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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楚歌随队到县区调研,王蓉发短信骚扰。张福来向钱飞透露杨燕是她的情人,钱飞将信将疑,向陈楚歌求证,陈楚歌无法证明。

牛大伟等人向陈楚歌施压,要求他接受孙书豪的条件,娶孙梅为妻…

陈楚歌随队调研,四个人都是党办的笔杆子,徐波职务最高,资格也最老。现在社会上流行一种“资深”的说法,什么“资深专家”“资深教授”“资深记者”“资深法官”,仿佛不是“资深”就不是权威似的。

陈楚歌心想照这样的说法,徐波就是安中市党办的“资深秘书”,在他为党办服务的二十年内,前后经历了八任书记,对安中的政坛了如指掌,算是“活字典”了。

徐波是陈楚歌的师兄,按韩国人的说法就是“学长”,他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市委办公室工作,因为那时候党办像他这样的大学生凤毛麟角,因而被当成了宝贝,不像现在研究生、博士生满大街都是。

徐波成了“香饽饽”,这也变相地激发了他的潜力,使他很快就对各种机关文体谙熟于心,同时也摸透了各任领导的喜好,经他手写出或把关的材料领导没有不放心的。因此,在干部提拔时,几乎所有的领导都赞同提拔他,他从办公室干事到调研室副主任、主任,再到办公室副主任,前十年内连上了三个台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处级干部。可是自从他当上副主任后,十年了在这个位置上一直没动,他也向前任甚至前前任领导提出过要求,可领导说:“小徐啊,你还年轻,机会多着呢,这次没有安排你,是考虑怎么样更好的使用你。”

其实,徐波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因文字而兴,也因文字而连累。对他的使用领导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每任领导都觉得用得很顺手,没有人能够替代他,再怎么着把自己这届干通,他的使用由下届领导安排吧。前任领导拍屁股走了,后任领导听说他文字能力很强,也就舍不得放他走。徐波是年年希望年年失望,可是他还不能有怨言。因为一旦有怨言,领导会反感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上一年两年,千年的道行不能让一碗狗肉汤废了。所以朱啸天连任,徐波是欢欣鼓舞的,因为朱啸天承诺过在走之前帮他解决正处,让他看到了希望。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听说王宏年动了,徐波那几天容光焕发,仿佛自己就是主任了。可是市委决定汪成功当主任,又挡住了他上升的通道,徐波仿佛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陈楚歌听人议论,说徐波去找了朱啸天,他知道自己没法跟汪成功攀比,毕竟汪成功是从县里副书记调任市委副秘书长的,提副县比他早,而且在副秘书长任上提了调研员,解决了正县级,由他兼职办公室主任无可厚非,徐波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意思是为朱啸天鞍前马后五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老。而朱啸天则表示他还没走,他说过的话会兑现的,又给徐波吃了个定心丸。

调研组第一站是到龙河县,开志强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席间,陈楚歌听徐波称开志强为老领导,原来开志强当党办副主任的时候,徐波是调研室主任,开志强分管过他。

开志强说:“徐主任,你是党办资深副主任,也该动动了。”

徐波苦笑说:“所谓资深,就是不进步,再说动也不是我想动就动的。”

开志强说:“我听说啸天书记刚来的时候,就动员你下来当宣传部长,当时你不愿意,是否有此事?”

徐波说:“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孩子正在读初三,老婆在医院上班,晚上还要值夜班,没办法照顾家庭,所以我就放弃了。”

开志强笑着说:“这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吧?我听说你嫌不是副书记,才没下来。”

徐波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老领导也就别揭我的短了。”

开志强是从党办副主任到龙河县当副书记,后来当县长,现在是书记。前面有走的,后面就有跟的,徐波当然不愿意当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了,因为他知道宣传部长上升的途径最不明朗,一任干完还接不了副书记,需要从常务副县长过渡一下,再到副书记,两三届一干,年龄一大,再干县长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很可能到人大、政协去退休。

开志强说:“树挪死,人挪活,晚动不如早动。过去领导舍不得放你这个第一笔杆子走,现在陈科长他们这一帮年轻笔杆子上来了,你的事业后继有人,应该向啸天书记提要求从党办出来了。”

徐波说:“提了,书记让我再等等,他会考虑的。我的教训就是在党办时间干得太长了,我也告诉他们几个年轻人有机会就出去,不要学我。”

开志强对陈楚歌他们说:“对你们几个年轻人进步来说,党办是最好的平台,至少在解决副处以下级别上,没有哪个机关比党办快了。但一旦解决副处以后,就要想法出去,这是我作为老党办的人的一点体会。”

陈楚歌觉得开志强的观点和他不谋而合,经验是从实践中得到的,虽然他没有实践,但只要留心观察,完全可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从别人的经验中得到经验。开志强和徐波走的是两种不同的道路,两人级别上还跟在党办时一样,相差一个级别,但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开志强是官,管着几十万人,走到哪里都前呼而拥;而徐波还是吏,为领导服务,在办公室里也算是领导,但只能领导几十个人,还不能拍板,因为不是一把手。

