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歌被组织常务副部长施友明请吃饭,在他的授意下,和他的女儿施筝交朋友,第一次在街上约会,就被王蓉发现了,幸亏陈楚歌遮掩过去。
大年三年,陈楚歌像往常一样去给黄建功拜年,从他口中得知了解决主任科员的喜讯…
日子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调研结束,农历新年的脚步渐渐近了。
钱飞对陈楚歌的做法颇有微词,意思是下面送的礼品按惯例都归个人,这叫参与者才有份,不参与的人自然没有。他说:“别人都装马虎,你呀太傻了,全部交到科里充公干什么?你要是嫌多,带我分一份,现在好了,僧多粥少。有些东西是孤品,分给谁好呢?要是分得不均匀,大家还有意见,这年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不在少数。”
陈楚歌信奉李白的话“千金散尽还复来”,除了将两条烟送给汪成功以外,其余东西全部交到史爱玉那里。何劲松看见了,说:“陈科长,到下面去人家送点土特产,这是很正常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交也不会说你什么。现在你交出来反而不好处理了,别说那些跟你一道的同事对你有意见,就是科里也没办法平衡。我的意见你还是拿回去,再说马上过年了,送给亲戚朋友也省得掏钱买。”
陈楚歌说:“我是代表科里去的,有福同享,大家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我一个人吃独食有什么意思?”
何劲松见他坚持,只好说:“你真是个怪人!”
机关里本来就藏不住秘密的,这件事情很快在底下引起了热议,陈楚歌成了机关里的“另类”。
钱飞批评他说:“本来这鱼不跳水不动的,被你一搅活,都浮起头来了。一些经常出差的领导恨死你了,因为你把这点秘密公开出来了,你想过没有,下次有这样的机会还会轮到你去吗?哪个领导也不愿意带你出门。像我们这些无职无权的人倒是喜欢,跟在你后面沾光。现在机关里形成好几种意见,有的说你有勇气,敢破陈规陋习;有的说你是个傻蛋二百五,官场上只有吃定别人,手伸得越长越显得有本事,不兴你这样学雷锋的,如果都像你这样,当官没好处,谁愿意挤破头往上爬呢?有的说你有野心,水至清则无鱼,你这样做是收买人心。我承认你是个标新立异的家伙,也知道你有和段鹏飞一样有野心,但你的野心一旦被别人看破了,你就惨了,因为大家会团结一致抵制你。”
陈楚歌说:“你不懂我,我只是凭良心做人做事。你没听说这年头当官什么都不重要,和主要领导处好关系就行,如果有第二条,参照第一条执行。”
钱飞说:“是你那本书上的吧?怪不得你进步快呢,原来有秘笈在手。你一定是揩了油,把贵重东西送给主要领导了,其他不值钱的东西拿来收买我们。和主要领导搞好关系,其他的小领导也莫奈你何,高明!”
陈楚歌说出这话就后悔了,因为教会徒弟打师傅,传说虎拜猫为师,猫把许多本领都传给了虎,惟独未传授爬树的绝活,最后靠这绝活自保。一般情况下,“授人以渔”比“授人以鱼”听上去更正经,但有私心的人多会认为授人以鱼比较安全。就像他爸的师傅说的:“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他爸的手艺一红火,师傅家里就“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陈楚歌从龙山县回来第二天,他爸给他打了电话,说在龙山电视新闻上又看见他了,隔壁的孙二娘也看到了,又问起孙春花工作的事,还说上次来安中就准备说这事,一高兴把这事搞忘了,让他这次无论如何把这事办好。陈楚歌说还没见上孙春花的面,他爸说你就那么忙?晚上抽点时间去看她一下,都是街坊四邻的,找你这点小事都不行,看你春节回来怎么面对孙二娘?
陈楚歌向他爸保证年前和孙春花见上一面,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然后才能做决定。
现在有时间了,陈楚歌准备去四季春酒店找孙春花,喊她出来在外面吃点饭,毕竟他有工作,而孙春花只是个打工妹。临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小陈吧,我是施友明,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施友明?这个名字对陈楚歌太有震憾力了!他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部长,怎么…让您破费呢…那多不好意思。”
施友明在电话那头说:“你如果没有其他应酬,就过来一下。”
陈楚歌心想多少人想请部长都请不到,如果是自己请,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轮得上他,现在部长倒过头来请他,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自己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给部长面子呀,于是一口应承下来。
施友明告诉陈楚歌下班后到府后街宜园巷1号,然后挂断了电话。
陈楚歌半天舍不得将手机从耳朵上面拿下来,他知道命运女神开始青睐自己了,部长请他吃饭首先表明部长心里面有他,其次说明他在部长心目中的地位,连高高在在的部长都屈尊下架。陈楚歌兴奋得嘴巴合不拢,幸好段鹏飞提前走了,钱飞到卫生间抽烟去了,他想他们要是听见了心里该是多么嫉妒恨啊?!
