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下午罗敷都又跑出去了。她让潘丫头带着她,来到京城外的破庙内,去见宋云天。到了庙内,也没见有把门的,潘丫头两人直接到了宋云天住的僧房外,潘丫头要敲门。罗敷却直接推门进去了,看见宋云天在禅床上双手合十闭目打坐。宋云天睁眼看是罗敷主仆竟话也不说,继续闭眼打坐。罗敷笑着说:“宋大哥你入定了吗?”宋云天连眼也不睁说道:“我发过誓,不会和你再说话,更不可能和你是同路人。姑娘请回吧。”罗敷道:“回哪里去呢?我已经打定主意,从明天起,我也是江湖中人了。我厌倦了宫内尔虞我诈的生活,人和人几乎没有一点真实的情感,我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宋云天睁开了眼,盯着罗敷的脸看了老半天,然后又把眼合上了,冷冰冰的说了句:“你看着办吧!和我无关。”潘丫头说:“人在江湖,旅途寂寞,有我们俩陪着宋大哥唠嗑解闷可好?”宋云天道:“不必了,我还想多活几天呢!”潘丫头有些生气道:“我们主仆难道是要命的阎罗?”宋云天道:“送客!”罗敷眼泪在眼眶内打转,自己是什么人?想不到低声下气的给人当丫环,人家都爱理不理。她生气的拉着潘姑娘出了房门,转念一想又回来了,对宋云天说道:“明日一早,你赶到静慈庵去,我让你和你的母亲相见?”“什么?我母亲?她还活着吗?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罗敷也不搭话,拉着潘丫头跑了。宋云天也顾不上穿鞋,直接跳到了地上。伸手想要去拉罗敷的手,可罗敷已经跑得远了。宋云天喊道:“罗妹……罗妹……”都不见罗敷回头。
罗敷边跑边哭,哭了一阵,又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潘丫头说:“姑娘,咱们在家不是商量好的吗?他要是愿意让咱主仆跟着他闯江湖,咱们就告诉他母亲的下落,不然……”罗敷道:“那都是说着玩呢?你真忍心不让他们母子相见,再说,我都答应我师傅了要让他们母子相见。”潘丫头说:“那我们明天还走不走了?走的话到哪里去呢?”罗敷道:“走是要走,想去哪去哪!要不然咱们去少林寺出家。”潘丫头说:“少林寺不收女的。咱们应该找个尼姑庵,可是以后你就不能见宋大哥了。”罗敷道:“不见就不见,我又不是为他活着。其实在我内心只有一人我放心不下,就是我的母亲。”俩人边说边聊,天黑以前又溜回到宫内,这时候,罗印正在和康熙帝说事呢。
到了晚上半夜时分,两人又收拾停当。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罗敷毕竟心内有些不舍。两人又偷偷摸到襄嫔的门外,没敢进院,就在门外面,罗敷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才和潘姑娘依依不舍的出了宫。两人在北京城内走走停停,也不去住店,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闲逛,还要躲开巡逻的兵丁。不过总的目标还是向静慈庵方向走去。一直逛到天明,北京城开了城门,两人出了城门,走了一阵子,已经看到静慈庵了。潘丫头拉着罗敷说道:“我看静慈庵周围怎么杀气腾腾,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罗敷道:“你可真会讲,咱们去做的不就是大事吗!当然马上就要发生了!”潘丫头说:“反正我心内总是惴惴不安。你四哥会不会痛下杀手呀?我们俩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罗敷道:“我看不会!黄马褂你带了吗?”潘丫头说:“带了,就是我的做工太差,不知道能不能骗住人?”罗敷道:“能骗过我四哥就行。”说着说着,已经到了静慈庵门口,两人进了庵门,直接去找蓝月。蓝月把两人接进屋,很不安的说道:“姑娘这么一大早赶来干什么?有没有师太的消息,昨晚从半夜开始,庵门外面好像有许多人来回走动呀!害得我一晚上没休息。”罗敷也紧张起来,难道四哥真的要大动干戈吗?可是事情闹大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呀!她哪里知道,罗印已经在父皇面前参了她一本。