陈楚歌知道在县一级解决副县最难,在地市一级解决副地最难,在省一级解决副省最难,这在官场上叫“坎”,也就是门坎,越往上走,门坎越高,也就越难跨过去。牛大伟做梦都想解决副县,可一直遥遥无期,现在反倒走下坡路了,而在市里解决副县就不算回事,衙门越大,进步就越快,每年中央机关招考公务员,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因为从大庙到小庙里来,不是主持,也是执事,要么先当执事,后当主持,就像开志强一样,从党办下来,就是往主要领导岗位培养的。

那天晚上,杨燕告诉陈楚歌,牛大伟惨了,花了十几万连个副县的边都没沾上。陈楚歌瞠目结舌,问她怎么知道?她说张福来出的钱,而且许多钱都是经她手的。

陈楚歌叹了口气,说:“老大的工作能力很强,但就是没有遇上一个赏识他的领导。”

杨燕说:“你以为光靠干工作能得到升迁,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你没有后台、找不到靠山,别想着往上爬。台面上的用人程序冠冕堂皇、合乎程序,没什么看头,关键是看台面下的各种交易,金钱、美女、古董…什么好使使什么,而且这关系要平时拉,不动声色的拉,只有蠢蛋才会临时抱佛脚。”

“老大这下亏大了。”

“他的投入还不够,香没烧到位,菩萨就不灵。你在大机关里面,恐怕听不到下面的议论,说如今当官都有价位,副科五万,正科二十万,副县五十万,正县至少一百万。所以老大光靠罗市长这个亲戚,想少花一点钱,钱是省了,但事情就不那么顺利了。因为罗市长虽然在上面拉他,但下面也得有人推才行,得罪了柳长江这尊神,他做酒不行做糟行,不仅不推荐,还背后使绊子,老大就是栽在这上面。”

陈楚歌惊得合不拢嘴,说:“中央明令禁止不得买官卖官,你不要道听途说,就拿我来说吧,我这副科可是一分钱都没花。”

杨燕笑着说:“所以说你本事大啊,现在你又在领导身边,这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全市几百万人,能有几个像你这样能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你只要当好奴才,把主人服侍好了,到时主人一高兴,位子就有了。可是对老大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想当奴才也没有机会啊,就得花钱表忠心买位子,而这官帽不是随便给的,要看到你真金白银才会给你。”

陈楚歌心想那些花钱当上官的怎么得也要把投入收回来,而且还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牛大伟现在是丢鸡不成蚀把米了。“其实老大想不开,他能当上乡党委书记,后来当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开发区主任助理已经很不错了,这山望着那山高怎么行?人要学会知足常乐。”

杨燕咯咯地笑了,花枝乱颤,说:“你呀,还没到那种程度,到时你就会懂的。官当得越大,来钱的渠道也就越多,官场上的投入稳赚不赔,而且一本万利,在中国,当官是最保险也是最赚钱的生意。”

陈楚歌不是官,就没有这方面的体会。他还是吏,而且是吏的底层,因为市里的副科就相当于县里的办事员,所以说底层一点也不为过。他觉得汉字真是神奇,官和吏的区分一目了然,“官”上面有个宝盖,也就是帽子,底下是台阶,分等级的;而“吏”是“使”字拆分开来的,幕后有个“人”,在暗里指挥,也就是说“吏”是被人使唤的。

晚饭之后,县党办的主任陪着玩牌,打升级,陈楚歌观了一会战就回房间了,司机和他一个房间,早早躺在床上休息。

陈楚歌感觉党办的司机最敬业,有时饭后唱歌洗桑拿,司机从不参加,吃过饭就回房间休息,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跑路。

地毯上摆放着一些礼品,一共五份,看来是刚才县党办的人拿过来的。陈楚歌检查了一下,每份里面包括两条中华烟、两盒核桃粉、两袋野山笋。

陈楚歌知道开志强这么大方,一方面是看在自己这帮人是妈家来的份上,还有一个方面是请他们在评比方面关照他。

史爱玉打来电话,陈楚歌怕惊醒司机,来到过道中接听:“还没休息吧?”

“正准备休息。”

“你的事办妥了,下午书记问我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我说是你爸从乡下捎来的,是自家产的。书记让我转告你表示感谢!”

“谢谢你!”陈楚歌对史爱玉充满了感激,要不是她,他真不知道如何将东西送到书记那里。昨天他上下楼几次,发现书记办公室里都有人,即便他办公室没人,两边办公室里的眼睛,还有过道中来来往往的人,都让他觉得无法将东西送出手。朱啸天是全市核心中的核心,就像山核桃一样,外面是坚硬的外壳,里面还有保护层,最里面才是核桃仁,这也应了那句安保的术语“外紧内松”。其实内部也不松,因为内部都是自己人,这些人从副书记一直到底层的工作人员,像一层层保护膜一样围绕在他的周围,要想突破也是很难的事。陈楚歌恨自己不是孙大圣,吹口气就能将东西变成像绣花针一样大小的东西握在手掌心,然后到书记办公室拿出来的时候恢复原样。

陈楚歌捱到下班,更没机会了,因为书记不下班,办公室主任和他的秘书是不能下班了,这两个人不下班,秘书一科和值班室的人也就更不能下班,只有他走了,大家绷紧的弦才会松下来,然后下班。