陈楚歌想翻翻桌上的台历看看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发现机关里都是普通的台历,不是老黄历。
钱飞回来了,看了陈楚歌一眼,问道:“有什么喜事吗?”
陈楚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说:“没有啊,我是看到这篇文章觉得搞笑。”
钱飞又盯着他看了一眼,说:“记得我跟你说过,分辨一个是否说谎看他的眼睛就行,因为眼睛能够出卖嘴巴。”
陈楚歌说:“你天天晚上做‘喜事’,想着别人有什么也是喜事,我看你是晕头转向了。”
钱飞被他言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吗?杨燕让我搬到她那住,你小子就可以天马行空了,赶快把给你发短信的小妹搞定,记住下手要稳准狠,别太心慈手软。当初对徐丽丽我心软了一下,钱和精力花去了不少,连根毛都没沾上,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否则现在心理也平衡一些,权当嫖婊子了。跟杨燕在一起后,我总结出一条征服天下女人的绝杀技,看你还能用得上,就告诉你一下。对付女人,只有先搞定她们的身体,才能最终搞定她们的灵魂。”
陈楚歌说:“谢了!”他想钱飞和杨燕之间,还不知谁搞定谁呢。
府后街算不上街道,只能算是胡同。过去这里是知府衙门的所在地,因知府衙门毁于战火,民国的时候建起几幢二层小楼,作为市政府的办公场所。建国后这里是地委所在地,撤地设市以后,这里的房子和新建的一些平房成了市委领导干部的宿舍。
陈楚歌来到宜园巷1号,这是一幢两层的砖瓦结构的小楼,门前没有招牌。他觉得有些诧异,心想施部长请吃饭应该在饭店里,会不会走错了地方?又仔细看了下门牌号,没错。难道是在他家里?这样一想,他内心的激动之情又增加了一分。他知道家宴可不是随便设的,不是特殊的关系绝对享受不了这样的殊荣,何况这是组织部长的家宴。
大门是开着的,施友明正在院子里观赏盆景,他的面前是一盆西洋杜鹃。
陈楚歌轻轻敲了下门上的铁环,施友明看见了他,说:“小陈,进来呀。”
陈楚歌进到院内,仿佛进到植物园内,有柑橘树、桂花树、腊梅花、紫薇、铁树、山茶、杜鹃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施友明说:“这是你阿姨刚买的一盆西洋杜鹃,我看这个品种应该是天女散花。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的最低温度是零下5度,来,我们一起把它搬到室内去。”
陈楚歌连忙说:“您别闪了腰,我一个人就行。”说完,抱起花盆,感觉确实很沉,足有七八十斤重,好在院子距离客厅很近,走了十几步就到了。在施友明的指挥下,他将花盆放在窗台边上。
陈楚歌直起身子正要喘口气,看见一个中年女人从厨房里出来,冲他微笑着,然后数落施友明:“小陈是客人,你怎么让他干活?”
陈楚歌说:“阿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中年女人喜上眉梢,说:“果然是秀才,出口成章。”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说:“我回来啦。”
中年女人说:“小筝,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陈大哥。”
年轻女子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嘴里叫了声:“陈大哥好。”
陈楚歌记得在施从军的葬礼上见过她,明白她是施友明的女儿,现在见她要和自己握手,连忙说:“我手脏。”
施友明说:“看我这记性,洗手间里有热水,你去洗一下手。”
陈楚歌洗完手,用纸巾擦了,回到客厅,只见菜已摆上了桌子,鸡鸭鱼肉都有,十分丰盛。
施友明招呼陈楚歌在自己身边坐下,说:“今天是家父‘断七’之日,请你吃顿便饭,以感谢你在丧事上的操劳。本来准备在‘五七’的时候请你,因我妹妹在国外赶不回来,就临时取消了。”
陈楚歌明白了,按照丧葬风俗,治丧后,每隔七天祭祀一次,称为“做七”。一般“头七”设立灵座、供牌位,开始早晚供祭;“五七”最为热闹,由女儿办“五七”饭,宴请宾朋和帮忙的人;“七七”为最后一个“七”,称“断七”,除去灵堂,下掉孝幛,表明守丧结束。“时间过得真快,想不到老人家仙去已一月有余了。”
席间施友明问了些陈楚歌家庭的情况,也向陈楚歌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有一儿一女,儿子施剑在部队任副团职干部,已经成家,在大连定居;女儿施筝,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
说话的间隙,施友明的妻子不停地给陈楚歌夹菜,他的碗里堆得高高的。
陈楚歌联想到牛大伟带他第一次上田明义家相亲的情景,还没喝两杯酒脸已红了。
施友明说:“在我这里你不要拘束,能喝就喝一点,我听秘书长说你酒量很大,一斤酒不在话下,是不是真的?”
陈楚歌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从施友明的话里他能感觉到黄建功为他美言了,便说:“平时我不喝酒,那还是秘书长在县里当书记的时候,省农业银行的行长到龙山来,他是东北人,酒量很大,和书记赌酒,说一杯酒追加贷款一千万,书记豁出去了,喝了一大杯,有半斤,然后喝不下去了,问秘书可不可以替他代酒,行长同意了,我就和他连喝了两大杯,之后我送书记回去,他问我多不多?我说没事。恐怕是因为这件事他说我酒量大吧。”
施友明笑着问:“你当时真没事吗?还是硬撑着?”