蓝月赶紧给两人安排斋饭,刚吃完毕,就听外面又有一人进了庵门,大声喊道:“庵内有人吗?”蓝月一听喜道,是宋大哥的声音,赶紧出门把宋云天领进屋内,蓝月就喊了一声宋大哥,搂着宋云天的脖子就哭了起来。宋云天笑道:“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怎么像个小孩子哭起鼻子来了。”潘丫头说:“是见了她的宋大哥,才喜极而泣。”蓝月赶紧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声说道:“如果了尘师太再有什么好歹,宋大哥就是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人了。”宋云天怕潘丫头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便赶紧和罗敷主仆打招呼,很亲热的说道:“多谢罗妹妹操心,让我们母子团圆,此番大恩大德,宋云天我没齿难忘。”罗敷冷冷说了句:“我可不敢当!”便要退出门外,这时一个小尼姑进来说道:“智圆大师请各位到大殿内说话!”于是大家便都来到大殿。
智圆一个人在大殿内,也没有安排众人坐下。只是很不安的看看众人说道:“各位可要分外小心,怕只怕厄运当头,老尼我也难以替各位消灾,我这小尼姑庵从今日要失去平静了。我接宫内四王爷命令,在此等候各位,昨晚,宫内四王爷亲自来传令,说今日只要是外来的客人,不论男女,一律让我把人请进大殿内,等着他来有大事相商,这庵外可是安排了不少人马呀!蓝月,你是我庵内的人,你怎么还不退下。”蓝月看看众人退下了。这时听见庵门外马蹄声响,智圆喊道:“了因,快去看看,是不是四王爷到了,把他请进大殿来。”外面了因答应一声,去了大门口。
不大一会,了因领进来三个人,只有罗印和两个随从,智圆施了一礼。罗印一摆手示意她退下了。罗敷道:“四哥就带了这两个人来,我要的人没带来吗?看来四哥的心不诚呀!”罗印道:“人我带来了,在大门外面,妹妹总得让我验验货吧!”罗敷道:“好吧,我信四哥一回。”说完,递上一个小锦匣,罗印打开仔细翻看,确认四幅图都在。然后对身后的一个随从说道:“去外面,通知他们放人。”一个随从出去了,一会儿,从庵门外颤颤巍巍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了尘,另一个人是鲁帮主。两个人都脚步踉跄,鲁帮主走了两步扑通倒地,没了声音。了尘是一股劲头在支撑着她,她伸出双手,奔向宋云天,嘴内喊着:“我的四喜儿,快让娘看看你……”她的面纱也被人摘了,露出狰狞的面目。宋云天上前一把抱着了尘喊道:“娘……娘……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完泪流满面。了尘抱着宋云天看了又看,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然后了尘的嘴角有血留出来,宋云天用手去擦,了尘突然小声的说:“我儿快走吧!……快呀!”催宋云天快走,和十年前的那一次生死离别一样的急促。罗敷一看情况不对,便对罗印说道:“四哥,不对呀!你给了尘两人做了手脚。”罗印哈哈大笑说:“妹妹!你给我说的是要这两个人,可没有说是死人活人呀!我现在给了你,你还怨我来着。”罗敷气得无言以对。又看见罗印好像面露杀机。罗印心内早盘算好了,他瞅准时机,猛地出手,向宋云天背后拍去。“四哥,不可!”罗印离宋云天太近了,罗敷阻拦不及,只得扑向宋云天,想把宋云天扑倒在地,躲过一击。可是罗印的这一掌却结结实实打在罗敷的后背上,罗敷撞倒了宋云天母女,自己却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震得飘了起来直到庵门口才落了下来。罗印一看偷袭不成,竟然失手把自己的妹妹打成了重伤,他气急败坏,一个口哨,墙外面墙头上都涌出了无数个兵丁。罗印道:“此几人都是前明余孽,活捉一人者,赏金千两,杀死一人者,赏金五百两。死活都要,休得走脱一个。”话刚说完,有几个兵丁便拿着刀攻向了宋云天,宋云天从地上抱起母亲,发现母亲已经断气了。他想抱着母亲走,可是又伸展不开手脚,没奈何,只得把母亲放下,刚把母亲放下,自己背上竟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宋云天立毙两人。再看母亲的尸体已经被人抢走,自己也被越来越多的兵丁围了起来。正在为难之际,从人群外冲进一个人来。把一件黄色衣服披在他身上,拉着他就走,围着的人纷纷闪开。原来是潘丫头过来给了他一件自己仿造的黄马褂。众人不明就里,所以闪开,罗印一愣神,见宋云天披了个黄马褂。这一定是妹妹带来的,可没听说父皇给他黄马褂呀!就在他想的时候,宋云天已经到了门口,潘丫头把罗敷往宋云天背上一放,夺门而出。罗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公主,其他人格杀勿论。”众小兵又一拥而上。倒是有几个追的近了,可是宋云天背上背着公主呢,你如何下砍刀?人家可是亲兄妹,你为了捉前明余孽,把人家的亲妹妹伤了,到时候罗印翻脸不认人,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所以兵丁都不肯向前,有几个稍微靠前的,也被潘丫头收拾了,就这样宋云天三人是越跑越远。