陈楚歌考虑这几天下去调研,将父亲带来的东西留了一些给钱飞,其余全部拿到史爱玉那里,史爱玉喜欢吃零食,见了这么多好吃的乐坏了,向他表示感谢。陈楚歌向她说了父亲给书记捎野菜的事,史爱玉说交给她,呆会书记走了,她将东西放到他办公室里,如果书记看见问起来,她就如实告诉他。

在官场上,送礼是一门学问。能够顺顺当当地把礼送出去,是本事;礼送出去后能方方圆圆把事情办好,更是能耐。送礼如果不讲究科学合理的方式方法,不但达不到预期效果,还可能遭遇难堪和尴尬,那天陈楚歌在黄建功那里就碰了个钉子。他回来后翻开魏大名的秘笈,里面就有送礼注意事项:第一条,选准送礼的时机。白天不送晚上送,因为白天人多眼杂,容易引人注意,而夜幕掩护之下谁也看不见,安全系数较高,也可以防止别人看见你给领导送了什么东西;上班不送下班送,即便你不是拎着大件东西,而是一张银行卡小得可以藏在口袋里,但同事看见你往领导办公室跑,会往一些敏感方面联想,就会引起猜忌和怀疑;有外人在场不要送,送礼讲究一对一,领导绝不允许有第三者在场,否则他不会收的;平日不送,逢年过节、生日、生病住院、学校培训,红包、营养费、压岁钱可以名正言顺大胆地送;对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领导,要事前送;对于爱面子虚荣的领导,要事后送,让领导觉得你是知恩图报,下回有好事还会“照顾”你。第二条,选准送礼的礼品。领导都有爱好,要投其所好,才会收到事关功倍的效果。爱钱的送现金存折、股票、债券、购物券等有价证券,也可以是香车别墅等实物;爱色的安排情人、二奶、保姆之类的,还可以安排上高档娱乐场消费;爱收藏的送的可多了,小到工艺品,大到文物,往往根据事情的大小决定如何出手。第三条,选准送礼的方式方法。对于夫妻感情较好的最好送给领导的妻子,对于领导在外面有情人或者和他有特殊关系的保姆要送给她们,这样容易被领导接受,成功率较高,因为一旦东窗事发,领导可以作为不知情不在场的依据;先认干爸干妈再送礼,因为儿子给老子老妈送礼天经地义,不至于构成违法乱纪;集资入股送,请领导以亲戚朋友名义集资入股,然后支付高额利息;兼职顾问送,不管领导有没有能力有没有技术,聘请领导担任兼职顾问或名誉顾问,然后以差旅费或津补贴等方式送;以外出考察学习名义送,出资赞助领导周游全国走出国门进修培训。

魏大名强调这三条既可单独使用,也可以合并使用,因时因地、因人因事,最终的目标是达到效果。

陈楚歌想起这些,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刚才还是喜悦之情现在顿时烟消云散了。“病急乱投医”,因为急着下去调研,就把这件事情委托给史爱玉办了,史爱玉是自己什么人?又不是他的老婆、情人抑或姐妹?同行是冤家,现在把柄抓在她手里了,尽管是些不入眼的土特产,但一旦她透露风声,同事们会怎么看他?要么是嘲笑他不会送礼,要么是讽刺他抱粗腿巴结领导,哪一种都不落好。还有万一史爱玉今后拿这事要挟他怎么办?

正在陈楚歌烦燥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王蓉发来的,说睡不着觉。陈楚歌觉得她也很烦人,前天晚上拒绝她看戏的邀请后,昨天晚上她跑到市委办公室,陈楚歌问她来做什么?她说来陪他加班,陈楚歌知道她陪加班是假,验证自己是否加班是真,幸好他正在办公室里准备调研的材料,才没有被戳穿西洋镜。陈楚歌批评她这里是市委,也就是党的首脑机关,相当于军事禁地,你一个外人未经批准擅自跑来就是违反了规定,连带他倒霉。王蓉说没有人看见她进来。陈楚歌吓唬她说你没看见门口有红外线摄像头吗?过道里也有,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录下来了,要是抓你这就是证据,你现在赶快走,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找厕所。王蓉吓得花容失色,急忙离开了。

陈楚歌心想她最近应该不会再纠缠自己,没想到她开始发短信来骚扰。于是回复过去,称自己在龙河县。

王蓉又发来一条,问他在龙河县做什么?陈楚歌回复说是工作。

王蓉问他现在在干什么?陈楚歌说准备睡觉。

王蓉让陈楚歌陪她聊会天,随便聊什么都行。陈楚歌说明天还有工作要做,他要休息了。

王蓉又说她睡不着。陈楚歌问她为什么睡不着?