陈楚歌说:“确实是没事。”
施友明说:“在官场上应酬,没有酒量是不行的。人们尽捡软柿子捏,要是酒量大,谁也不敢挑战。”
吃过饭后,施友明邀请陈楚歌去书房喝茶。
书房在楼上,布置得古色古香,门口悬挂着一幅对联:“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陈楚歌看了一眼,没有找到题跋,自言自语地说:“这对联像是出自秘书长之手。”
施友明说:“你眼力不错,这对联确实是建功送我的。我听建功说过考你‘八风不动’之事,就是因为那件事他才让你当他的秘书的,现在我也考考你,这幅对联出自何处?”
陈楚歌思索片刻,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出自《封神演义》第五回‘云中子进剑除妖’,纣王问他从何而来,他答曰从云水而来。纣王问他何为云水,他就以此联作答。”
施友明微笑颔首,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果然有些学问,没有让我失望。”
陈楚歌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他高考考了许多次,但语文成绩每次都在九十分以上,关键是数学和英语成绩严重蹩腿,两门都不及格,最后一次考取那年,数学成绩还是没有达到及格线,好在英语考了六十一分,将他送进大学的门槛。
施筝给他们端来了茶水,接着就出去了。
施友明见陈楚歌目不斜视的样子,问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陈楚歌明白施友明的意图,他想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何况他并不是傻子,于是说:“报告部长,我是个离过婚的人。”
施友明并不吃惊,说:“我很欣赏你这份诚实,这是你身上最可贵的品质。我并没有问你的过去,而是问你现在交没交女朋友?”
陈楚歌此时脑子并没有死机,每根神经细胞都高度紧张起来,他想跟组织部长谈话,无论是谈工作还是生活方面的内容,都是大意不得的,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精气神来,而且在话说出口之前,要仔细推敲,一句话说错了就收不回来了,那将是致命的。他想施友明并不关心自己的过去,也不问他为什么离婚,看来他一定从黄建功那里知道了一切,刚才自己主动坦白,算是掌握了先机,没有失分还赢得了口彩。于是说:“过去我有些糊涂,被人牵着鼻子走,人生受到了挫折。而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光阴,是禁不起几番折腾的。现在我刚到安中市工作,又在市委这样重要的机关,必须处处小心谨慎,以事业为重,至于成家的事,以后如果遇上合适的再考虑。”
施友明点了点头,似乎对陈楚歌的回答还算满意。他喝了一口茶,说:“我和你阿姨身边只有施筝一个人,这丫头性格内向,一直没谈朋友,去年有人给介绍了一个局长的儿子,我和你阿姨嫌那小子有些油里油气,就没同意。建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到过你,要向我讨杯喜酒喝,我的意思是不要一开始搞得太正式,主张你们年轻人先接触,彼此加深一下了解,觉得合适再谈。另外,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都是不喜欢张扬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楚歌这下真的受宠若惊了,有些惶恐地说:“施部长,我是个乡下人,配不上令爱。”
施友明说:“乡下人怎么啦?当年家父是个孤儿,跟着大军进了城,上山下乡那阵子,我和你阿姨都在乡下呆过。乡下人纯朴、肯吃苦,这些是城里的孩子身上所没有的。只要我一松口,我们家施筝想找什么样的人家没有?但我考虑这些人家条件虽好,但不是自己创业的,人要靠自己,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
陈楚歌心想施友明不愧为组织部长,把“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放在了第一位,有一句话说“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关键,人才”, 自己是人才吗?陈楚歌不是特别自信,但他想只要施友明给他阳光,他就一定灿烂给他看。“谨记部长教诲。”
施友明说:“以后接我的电话,你听着就行,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叫我职务。”
陈楚歌点点头,说:“我记住了。”他想施友明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一点自己倒和他有些相似,“诸葛一生唯谨慎”,“小心行得万年船”,老古话没有错,要是别人听见他和部长通电话,不知会作何联想呢。