北京城是不能进了,宋云天背着罗敷向远离京城的方向跑去。一口气也不敢歇,跑了有半个时辰,听不到追赶的人声了。宋云天才敢把罗敷放下来检查伤势,宋云天藏到一处松林中,把罗敷放下,一看大惊失色,罗敷气若游丝,呼吸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从嘴角渗出的血,一直流到宋云天背上,把宋云天整个后背都浸透了。潘美人赶紧把一丸续命丹放入罗敷口中让她吞下,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宋云天立即手搭她双肩给她输入真气,约有半刻钟,罗敷悠悠醒转。她感觉到后背有人,小声问道:“潘丫头……是……是宋大哥……是宋大哥在救我吗?”潘丫头点点头,罗敷喊道:“宋大哥,别费工夫了,我四哥的大力开碑手,有一二十年的功力了,十分了得,我内脏被震坏了,救不活了,这一会是回光返照而已。你过来,我还有要事给你说。”说完这些话,便支持不住了,向后倒去。宋云天便顺势轻轻抱着她。罗敷道:“潘丫头,快把咱们仿制的图拿出来。”潘美人把四幅锦图一一掏出展开。罗敷道:“就为了这四幅图,害得你们四大镖局家破人亡。宋大哥,你可知这些图的秘密。”宋云天摇摇头。又说道:“传说是藏宝图!”罗敷道:“如果真是藏宝图,我猜的一定不假。”宋云天想要阻止她讲。罗敷说道:“我不说,秘密说不定就永久埋藏了。再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一定要说出来。”她说道:“这四幅图,一幅在宋大哥给我的红肚兜上,这个红肚兜是后加上的,主要是这个黄色的锦帕,上面绣了一个‘中’字”。这个绯红色的一定是岳镇山家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还有一幅是青色的,上面绣了一棵松树,但在松树上的枝杈间却绣了一条路,最后一幅是绿色的锦帕,上面歪歪扭扭画了一座山,只看这个山可什么也看不出来,可以是任何一座山。”潘美人说道:“那意思是宝物在山中,那山上有颗松树。”宋云天道:“哪座山都有松树呀!难不成把国中的山都找遍吗?”罗敷道:“是在山中不假,可究竟是哪座山,线索就在这锦帕中。你们可知这锦帕为什么要分四种颜色?”宋云天和潘美人都摇摇头。罗敷道:“这是因为这四幅锦帕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潘美人道:“黄色最尊贵了,一定是排在前面。”罗敷道:“不错!其次是绯红色、青色、绿色。因为在明朝,官员的服饰颜色:一至四品官穿绯红色,五至七品官用青色,八品九品用绿色。所以这四幅图一定是这样这样的顺序。可是绯红色的这个锦帕既无字,也无图,为什么呢?因为这幅图隐含了一个字。”潘丫头道:“什么字?”罗敷道:“一个家族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唯有什么不会变?”潘美人道:“姓氏不变。”宋云天道:“那不一定,我就换了姓氏。”罗敷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认为这第二副图要表现的字,一定是岳镇山的‘岳’字。崇祯帝认为要不了多久,他的子孙后代就可以把这批财宝取出来,用来恢复大明王朝。他们找到这幅图,马上就会明白这是一个‘岳’字,可是年代久远的话,这批财宝还有什么用处呢?免不得要便宜别人,所以时间一长,岳镇山即使换了姓氏也无所谓,反正崇祯的后代子孙也用不着了,这批财宝就永久的埋没了。”
潘美人道:“姑娘说了这么久,那究竟是哪座山呀!”罗敷道:“第一图是‘中’字,第二幅图是‘岳’字,第三幅图是‘松’字,第四幅图是‘山’字。你说是哪座山?”潘丫头道:“中……岳……松……山!中岳嵩山”罗敷道:“不错!就是中岳嵩山,如果我猜对的话。第三幅图就是进嵩山寻宝的路径,可是路从哪里开始呢?你们看这路的起始处,画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建筑物,你们说,在嵩山最有名的建筑物是什么?”宋云天脱口而出道:“少林寺。”
刚说到这里,只听后面人欢马叫,啼声得得。像是有人追过来了。罗敷说:“不好!他们一定是顺着血迹追过来的。”潘美人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