王蓉说他傻,还不是因为他?陈楚歌说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影响她了。

王蓉说想他想得睡不着觉。陈楚歌这才明白了,回复说他又不是安眠药。

王蓉说他就是她的安眠药,现在好多了,她可以安睡了,然后道了“晚安”。

陈楚歌见她再也没有信息过来,情知她睡了。他想大多数男人都会像唐僧一样,在取经的过程中有N次娶亲的机会,最后唐僧成了佛,妖精和女儿国的国王才断了念想。

想到唐僧,陈楚歌记得电视连续剧《西游记》热播的时候,村里人遇见他都说他长得像电视剧里那个演唐僧的演员,眉清目秀、肤白面嫩,只是他有头发而唐僧是光头。

陈楚歌知道那个演员名叫迟重瑞,名副其实的大帅哥,随着电视剧热播走进千家万户,成为无数少女少妇的梦中情人。因为和他长得相像的缘故,陈楚歌对唐僧有好感,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不论是妖精还是女儿国的国王,都想嫁唐僧,没有哪一个愿意嫁给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都是男人,差别会这么大吗?看来美女美妖也都爱帅哥。

陈楚歌记得有一次和张春江去公园玩,看到孔雀,张春江问他哪只是雄的哪只是雌的?陈楚歌心想雌的一定漂亮,便指着那只开屏的孔雀说它是雌的。张春江哈哈大笑,说他真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开屏的是雄的,旁边那只灰不溜秋的才是雌的。还说鸟类除了孔雀以外,绝大多数雄的都比雌的漂亮、好看,这样才能吸引雌的来交配,完成物种的延续。

陈楚歌闹了个大笑话,在图书馆里查阅这方面的资料,确实是这样,哺乳动物中的狮子、老虎、大象也是公的高大、威猛、漂亮,而且植物体内的雄配子也比雌配子多。

那么作为高级动物的人是否也是这样的?戴上天下第一淫妇桂冠的潘金莲会不会因为西门庆是帅哥,而自家男人是个三寸丁谷树皮,在封建社会三纲五常的道德藩篱中,甘愿出轨?陈楚歌心想女人爱帅哥,就跟男人爱美女一样,第一眼是看外貌,其次才是各取所需。杨康狡诈阴险、认贼作父,可自有穆念慈爱他;郭靖憨厚纯朴、老实木讷,黄蓉偏偏喜欢他;张福来眼歪鼻斜、秃顶瘪腮,自有杨燕这样的女人陪他睡觉,还有赵琳这样的女人愿意为他改良基因。骏马常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无他,只为钱的原因,杨燕和赵琳绝非看中张福来的外表,而是看中他的口袋。

陈楚歌有女人缘,是因为长得一表人材,就像那些有着漂亮羽毛的“雄鸟”一样,他想当这些“雌鸟”认识到漂亮羽毛不能解决温饱问题时,就会一个个飞走的,当然也不排除和他玩玩的心理,比如杨燕,这个女人浮浪心性,她不止一次勾引过陈楚歌,遭拒后马上和钱飞打得火热,像是故意赌气似地。

王蓉是个例外,她养尊处优,因而涉世不深,说白点就是不成熟,整天沉湎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社会就是她心目中可以纵马驰骋、悠游快哉的江湖。陈楚歌心想这种女人只适合谈情说爱,不适合做老婆,一旦遇着柴米油盐,马上就会无所适从。

陈楚歌心中理想的伴侣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厅堂者,当然是会诗、会棋、会画、会乐、会舞者,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技艺超群;下得厨房者,当然是会煮、会蒸、会炒、会炸者,还会善解人意、善于体贴等等。魏大名笑他想得美,说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世上哪有这样十全十美的人?如果将这两项相加,通过“婚姻的交换”,他就不仅得到了兼具诗人、棋师、画家、歌手、舞蹈家于一身的美女,还得了厨师、保姆、心理咨询师、医生,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这种“求全”婚姻注定失败,因为不平等的买卖,就连上帝也不会同意。陈楚歌说我这是理想中的,还有现实中的。魏大名问他现实中的是什么样的?陈楚歌说长相过得去,关键会持家过日子。魏大名又笑他过于现实了,说这个条件连孙春花、刘小菊这样的农村女孩子都符合,难道你真会娶一个乡下女子?

陈楚歌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人,田小曼、杨燕这种妖精类型的他是敬而远之了,文倩、宋佳对他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王蓉是可遇可求但让他害怕。好在他不需要担心,因为不用他去寻找,自然会有女人来找他,他只需用挑剔的眼光去审视她们,看谁最适合自己。

陈楚歌被王蓉的一个电话搅得毫无睡意,现在她睡着了,而他却异常的清醒。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陈楚歌一看是牛大伟打来的,连忙接通:“老大,这么晚还没睡吗?”

“孙梅的事挺烦神的,我最近每天晚上失眠。现在我和张总连夜赶到了安中,想和你在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办?”

“可我现在到龙河县来了,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去。”

“你到龙河县干什么?”

“调研招商引资情况,几个县区都要跑遍,办公室决定在年前把这项工作完成。你们俩决定就行,我没有意见。”

“这跟你有关,我们认为你最好答应孙书豪的条件,电话里跟你解释不清,你什么时候到龙山打我的电话,我们再面谈。”

电话挂断了,陈楚歌的心往下一沉,答应孙书豪的条件就是娶孙梅,戴上牛大伟曾经亲手为自己制作的“绿帽子”。刚甩掉一顶“绿帽子”,又要捡起另一顶“绿帽子”戴上,陈楚歌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想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人宰割的陈楚歌了,除非牛大伟有让他心服口服的理由,还是等见面时看他怎么说吧?