施友明又给陈楚歌提了几点要求:一是工作中要埋头苦干、任劳任怨、雷厉风行、精益求精、承受批评、不事张扬;要有敏感的政治观察力,要做到见微知著,反应灵敏;要增强工作的创造性,到位不越位,帮忙不添乱,鞍前不越位,马后不掉队。二是生活中要艰苦朴素、自力更生,不攀比,不铺张浪废。三是廉洁自律上既要慎初,又要防微杜渐。一些党员干部滑入腐败“泥潭”,往往是从喝点小酒、收点小礼上开始的,他们认为只要不犯大错误,不搞大腐败,犯点小错误、得点小实惠,于自己无伤大雅,于法纪有隙可乘。然而千之堤,溃于蚁穴;小节失守,大节难保。所以应从一点一滴入手防范错误,把好第一道关口,守住第一道防线,编好“安全网”,织密“防护网”,冲破“关系网”,要自己给自己立规矩、自己给自己定框框,自己给自己不方便,不该说的不说,不该拿的不拿,不该去的地方不去,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最后,施发明警告说,即使以后他和施筝的事成了,如果发现他搞不正之风,照样不会让他跨进这道门半步。
陈楚歌心想怪不得人们望而却步,原来要想成为组织部长家的女婿,首先得过“政治课”这道关,不仅要有听的耐心,还要做一个好的听众,要听得津津有味、醍糊灌顶才行。陈楚歌曾经在魏大名这个“话痨”的熏陶下,早就养成了倾听的习惯,不过跟魏大名在一起,有时还与他争论几句,现在面对施友明,他决心当个小学生。陈楚歌听完,说:“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施友明的妻子董桂华在隔壁听不下去了,过来说:“老施,你有完没完?孩子们难得见一面,时间都被你占去了,你要再说,我和小筝先睡了。”
施友明这才意识到了,连忙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我让小筝送你一下。”
陈楚歌仿佛意犹未尽的样子,说:“也好,改日我再来向您讨教。”
两人出了门,一前一后沿着街道缓缓而行。陈楚歌见没什么行人,便放慢步伐,和施筝并肩而行。刚才在席上,他偷偷打量了施筝几次,感觉她五官还算周正,眼睛不大不小、清澈明亮,鼻子小巧挺拔,嘴唇偏薄、上部还有一颗细小的黑痣。这样的女人对陈楚歌来说,谈不上漂亮,算是很中性的那种,界于漂亮与不漂亮之间。陈楚歌情不自禁地将她和自己认识的女人比较,王彩霞和胡雅琴比不上她,虽然背后看她们想强奸,但从前面看就要想自卫,她们俩倒追陈楚歌,陈楚歌吓得落荒而逃;孙春花和孙梅与她不相伯仲,三个女人中,孙春花活泼、孙梅忧郁、施筝端庄;汪芬和王蓉比她略胜一筹,汪芬赢在脸蛋、王蓉胜在身材;宋佳和杨燕比她漂亮,但两人都有些风骚,尤其是杨燕,更显妖艳。
“你的名字是珍贵的珍吗?”陈楚歌率先打破沉默。
“不是,风筝的筝。”
陈楚歌的心里一动,他记得华筝的“筝”也是风筝的“筝”,在他被王蓉纠缠时,就期望“华筝”早早出现,看来老天怜悯他,真的让她出现了。而且她爸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机关党委书记,也和华筝的爸一样有权有势。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谁也逃不离。不过,他不是郭靖,被黄蓉吃定了,放弃驸马爷不做,甘心漂泊江湖;他是陈楚歌,机关干部,不可能和王蓉这样的黑道之流搅活在一起,他最理想的选择就是施筝。“这个名字好,有人说女人的心喜欢飞翔,希望你像一只风筝,带着大地的心跳,带着亲吻白云的渴望,在蓝天下自由自在的飞翔。”
施筝说:“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可最终也得绕树三匝、有枝可依才行。风筝是靠线牵引的,要想飞得高,离不开放飞它的那双有力的手,你愿意做那双手吗?”
陈楚歌激动地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愿意。”
施筝说:“看来我爸很喜欢你。”
陈楚歌说:“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垂青。”
走了一段路,陈楚歌说:“咱们往回走吧,我送你回去。”
施筝问:“这么快就愿意当护花使者了吗?”
陈楚歌说:“只要你不反对。”
陈楚歌送施筝回到家,然后兴奋地往回走,没留意后面有一辆车远远地跟着他。
陈楚歌伸手招出租车,后面的车加速冲了上来,车门开了,王蓉在里面冲他说:“上车!”
陈楚歌上了车后,王蓉怒气冲冲地说:“好你个陈楚歌,怪不得不理我呢,原来早已有女人了,快老实交待,那个女人是谁?”
陈楚歌傻了眼,心想她一定都看见了,但千万不能告诉她施筝的事,否则定会打翻的醋坛子,尽管她声称自己不是那种人。书上的黄蓉和华筝为郭靖争风吃醋,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为了不让王蓉和施筝复制书上的故事,最好的办法是将她们隔离。想到这,他说:“告诉你你也不认识,她叫孙春花,是我邻居。”
“你撒谎,她是你邻居,怎么会在安中?”
陈楚歌心想根据钱飞的理论,自己倒不必担心,因为这是在晚上,她看不见自己的眼睛,索性编下去:“她在安中打工,准确地说在四季春酒店打工。”
“这么说果真是邻家女孩,你们是青梅竹马?”
“她结了婚,不过又离了。”
“这和你的经历倒是很相似,这么说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否则你不会这么晚和她一起逛街?”
“你看我们像女朋友吗?要是女朋友离得那么远吧?不说搂搂抱抱,至少手挽手总可以吧?”
“那你们这么晚见面做什么?”
