
程皓马上想到，一个单身女人的家可不是随便可去的地方，就站立着没敢动。方楚楚简直开始撒娇了：
“程皓，就陪我去一趟吧。你想想，那么大的一个家，平常只有我一个人，我有时候就整天整天地看着冰冷的门窗，看着看着我就害怕了。你要是能进去坐一坐，给我的房间添一点人气，让我感到不再那么孤单，那就太谢谢你了。”
方楚楚说这些话时，给程皓一种幽幽冷冷的感觉。尤其是当她居然说到“人气”时，程皓头顶冷飕飕的，好像他要去的，是一个充满了鬼狐精怪的地方。也仿佛方楚楚是聊斋故事中的美女，每一个都来历不明，变幻莫测。
看着方楚楚可怜的样子，程皓只好答应去一趟了。
方楚楚的家在旺业花园B座，这是程皓没有想到的。旺业花园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豪华型公寓楼群，能在那里买得起房子的人非富即贵。尤其是住在B座的，小道消息传，大多是这个城市的高官富商。方楚楚能住在这里，说明她这个弱女子和财神特别有缘。
方楚楚家的室内布置也很典雅考究，素淡雅致，方楚楚穿梭在其间，就和一只穿梭在林间的小鸟一样，和谐而美丽，看来这套房子是依方楚楚的风格设计的。坐在方楚楚的沙发上，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程皓想，我终于可以问问方楚楚本人的情况了。程皓说：
“这房子是大了点，我住着也会害怕的。”
“几天没开窗了。”方楚楚说着去开窗户。
几天没开窗了？程皓觉得不可思议。嗅一嗅，除了女人味却再也没有别的味了。
“只有你配住这么好的房子。”等方楚楚坐下后，程皓说。
“别说胡话了，”方楚楚笑道，“你探头往院里看看，这楼群里住着不如我的人多着呢，你连一个都撵不出去。”
程皓还真就走到窗口，掀起落地窗帘探头往下看，院内懒懒地停着三辆汽车，全是黑色，像趴在那休息的几只黑猫。有人顶着阳光走动，或是臃肿的妇人，或是窈窕的女孩子，当然在气质上，程皓从心里说，的确不如方楚楚好。
程皓说道：“楼下众生没有艺术气质。你大学毕业后都干过些什么？”
“先是在一个歌舞团，后来歌舞团效益不好，就在几个歌舞厅打工，我吹拉弹唱都会一点，人们还挺接受我。再后来就认识了他，有了钱就懒得动了，我打小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上大学时曾经有过明星梦，毕业后我还有机会到影视公司试过镜，怎么也不上戏，也就不再做梦了。”
程皓仿佛又仔细看了方楚楚一会儿，说：“有很多艺人是半路出家，你不应该早早地放弃，很可惜的。”
“那倒没什么可惜的。”方楚楚叹一口气，“真正可惜的是，我活这么大做了一件后悔事，我不该发狂地爱上这个人，到现在我才发现那种爱是一种错误，好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其实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我要是个女孩子就走你这条路。”
“别取笑我了。”方楚楚把咖啡往程皓面前推了推，默然不语。
窗外积雨成河，水流潺潺。微风起处，花褪残红。大自然给人们制造了许多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佳景。方楚楚想道，这种环境已不仅仅是适合聊天。她和程皓漫无边际地聊着，不时地笑一笑，还是那种淡淡的，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窗外大风突起，方楚楚起身关了窗户，顺手合上了窗帘。她再坐回沙发上时，却坐在了程皓的旁边。说话间又挪了挪，隔着薄薄的衣衫，程皓想起古人说的肌肤相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的。方楚楚突然抱住程皓，她一边听程皓的心怦怦乱跳，一边喃喃道：
“我都快闷死了，都快闷死了。”
“你……我……”
“今晚留下来吧，陪陪我，好吗？”眼里已噙满了泪。没有涂口红的淡红的唇在程皓脸上轻吻摩擦着。
“你很好，但我真的不能，真的。”程皓轻轻地扶起方楚楚，揩去她脸上的泪水。
方楚楚看着程皓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不用怕。”
“你不会知道我想什么，我也不是怕。”程皓红着脸，他感到体内的一种冲动。他使劲想着我，想用我的影子来驱散体内的冲动。
方楚楚摸着程皓的脸说：“小程，我答应你几个条件：第一，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第二，我更不会缠着你不放，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我只是因为寂寞，而且我会让你很快乐的；第三，在任何时候，你可以有你自己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干涉你找女朋友。”
程皓终于说：“我真的不是怕这个，我不能做对不起我女朋友的事。”
“我刚才忘记说你最怕的一条了，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上你，我只是太闷了。而你给我一种很好的感觉。我们谁也不会赖着谁的，对吧？”
程皓脑子里全是我：“我决不能做对不起女朋友的事。”
方楚楚的软语在程皓耳边回响着：“这样的话，你更可爱！”
说着，方楚楚紧紧地抱住了程皓。程皓稍动一动，浑身一阵发热，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一动，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方楚楚丰满的身体的挤压，那种挤压使他喘息不已。程皓的防线在一点点的崩溃，他的手开始在方楚楚身上游移起来。
这时候程皓的传呼响了，是我打的，我和他约好一块吃晚饭，我想和他说说花妮的事，顺便吃顿饭。
一听见我的名字，程皓惊出了一头冷汗。他趁机站起身，喘息着给我回了电话，让我二十分钟后到饭店门口，他马上就到。方楚楚便不再纠缠，笑吟吟地送程皓出门，拉着程皓的手说：
“你一定记住我的话啊，我真的不用你承担任何责任，而且，你每来一次，我都会给你一千元，我知道你需要钱。”
程皓夺路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