调研的工作很轻松,陈楚歌总结为“一听二看”,听就是“听听汇报,收收材料”,看就是到招商引资园区去实地走一走、看一看。

徐波做事很认真,要求把数字搞准搞实,以便为市里落实奖励政策提供依据。可是这些数字最难搞准,下面为了政绩虚报的数字不仅能挤出水来,有的连渣子都没有。比如龙河县有一个旅游项目,协议资金十个亿,实际到位资金只有三千万,这还算好的,总算把外面的资金引进来了。还有许多像张福来那样的本土企业,也进了园区,注册的时候借用一个外地人的身份证,以他的名义签上一堆文件,就算引进外资了,享受了种种优惠之后,再在有关部门办理一个变更手续,企业就摇身一变成了招商引资来的,镀上一层金,领导脸上也贴上了一层金,皆大欢喜。

第二天是到龙川县,照例又是听汇报、收材料、看现场,然后是喝酒,礼品是一人一箱本地产的龙川特酿。

司机向徐波报告后备厢装不下了。

徐波决定第三天回安中,休整一天,借口是连续喝酒身体吃不消。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是赞同。

陈楚歌在办公室碰见钱飞,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地,心想一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吃过晚饭以后,钱飞就把他堵在了房间里。

“你怎么不去和杨燕约会?难道现在就要‘分脏’吗?”

钱飞眼圈突然红了,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陈楚歌感到莫名其妙,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钱飞说:“你就别装了,你一定知道杨燕的事。”

陈楚歌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问:“杨燕什么事?”

钱飞的表情十分痛苦,说:“还能是什么事?她曾经是张福来的情人。”

“谁告诉你的?”

钱飞的眼里喷出怒火,对陈楚歌说:“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原来你根本不配,你知道她的情况却不告诉我,现在害苦了我。”

陈楚歌心想这都是你自找的,跟我何干?他记得自己曾经委婉地提醒过钱飞,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便问:“是杨燕告诉你的?”

钱飞说:“是张福来亲口告诉我的。”然后他把张福来约他见面的事对陈楚歌说了。

昨天晚上,钱飞刚下班,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中的男人说自己是张福来,想和他面谈。钱飞说他们俩没什么好谈的。

钱飞说张福来丢下一句“来不来随你,但你不来会一辈子后悔的。你放心,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地点在紫来茶楼,我会等你到七点半,到时你不来我就走人。”然后挂断了电话,他觉得张福来心中一定有重大秘密,于是按照张福来提供的地点找了过去,果然只有他一个人。

见面后张福来要了一瓶XO,又点了一些点心,两人边喝边聊。张福来告诉钱飞杨燕是他的情人,两人好了五年。

钱飞说当时自己的脸刷地白了,然后又刷地红了,白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又气又伤心,红是因为和这个丑陋的男人竟然共一个女人,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把他们两个陌生的人联系在了一起,而且在一起喝酒。

陈楚歌听到这里,心想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可以称之为酒友,经常在一起打牌的可以称之为牌友,经常在一起跳舞的可以称之为舞友,经常在一起吟诗绘画的可以称之为文友,甚至一起蹲过号子的也可以称之为狱友,唯独钱飞和张福来之间无法界定,如果非得套上一个什么友的话,用“嫖友”不行,因为“嫖”针对的对象是不特定的,而且“嫖”字的造字方法说明了一切,要想女人得拿票子说话。想来想去,只有“姘友”最合适,因为他们都是杨燕的姘头。

陈楚歌心想他们俩人见面一定很尴尬,田小曼在他之前有一个男人甘小剑,那个男人居然参加了他和她的婚礼,但那时候他蒙在鼓里,恐怕只有甘小剑尴尬,他是浑然不知,后来事发后俩人未见过面,那天魏大名说甘小剑邀请他参加他们的婚礼,他当时就说决不做这样的二百五。魏大名说你为什么不参加?当初他参加你的婚礼时一定暗暗好笑,把个包袱扔给你这个傻子了,我认为你应该去臭臭他一下,把这个包袱还给他了,还要感谢他免费给你使用了一年多,请他现场验货,如有损坏过期不赔。

钱飞说:“张总说我在市委办公室工作,年轻有前途,怎么着也得找个条件好点的,就是找不着条件好的,也至少找个黄花大闺女,干嘛要杨燕这种破鞋?”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不知道这件事,又不能让她去开个处女证明,即便可以开,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走走关系托托人连妓女照样都能开得出来。”

陈楚歌装作惊讶地问:“这么说你和杨燕上过床了?”

钱飞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陈楚歌,说:“你是明知故问吧?那天晚上,我不让你进我房间,其实杨燕就在里面,这个女人太骚了,叫床叫得震天响,我怀疑几里路外都能听得见,用手捂住她嘴都不行,你就在隔壁会听不见?”

陈楚歌心想你小子终于承认了,还想瞒我呢?但他说:“我是真没听见,你恐怕不知道,我这人头一挨枕头,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任你打雷下冰雹地震发洪水我都不会醒。”

钱飞说:“那你还真是死猪,我还担心吵着你了,看来我是白操心了。”

陈楚歌心想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当时害得自己真不轻,这个时候说漂亮话了,难不成你在快活似神仙的时候还会想到我在隔壁受罪?你要是有这种好心也不会把杨燕带到房间来做那种事了?便问:“你怎么把她带到房间来了?”