“她妈让我帮她换份工作,说她在里面每天洗成百上千只碗,两只手皮都烂了。”
王蓉似乎没话可说,将车开得飞快,很快来到四季春酒店。
陈楚歌看着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要不是自己画蛇添足,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呢?现在酒店还没有打烊,要是孙春花在里面,刚才编的故事全露馅了。
王蓉说:“我最恨别人撒谎的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邻居换工作的事就包在我身上。”然后不由分说,径直往大堂走去。
陈楚歌暗暗叫苦,只后跟在她后面。
大堂经理告诉他们并没有孙春花这个人。
陈楚歌一边吃惊,一边又松了一口气。
王蓉盯着陈楚歌的眼睛,说:“这个酒店的老板跟我熟悉,我是一片好心想帮你邻居的忙,现在根本没有这个人,你怎么说?”
陈楚歌心想我偏不信从眼睛里能看出什么来,于是目不转睛地迎着王蓉的目光,说:“她在市委门口打我电话的,然后我们在一起吃了点饭,是她说在四季春酒店打工,要是骗你我干嘛跟你说酒店的名字?吃过饭后就送她回去了。”
“那你把她手机号码给我,我帮她搞定工作的事。”
“她一个打工妹,哪有手机?她是用大门外的公用电话打的,号码是5346001。”
王蓉不甘心,说:“我这人最热心肠,走,咱们去她的住处找她。”
陈楚歌记得有人说过“谎言最后纠缠的对象是说谎者自己”,现在他不得用一个个的谎去圆前面最初的谎,可是为了施筝,他不得不这样做。施友明的话还言犹在耳,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搞砸了,这事很可能就黄了,到时自己也会被人笑话死的,又是他攀高枝、抱粗腿的一大“罪证”,而且会得罪施友明,在安中就别想有出头之日了。他必须拿出他爷爷当年支持游击队的精神来,被吊在树上打死活不说出游击队的下落,于是说:“我也不知道她的住处,送到巷子口的时候,她说到这里就行了,我说送她到住处才放心,她说自己和另外一个女子合租,被人看见不好,毕竟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不想让人说闲话,也是为了我好。我也就没有坚持。既然你这么好心,等我春节回家,向她问明情况后再跟你联系。”
王蓉将信将疑,说:“那也只有这样了。”
年底的日子乏善可陈,除了开会还是开会。
陈楚歌忙里偷闲,每天坚持写一首小诗,用短信发给施筝,偶尔也约她见面,不过地点不在大街,而是选在人民公园或者人民剧院,他想公园里丘陵起伏、植物茂密,亭台水榭掩映其中,王蓉的路虎再厉害,也不可能像两栖坦克一样,逢山过山,遇水渡水。人民剧院更理想,演出一开始,灯光暗下来,从后面一看全是黑色的后脑勺。
农历二十八那天下午,何劲松告诉陈楚歌,按照惯例,外地的工作人员提前两天放假,而且春节期间不安排值班,让他好好陪家人。
当天晚上,陈楚歌来到施友明家里,和他们一家话别。李刚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陈楚歌听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却不接听。
施筝眼尖,说有他的电话。
陈楚歌暗暗叫苦,在他们面前可不敢说谎,便接通了手机,李刚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也飘进了边上人的耳朵里:“楚歌,我给你备了点年货,现在让小蓉送给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那句话,朋友之交淡如水,再说我在乡下过年,爸妈都准备好了,杀猪宰鸡,丰盛得很,不需要年货了。”
“许多领导都有,安排的时候我多准备了一份,给点面子吧?”
要不是施友明一家人在场,陈楚歌差点就心软了,但现在他要表现给他们看,于是说:“你能记得我,我就很感激了,何必强人所难呢?我还有事,就这样了。”
“你这人太执拗了,算了,代我向你爸妈拜个早年,明年见!”
陈楚歌挂断电话,心里轻松了很多。
施友明说:“小陈,你做得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该拒绝的时候就要态度坚决。”
董桂华说:“我们家老施刚当部长那阵子,每逢干部考察,晚上敲门声不断,但我们不管是谁就是不开门,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没人上门来找了,现在清静多了。”
施友明说:“一码归一码,人情还是要的,但要把握一个原则:私不害公。小陈,晚上你回去时替我把这支长白山人参捎给秘书长,就说我给老爷子的。”
董桂华埋怨说:“这是儿子孝敬你的,你又转手给送人了。”
施友明说:“秘书长对小陈不错,这大过年的,总得意思意思吧?再说建功是多聪明的人,你投之以桃,他报之以李;你敬他一尺,他回敬你一丈,这支人参出去,至少他也得给我写幅字。”
陈楚歌说:“施伯伯,我有安排,每年大年三十,我爸都让我捎些土鸡、土鸡蛋、山野菜给他,而每次秘书长都回我一些更贵重的东西,说礼尚往来,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上他的门。”
施友明说:“心意到了就行。”
陈楚歌说:“过年了,我也没给二老准备什么东西,这次到县区调研,他们安排了一些礼品,我交到科里,平衡了一下,大家坚持把贵重一点的分给我,我推辞不掉,就拿过来了,没花一分钱。”
施筝说:“文房四宝是给爸的,羽绒被子是给妈的,还有一些好吃的就归我了。”
施友明说:“东西我们收了,施剑上次回来给我捎了一双军警靴,我嫌它太沉了,就送给你吧。至于你爸妈那边,你阿姨准备了几样糕点,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是你买的,在你和小筝的关系还没有明确之前,暂时还不要告诉他们。”
陈楚歌表示自己记住了。他知道施友明在这件事情上就像他对待干部提拔一样,特别谨慎。现在自己还是处于考察前的酝酿、推荐阶段,万一有风言风语,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认为这是谣传;而正式考察阶段,则是自己和施筝关系确立之后,要接受来自方方面面的意见;至于任命阶段,则是在考察没有问题之后水到渠成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结婚。在这个过程中,施筝的作用十分重要,相当于“用人单位”,有很大程度的决定权;她爸是“组织部门”,根据用人单位的需要来考察使用干部。
陈楚歌是坐乡里的车回家的,之前刘子金和廖时勇分别给他打过电话,问他何时回来?说安排他吃餐饭,还给他准备了点年货。陈楚歌知道乡里小年之后上班就不太正规,到了农历二十八几乎就看不见人了,尤其是党政主要领导,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找不着人,因为乡里欠了一屁股债,领导一旦在办公室里,就会被堵得出不了门,连年也过不成。陈楚歌是在县汽车站和他们见面的,被他们拖到饭店里大吃大喝了一顿。席间,两位领导都对陈楚歌表达了感激之情,说是他的主意解了乡里一大难题,往年过年靠借款给领导送点礼,今年不用了,罗广材没有食言,一下拨了二十万,够他们花的了。
晚上,牛大伟给陈楚歌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陈楚歌说在家里。他又问哪个家?陈楚歌说还能是哪个家?他又没成家,爸妈的家就是他的家,没有新家这就算不上是老家。牛大伟说他在安中办点事,想顺便接他回去,既然他回来了就算了。陈楚歌知道他说办点事意味着什么,便告诉他明天一大早自己要去他家,上午还要去一趟南州。牛大伟知道陈楚歌去南州看望黄建功,便说明天早上开车来接他。
大年三十的早上,牛大伟拎着一大袋礼品来到陈楚歌家里,他知道陈楚歌每年三十上午雷打不动会给他准备一些家养的农畜产品,于是提前上门,物物交换。自从陈楚歌当上黄建功的秘书以后,他就不再白吃白喝陈楚歌的东西了。
牛大伟提出要送陈楚歌去南州,陈楚歌说:“这大过年的就不麻烦你了,你送我到车站就行。”
牛大伟说:“有件事情不能再拖了,等你从黄建功家里出来后,咱们一道去和孙梅见个面。”说完,径直将车开上了通往南州的206国道。
陈楚歌这段时间心思都在施筝身上,把孙梅的事搞忘记了,现在经牛大伟一提醒,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可这件事情还真拖不得,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拒绝孙书豪了,一旦拒绝了孙书豪,也就等同于拒绝了牛大伟。既然他不想趟这浑水,和孙梅见面就毫无意义。“老大,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
“咱们兄弟之间有话直说。”
“孙梅的事我不能答应你。”
牛大伟扶方向盘的手抖动了一下,车子在公路上走出一道“S”形,差点撞上迎面开来的客车。他好不容易稳住车子,停在路边,回过头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现在我还不能对你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对老大也信不过吗?”