“这都是张福来逼的,我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下雪的那天晚上,我记得跟你说过雪天晚上是有故事的,当时也天真地希望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还真是如此,杨燕看我冻得直哆嗦的样子,让我在她那里泡个热水澡暖和一下。当我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她说自己也冷,然后脱光衣服进来了,看到她那美妙的胴体,我顿时惊呆了,她哪里是人,根本就是魔鬼,我当时觉得眼睛都喷出火来,全身烫得像一块烙铁一样,就这样,我们发生了第一次,都彼此说珍爱对方一辈子,接着我们又在床上做了一次,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接下来我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晚上,张福来在外面狠劲敲门,我们都吓坏了,杨燕死活不开,张福来在外面叫骂,杨燕很可能怕我听见什么,就把电视机音量开到最大,后来张福来走了,她告诉我说张福来一直对她动手动脚,今天晚上来有不轨图谋,还让我想想办法。我怕第二天晚上再来,就把杨燕带到了宿舍,果然张福来疯了一样打她手机,她将电池卸下来了。当天晚上我就决定找我那亲戚,让他警告一下张福来不准再骚扰杨燕,我那亲戚答应了,说到做到,找了张福来,张福来向他作了保证,老实了两天,没想到昨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约我面谈,告诉了我真相。”

“既然她是这种女人,你也就没什么可留恋了,就当睡了婊子,再说你又没损失什么,还落得快活一场。”

“我也这样想的,可是事情却不是这样简单,我和张福来分手后,想到杨燕怒气难平,正好她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间到?说她在等我。我质问她和张福来什么关系?是不是他的情人?”

“杨燕怎么说?”

“我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哭了,哭得伤心伤意的,然后说她把第一次给了我,还被我冤枉了,既然我相信张福来的话,当她是他的情人,让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找她。”

陈楚歌心想奇了,杨燕能有多少个第一次?那地方破了还能复原?难道她是妖精想变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可是这世上没有鬼,还有就是她做了处女膜修补手术?陈楚歌知道有这种手术,听说是洋人发明的玩意,可国内还没有条件做,他想这不是助纣为虐吗?要是满大街的小姐都去做这种手术然后冒充良家妇女,这个社会就乱套了,恐怕连那些程朱理学的卫道士们也要从坟墓里爬出来骂妈。那杨燕是怎么做到的呢?陈楚歌看过一个报道,说小姐接客时为了卖个好价钱,用鸽子血或者黄鳝血冒充处女,难道她也是这样的?于是问道:“她是不是第一次,你难道不知道?”

钱飞愁眉苦脸地说:“当时在浴缸里,满缸都是肥皂泡,哪里能看得见?”

陈楚歌这下明白了,原来杨燕使的是障眼法。怪不得那天她也让自己泡个澡呢,要是自己也着了她的道儿,弄不好还真相信她的胡话呢。这个女人太会演戏了,把假戏演得比真的还真,就不存在有假了。“那你相信谁的话呢?”

钱飞说:“所以我要向你求证,杨燕到底是不是张福来的情人?”

陈楚歌说:“这个我确实没办法回答你,说她不是吧,她确实当过张福来的女秘书,社会上有一种说法女秘书就是让老板秘密舒服的;说她是吧,我没有亲眼看见他们上过床。”

钱飞说:“你这话等于没说,本指望你帮我一下,没想到你关键时刻掉链子。”

“你不能让我捕风捉影,见风就是雨,当一个长舌妇吧?”

“算了,还是我独立思考吧。昨天晚上回来后我冷静想了一夜,既然张福来说杨燕是他的情人,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是出于好心吗?我跟他什么关系都不是,他凭什么发善心?今天上午我通过龙山的朋友调查了他,他跟老婆离了婚,又找了一个名叫赵琳的情人,这个女人年纪小得足以当他的女儿,两个人在一起同居了,还没有办手续。你帮我分析一下,如果杨燕是他的情人,他为什么还要找赵琳?退一万步来讲,就当杨燕是他多年的情人,他有了新欢,杨燕这个旧人就是包袱,甩得越远越好,他为何还缠住她不放手?难道他就不怕赵琳找他麻烦?因此我的理解是张福来并没有得手,因为杨燕能力很强,业绩突出,他怕逼得紧了杨燕辞职,所以就从我入手,破坏我们的关系,说杨燕是他的情人让我知难而退,这样确保杨燕还在他的控制之下。你说我判断得对不对?”

“我的脑瓜子没你灵活,你说了这么多把我绕糊涂了。既然是你认准的事情就去做,别管他人怎么看。”陈楚歌看见钱飞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情知他陷得很深。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钱飞高兴地拍了一下陈楚歌的肩膀。

陈楚歌吓了一跳,心想坏了,日后要是有个什么事责任又摊到他头上了,他可不想成了冤大头,连忙说:“别扯上我,我什么都没说。假设一下,万一杨燕真是他的情人,你打算怎么办?”