“请你理解我的苦衷,连爸妈我都没说,能对你说这些我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我说了,没办法解释,到时你就知道了。”
牛大伟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有苦衷,我也不勉强,再说你已经替我背过一次黑锅了,这都是我造的孽,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边说边又启动车子。
陈楚歌爱莫能助,他从来没有拒绝过牛大伟,也不敢想像拒绝他的后果。但现在他做到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恐怕牛大伟更是惊讶,不会想到自己会拒绝他,否则他刚才不会把车开成那样,现在牛大伟一定对他伤心失望透了。陈楚歌知道自己必须学会拒绝,刚刚拒绝了李刚,现在又拒绝了牛大绝,他想如果他们当自己是朋友,就应该接受这样的拒绝,否则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两个人都沉默着,空气仿佛凝固起来。许久,牛大伟开口说:“楚歌,我让你接受孙书豪的条件,虽然也掺杂着我一部分私心在里面,但主要还是为你好。你现在除了工作还差强人意外,其他方面是一无所有,其实你完全可以借这次机会发一笔横财,有了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玩什么样的女人就玩什么样的女人,连女模特、女明星也都不是遥不可及。你要是瞧孙梅不顺眼,也可以结婚一两年后再跟她离婚,这样也可以分一半财产。”
陈楚歌知道牛大伟不甘心失败,心理也阴暗至极。他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过,现在听牛大伟这样说都觉得恶心,要是孙梅知道他说出这话该作何感想?人啦,一旦只顾自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陈楚歌觉得牛大伟面目可憎起来,于是冷冷地说:“我记得孔子说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这种人不是圣人,就是天大的傻子。在孔子的眼里,他是贤人,但依现代人的眼光,他就是个大傻瓜。社会是在进步,苦行僧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连庙里的和尚都耐不住清静了,白天是和尚,经文念在口,晚上是‘花和尚’,小姐搂在怀。”
陈楚歌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牛大伟,就像牛大伟无法说服他一样,根源在于世界观、人生观的不同。他记得古希腊有一句谚语:狐狸多知,而刺猬有一大知。狐狸很机灵,知道很多,但刺猬懂得一个大道理,遇险就缩成一团保护自己。人心一乱,就很难抵御外部的诱惑,牛大伟要不是拈花惹草,总不至于现在引火烧身?欲望是无止尽的,满足了一个小的欲望,还有更大的欲望在后面,张福来有了杨燕,又盯上了赵琳,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哪个女模特、女明星。上帝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陈楚歌记得有一个花花公子的故事,让他印象深刻,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主人公郭达开是个风流倜傥又多金的主,他有一个嗜好,喜欢“开苞”,因此他总是将年轻漂亮的处女追求到手后,玩腻了又一脚踢开。他信奉的原则是不动真感情,有一次他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感情,可是他老毛病又犯了,想看看这个女人被他甩掉的感受,一天他和另一个女人在宾馆开好房间,然后通知这个女人前来,这个女人性子刚直,看到这一幕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后来当他再次来到这个女人的身边,这个女人给他沏了一壶咖啡,当一壶咖啡还未喝完,双双倒地而亡。这说明谁若游戏人生,也必将被人生所游戏。
又是沉默,这次像是两个人故意较着劲,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快到南州的时候,陈楚歌终于说:“老大,这次害你白跑了一趟。”
牛大伟说:“别这么说,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还是要去的,给她点钱补偿一下。”
“你这样做很对,孙梅和她爸不是一条心,只要她一口咬定不存在这事,我也坚持原来的意见,任他什么调查组来,也伤不了你一根寒毛。”
“但愿如此吧。”
陈楚歌和黄建功见面以后,转交了施友明委托他送的那支长白山人参,黄建功说:“这个老施,背着我搞小动作,当初我把你介绍给他时,他说女儿还小,暂时不谈,这才多长时间,你们的事就大局已定了?”
“还没有定,施部长让我保密,连爸妈都不要说。”
“这不明摆着嘛,让你给我送东西,你是他什么人啊?看来他这东西可不是好收的,到时是要让我出面给你们当证婚人。这样,过段时间我跟他谈谈,让他摆一桌酒,把你们的关系先明确下来。”
陈楚歌听黄建功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施友明送东西还有一石二鸟之效,表面上看是对黄建功表示感谢,暗地里同时也把他套住了。果然,黄建功接着说道:“他们家是红色家庭,你要是成了施部长的女婿,别说他对你的进步会有很大帮助,就是已故的老书记这块金字招牌,也够你用十年二十年的了。但是,你要牢牢记往一句话:打铁还要自身硬,只有你自身过硬,外界的帮助才会使你如虎添翼,否则就是别人再想拉你帮你,你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一切还是白搭。”
陈楚歌说:“谨遵秘书长教诲。”
黄建功说:“我也得还老施一个人情,你告诉他春节后帮你解决正科。为你的事,我跟啸天书记谈过,何劲松提了副主任,应该重新安排一个人做他的秘书,我当然推荐的是你,他说你稳重有余、灵活不足,还要让你多锤炼锤炼。前两天汪主任向我汇报,春节后解决一批干部的职级和待遇,你们科里定了段鹏飞和史爱玉,段鹏飞任副科长,史爱玉任副主任科员。我问怎么没有你?汪主任说你是刚来的。我说段鹏飞不也是刚来的,现在任命副科长,而你是公选的,应该要重点培养。中央办公厅王主任说过,对党办的干部使用上,可办可不办的事情要办,可宽可窄的要宽,可快可慢的要快。汪主任问我是什么意见?我说对一些副科长暂时不能够提拔的,先解决主任科员,要让他们感觉年年都有进步,这样有盼头才有干劲。”