钱飞犹豫了半天,说:“我真的怕想这个问题,也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它又是无法回避的。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我们在未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之前,杨燕的行为是无可指责的,她不是天生下来就要为哪一个人守贞,如果那个人没出现,她岂不是要当一辈子老处女?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物欲横流,女孩子是守不是童贞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我不是个贞操至上者,只要杨燕保证婚后不出轨,我想我还是会接受她的。还有一点,不瞒你说,在大学里我谈了一场恋爱,那个女孩子把第一次献给了我,毕业后她出国去了,我并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如果那晚杨燕不是第一次,说明老天办事还是公平的,每个人都应该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多吃多占。”

“你能这样想就好,难得你还有点良心。”陈楚歌知道钱飞这是阿Q心理,自找台阶下,只好恭维他一下。

“我诅咒张福来这样的人,凭着几个臭钱可以为所欲为,我巴不得老天惩罚他们,多搞一个那东西就烂掉一截,得梅毒得艾滋,不是有个词叫‘风流鬼’吗?一风流就让他变成鬼,早早到阎王爷那里报到。”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别忘了你也不是从一而终的。”

“咱们俩是半斤对八两,你离了婚难道准备打一辈子光棍?”

“我的事你别管,你把你的杨燕照顾好就行了,另外,哥劝你一句,悠着点,别有了一顿充,没了敲米桶。”

钱飞急了,要掐陈楚歌,说:“好啊,你个臭家伙,明明听见了却说没听见。”

陈楚歌笑着说:“我真没听见,我是见你天天过去,挺辛苦的,科学上说成年的性生活保持每周2至3次为最佳,你这样就频繁了,我怕你年纪轻轻身子就被掏空了。”

钱飞说:“我也不想这样啊,但长夜漫漫,睡不着啊。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小孩子突然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玩具,无时无刻不在把玩一样,充满了新鲜感和刺激感。还有,你不知道杨燕有多迷人,跟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个国王,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宁愿被她那如橡皮筋一样的小蛮腰勒死,现在我算体味到了,那种美妙简直无法形容。不跟你说多了,免得你打她的主意。”

陈楚歌也有这样的体会,自从在田小曼那里尝到了做男人的滋味,那一阵子什么事都不重要了,老想着这事,恨不得俩人拴在一个裤带上。他记得有人说过蜜月是有“妻”徒刑前的缓刑,这个时候可以自由自在,但蜜月一过,就要收监执行。魏大名说这种说法不准确,应该是有了妻子后相当于被判了无期徒刑,法律规定有期徒刑最高十五年,数罪并罚也不超过二十年,有的人服刑长达一辈子,只有一方死亡才能解脱。陈楚歌说有“妻”徒刑的期限是以婚姻存续期为标准的,婚姻不存在了,服刑就结束了,这个时间有长有短,从“纸婚”开始到“金婚”结束,因人而异。

陈楚歌的手机来了信息,又是王蓉,她说她睡不着,写了篇短文请他提提意见:

在那个踏雪寻梅的日子里,我像洁白的梅花,而你是飘逸的白雪,为了前世的约定,我们不见不散,共同坚守。我能感知你隐藏在冰冷外表里的火热,可你能解我花之语吗?

感谢东君,让我们相约,使原本清冷的时节变得旖旎动人。雪缠绕着梅,梅温柔地依偎在雪的怀抱里,互相纠缠着,雪把梅的香气远播四野,梅把雪的圣洁抵达大地。不求同时生,但愿共归去。让我们相拥着优雅的作别冬天的最后一抹残阳,把生命幻化成缕缕干净的青烟,变做丝丝清冽的空气,充满喜悦而又沉静地等待下一次的约会。

钱飞凑过来看,陈楚歌慌忙藏起了手机。钱飞笑道:“是哪位美女发的吧?你小子桃花运不断,我真是羡慕嫉妒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看来你对杨燕也是三心二意、言不由衷。”

“弱水三千,我只取她这一瓢饮,好了,我去向她负荆请罪,不打搅你们短信传情了。”

钱飞说完走了,陈楚歌给王蓉回了条短信:“我在陪领导玩牌,腾不出手回短信,抱歉。”发过去以后,很快王蓉的短信就来了:“你好好玩吧,我睡了。”

刚打发了王蓉,孙书豪的电话打了进来:“陈科长,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给我答复,所以我冒昧问一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楚歌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摆平了田小曼,现在孙梅的事又来了,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他本想直接拒绝,但又怕孙书豪恼羞成怒,对牛大伟不利,能拖一时是一时,为牛大伟争取点时间,于是说:“我这个月一直在下面县区调研招商引资工作,忙得没时间考虑这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孙书豪说:“你不会是在拖延吧?再说这事有什么考虑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来个痛快地。”

陈楚歌知道他怀疑自己,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到了孙梅,顿觉眼前一亮,于是说:“孙总,我并不是在拖延,最近确实很忙,这样,我给你一个期限,等我和孙梅见面以后马上给你答复。”

孙书豪说:“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之间谈的事只限我们俩知道,任何人都不准说,包括孙梅。”

“我答应你,年底之前我争取去一趟南州,你把她的准确地址发我手机上。”

孙书豪很快发来了地址:南州市宜春路12号小梅餐馆。

县里面最后一站是龙山,陈楚歌发愁与田小曼碰面的事,因为他们每到一处,都是由县里面的接待处安排的,田小曼在接待处工作,陈楚歌自然回避不了。那么能不能让田小曼回避一下呢?陈楚歌想到这给何劲松发了条短信,心想死马当作活马医,权当把一句话不作数,万一何劲松给办了,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也不知是何劲松从中帮忙,还是田小曼知趣,一天下来,陈楚歌连田小曼的影子都没见着,心情十分愉快。但是晚上在宾馆房间,田小曼来了,司机知趣地回避了。

田小曼问道:“你就这么恨我么?来龙山面也不让我见也就罢了,还不让我工作?早就知道你们要来调研,各项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今天早上何主任突然给我放假,我就是知道是你的事。你不兑现承诺也就算了,但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吧?”

陈楚歌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便解释说:“对不起,我怕咱们在一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田小曼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忘了,亏你还是个男人,斤斤计较。你以后来龙山检查工作,每次都让我回避,你不嫌麻烦,但领导会怎么看我?我不指望你念及过去夫妻之情,但你至少拿我当个陌生人就行。”

陈楚歌没想到田小曼突然变得通情达理,难道她到接待处跟在领导后面开窍了?便说:“我做得不对,下不为例。”

田小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你现在是领导,我可不敢得罪你。陈科长,今天晚上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想求你一件事。”说到这里,田小曼停了下来,拿眼睛看着陈楚歌,想从他的表情信息中判断是否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陈楚歌心想原来是有求于我,怪不得人们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他倒要听听她是什么事?于是说:“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田小曼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开来,说:“你还是一点没变,好人一个。是这么回事,小剑已经向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了他。最近他那个局的局长到龄退休,他当了四五年的副局长,也想前进一步,你跟新来的王书记曾经是同事,你能帮忙说一下情就更好,如果不愿意就把王书记的家庭住址给我,我们上门去表示表示。”

陈楚歌心想这个女人有当官的天赋,适合在政界干,她的话说得水泼不进,让你无法拒绝,于是说:“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我人微言轻,起不了作用。我可以把王书记的地址给你,你们自己去找一下他。”

田小曼拿到了地址,道了谢走了。

陈楚歌被她耽搁了一段时间,想起牛大伟的嘱咐,连忙给他打电话。

牛大伟和张福来很快来了,说:“楚歌,老大现在落难,在个破地方呆着,也难怪,名称都笑话老子,残联,开头就是个‘残’字,能算是好地方吗?过去上面来人,我基本上都能得到消息,现在信息不灵了,人不待见嘛,要不是你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来龙山了呢。”

陈楚歌看见张福来脸上有两道血印,问道:“你这怎么了?”

张福来遮遮掩掩地,说:“没讲头,丢人现眼。”

牛大伟说:“还不是母老虎发威弄的?他一开始当她是病猫,没想到这回爪子露出来了。”

一行人来到孙记全牛馆,找了一个小包间坐定。

张福来向陈楚歌打听钱飞和杨燕的事,说钱飞真是个傻子,不相信他的话,倒相信那个婊子的话,现在他们好得如胶似漆。

牛大伟说:“你玩了五年还没腻味吗?依我看那个傻小子接手,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要脚踏两只船,弄不好两只船都要翻,脸上的挠印就是教训。”

陈楚歌见牛大伟这么说,情知杨燕和张福来之间是情人确定无疑,也是,跟张福来这种色中饿鬼在一起,杨燕能守得住清白才叫怪事呢。只可惜钱飞还在自我安慰,于是说:“我听钱飞说杨燕不承认是张总的情人,和他是第一次。”

两人闻言都瞪大眼睛,当得知钱飞和杨燕是在浴缸中发生了第一次关系、连他都稀里糊涂被杨燕骗得团团转时,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牛大伟说:“张总,依我看,不如成全了他们,前提是你和杨燕做个交易,你帮她证明,她帮你做事。”然后他凑近张福来,和他耳语几句,张福来顿时眉开眼笑,说:“我听老大的。”

陈楚歌听到他们提到了罗广材的名字,至于具体内容因为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这时,邓军来了。

牛大伟说:“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楚歌,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你应该答应孙书豪的条件。这样做的好处有三点:第一,你一下子增加巨额的财富,比普通人奋斗几辈子还强;第二,你有了孙书豪的财力作后盾,仕途上定当如虎添翼、大有作为;第三,可以确保孙梅和我们一条心,不会和她爸一道来反对我们。老大知道你心里不快活,但如果你帮老大过了这关,老大不会让你吃亏的。田小曼的事老大疏忽了,孙梅的事老大对不住你,但老大一定会给你补偿的,等这事过了后,我一定给你找一个黄花大闺女,让你尝尝破处的滋味。如果你怕我日后变卦,我马上落实这件事,而且你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你若信不过老大,怕老大动手脚,地点由你定,我让人过去,你验明正身完事后走人,如果你怕留下证据,射精的时候戴上避孕套,连同你的精子一起带走。”

陈楚歌目瞪口呆,没想到牛大伟他们商量出这样一个结果。连忙说:“你别胡来,我没有这个意思。孙书豪最近催过我,我说等我见过孙梅再说,现在我还是这句话。”

邓军补充说:“陈科长,你若答应这个条件,既是帮老大也是帮你自己,如果他们父女联手,孙梅翻供,你就是作伪证,根据法律规定,是要负刑事责任的。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一条是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另一条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还要受到刑罚处罚,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作为老朋友,我们不是逼你接受孙书豪的条件,而是劝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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