陈楚歌激动地说:“谢谢秘书长栽培!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黄建功正色说:“你不应该感谢我个人,应该感谢党和组织,只要你把心思放正,把工作干好,相信组织上不会亏待你的,我对党办用人的要求就是不能让干事的人委屈,不能让混事的人张扬,不埋没成绩,不照顾平庸,不容忍落后。春节期间你写一篇关于加快安中跨越式发展的文章,要站在书记的角度写,写好后我拿给书记看,争取在《江南》上发表,另外,新的一年里,你要把目标放在更高的层次,争取以书记的名义在《求是》上发一篇,如果那样,你在办公室的地位就无可憾动了。”
陈楚歌知道黄建功一言切中要害,在秘书科和调研室里,说谁是笔杆子,光靠会写领导讲话大家是不认账的,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主要是在两报两刊上发表有份量的文章,中央一级是《人民日报》和《求是》杂志,省一级是《江南日报》和《江南》杂志。当年王宏年在《求是》发了一个豆腐块,前任书记将他从办公室副主任直接扶正。徐波在《江南》上倒是发了不少,但没有上过《求是》,所以还是副主任,朱啸天书记对他期望很高,不放手也就是给机会让他表现一下,来个完美谢幕,更主要的原因是让他自己的名字在《求是》上露一下脸。
俗话说得好“给人千钱,不如指人一条路”,陈楚歌知道黄建功是真心帮自己,就拿这件事来说,陈楚歌有心巴结朱啸天,以他的名义投稿,即便发表了他看后不满意怎么办,会不会怪罪自己未经他同意擅自用他的名义投稿?要是先送给他看后得到他同意了,发表不了又怎么办?这里面很复杂,必须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才行。现在黄建功给他搭建了一个传递的平台,他只要写好文章,其余的事情都交给黄建功了。
牛大伟那边也很顺利,他和孙梅见面后,孙梅很是惊讶,问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牛大伟说这都是拜她爸所赐,现在县里重新成立了调查组,要翻案,他是从调查组那里得知她的地址的。孙梅说她没有爸,还说世上哪有这样不顾女儿脸面的爸?她让牛大伟放心好了,不会说出半句对他不利的话。
牛大伟告诉陈楚歌那一刻自己感动极了,丢下一万块钱让她想买啥就买啥,孙梅死活不收,说她自己有手能挣到钱,现在小饭店每月的纯收入就有上万块钱,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施舍。他只好作罢。
陈楚歌说:“老大,这下你可以安心过年了。”
牛大伟说:“还是你说得对,我把事情想得复杂了。对了,孙梅还向我问起你呢?我说你考到安中市委办公室去了,现在是秘书一科的副科长。她说她为你感到高兴。楚歌,我感觉孙梅对你还挺有好感的,只是你对她不感兴趣。她是一个好女孩,谁娶了她是幸福的。”
陈楚歌不否认孙梅是一个好女人,他觉得人生中有些人是用来遇见的,有些人是用来回忆的,还有些人是用来错过的。就像不知谁谁说的,人在一生中会遇到三个人:你最爱的人,最爱你的人,还有个就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现实中,你最爱的,往往没有选择你;最爱你的,往往不是你最爱的;而最长久的,偏偏不是你最爱也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牛大伟将陈楚歌送到村口,陈楚歌沿着山路往回走,到了阎王岭,他的手机来了信息,是王蓉发来的,祝他新年快乐。陈楚歌知道过了这道岭,他的手机就成了摆设,于是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发拜年短信。有了手机之后,短信拜年成为一种时尚。他首先给施筝发了一条:“在往来汹涌的人流中,有的人往左走,有的人往右走,有的只看见彼此的背影,没什么印象,有的却可以看到彼此的脸,甚至会发生碰撞,如同我与你,于是一个人的旅程变成了两个人同行,幸福和牵挂都成了双份的了。祝新年快乐、开心每一天!”接着他又回了王蓉的信息:“谢谢!同样的祝福送给你!”做完这些,陈楚歌分门别类的回信息,给朱啸天、黄建功、施友明等领导发的是“身体健康、合家欢乐”;给李刚、张福来等企业老总发的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给钱飞、史爱玉等同事发的是“前程似锦、心想事成”…他在发送的过程中,不断有信息进来,一些接到他信息的几乎都回了信息,只有朱啸天例外。他听说朱啸天是不回别人信息的,心想“别人”一定指他的下级,如果他的上级发的信息,他敢不回?也是,全市这么大,给他发信息的人太多了,他要是一个个回根本回不了,索性一个都不回也对。
发信息是很耗时间的,给领导们不能采用群发,因为这样显得不尊敬,内容可以不变,但必须在每条的前面加上领导的称谓。给同事的短信都是群发的,这样可以节省时间。陈楚歌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搞定,站起来准备往回走,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漂亮红风衣的女人向自己走来。
“春花!”“楚歌!”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陈楚歌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她的变化太大了,和当初相比,简直像小说里的天山童姥一样返老还童了,尽管她比自己年龄小一点。她的眼睛比以前显得更大了,显然是戴了假睫毛,脸上涂着厚厚的粉霜,嘴唇上抹了红艳艳的唇膏,根本不像是饭店里面的洗碗工,而像老电影里面的交际花。
孙春花见陈楚歌傻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粉脸微红,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陈楚歌回过神来,说:“我给同事发短信。”
两人边走边聊,陈楚歌得知孙春花确实是在四季春酒店,只不过是在洗浴城里面,这个洗浴城是外面的人承包的。他向孙春花要了联系方式,相约来年在安中见面。
春节上班以后,办公室的文件印发各科室,陈楚歌的名字赫然在列,跟黄建功透露的一模一样:主任科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