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青山,一湖碧水,细雨如丝,凌巧春坐雨竹筏之上,头上戴着给赵荣琛给她的斗笠,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糊里糊涂的跟着赵荣琛让了船,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却是一片空白。
她以为金世杰死了,原本是打算给他偿命的,可是现在,却似乎又不必那么做了。
“瞧瞧你这样子,”赵荣琛站在一旁慢悠悠的撑着竹筏,脸上似笑非笑,口中的话说起来却是有些讥讽,“早点来找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他难得在家等一次人,结果这人却不知好歹的不懂得来求助,他便耿耿于怀到现在,哪怕知道她要多受一圈磨难也故意袖手旁观。
今天,要不是担心自己花了半天的功夫白费,他才不会来呢。
这回她要痛哭流涕的抱着自己的腿求自己原谅,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她一次,然后告诉她作为宠物的责任和义务,以后凡是都依着自己,以自己为天,自己说是错的她就不能犟着是对的,自己要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赵荣琛站在那里美滋滋的脑补着,完全没有留意到凌巧春此时的表情。
凌巧春听着赵荣琛的话,只觉得讽刺。当初他既然避而不见的派着别人将自己拦在外头,现在在这里说这种话又算什么?
难道是故意羞辱自己吗?
“反正你这么没用,要是乖乖的找准自己的为止,听话不就好了,非得要折腾。”赵荣琛见着凌巧春没有回嘴,便觉得自己说对了,越发的有理,“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凌巧春终于憋不住,不服气的回嘴道,“我没要你救!”
“这个时候装什么清高?”赵荣琛见着凌巧春竟然敢回嘴,立刻尖酸了起来,“别忘了,你现在站的是我的竹筏。”
“你要计较这个是不是?好,我不站了,我不要你救,这该总行了吧!”凌巧春怒的站了起来,不顾摇摇晃晃的身子,直接将着斗笠丢到赵荣琛脸上,然后二话不说的直接跳到了水里。
赵荣琛艰难的接住斗笠,目瞪口呆的看着还在泛涟漪的水面,下意识的骂道,“疯子!”
他活了十几年,向来都只有被别人叫做疯子的份儿,这还是第一次他把别人喊疯子。
不过,看着那水花逐渐变小,她落到水里便没有上来,赵荣琛只有丢了时手上东西,连衣服都来不及脱的跃入了水中。
凌巧春,你这下可欠我欠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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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巧春醒来的时候,只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那雨似乎吓得更大了。
她躺在一个山洞里,喉咙里干的要命,身子烫的厉害,身上还搭了件半湿的衣服,不知道给她盖这个的人,是想给她取暖,还是想让她死的更快点。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微弱的光线中,只穿着亵裤,裸着上身背对着他生火的男人带给她的震撼大。
很显然是赵荣琛救了她,再一次的。
跳下去的那刻,她是真心想寻死的,不想受他的话,不想承他的情,与其被他那么讥讽嘲弄,她更宁愿干脆一了百了。
不过这种寻死的勇气只有那么一当会儿,等过了那个时刻,想想自己贫瘠的一生还没得一丝欢愉,她便忍不住又想活了。
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外面的雨下的极大,不时的有一道道吓死人的闪电划过,她实在是意外这个看起来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公子哥儿,到底是怎么样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找到容身的岩洞的。
看着他笨拙的点火的方式,凌巧春就知道他平日里绝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你那样是点不着的。”看着他再次灰头土脸的点火失败,凌巧春忍不住插嘴道。
“有本事你来啊!”赵荣琛回头看着她坐在那里看他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顺手擦了一把脸,成功的将着脸上被熏的眉灰抹的满脸都是,活像只暴躁的大猫。
天气这么冷,他又冻又饿,况且刚才害怕她死掉还喂了她好多血,这一切因素综合在一起,让着赵荣琛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都快濒临将着凌巧春再度扔回湖里头摁在水里重新淹死撒气的边缘了。
凌巧春很容易的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名为迁怒的情绪,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解决这种问题的段数也已经到了专家级别的。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走过去,从着他手中夺过火石,然后将着他攅起来的那堆柴分成两半,用干的点好火,燃起火堆,然后在将着潮湿的放在边上哄着。
这人虽然没经验至极,但至少懂得收集了许多树枝枯木来,也不算蠢的太过厉害。
“还真行。”赵荣琛蹲在旁边看着她点燃了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脸上全是惊喜,蹲在旁边兴致勃勃的看了半天,然后伸出手在旁边烤着,脸上浮现出惬意的表情,“真暖和,终于不用担心被冻死了。”
还真是……情绪化啊。
凌巧春看着他的脸,默默的扭过头去,将着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
虽然这个已经突破了男女大防的界限,不过事急从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更何况她第二次见他的时候,身上根本就是没穿多少衣服,也不见得他有偷看。
“你为什么不帮我脱衣服?”她脱下还在流水的外裳,看着有样学样的将着他的衣服拿过来烘烤的赵荣琛,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人,第一个常识就是应该帮她脱掉湿淋淋的外套吧?他自己都知道难受脱了衣服,可竟然还把所有的湿衣服都盖在自己身上。
就是脑容量再不够,也不至于这么笨吧。
“万一你就此赖上我怎么办?”赵荣琛说的一脸自恋,凌巧春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外表平静内心纠结的说,“你想多了。”
“切,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赵荣琛的自信心丝毫不因为她的拒绝受到半分打击,看着她正要发表长篇议论,可凌巧春却已经拿着半干的外套走到了里面换衣服去了。
“咦,”赵荣琛看着凌巧春走过去蹲在那里的背影,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
因为她的蛊虫,她不是该对自己言听计从才对吗?
莫非是不小心喂多了血?他舔了舔手腕,有些懊恼的想到,这果然是笔赔本买卖啊。
看看,为了延续她那可怜的性命,他都牺牲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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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门关闯过来一回,凌巧春也觉得自己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变得无畏了很多。
或者,更直接的说,是更加破罐子破摔了。
总觉得人生已经变成了一团乱,所以再糟糕些也没什么,于是对着以前在乎的很多事都不在乎了。
她将着外裳换上,然后捧着湿淋淋的亵衣亵裤衬裙出来烤,完全无视了赵荣琛窥视的目光。
不过,赵荣琛显然不是这么容易退却的人,她越是不在意,他便越是瞅的认真,最后眼睛里都快泛光了。
“你想说什么?”终于,凌巧春忍不住,只能无奈的张口问他。
“我饿了!”这次赵荣琛没有废话,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凌巧春沉默了半天,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女人。”
“然后,”赵荣琛不解的问道。
“找食物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男人的职责吗?”凌巧春平静的看着他,但是赵荣琛完全不知道羞愧为和无语,仍是一副纯良的样子看着凌巧春,“可我不会。”
“要是在城里,我能买吃的,”他从旁边摸了一个东西过来,凌巧春借着火光看清楚是一个摸约五十两的银元宝,他掂了掂那东西,然后跟扔石头一样的将着银子扔了,“但在这地方,钱不顶用啊。”
“你不是会烧火吗?”他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盯着凌巧春,然后期待的问道,“那应该也知道怎么填饱肚子吧?”
“我也是第一次露宿荒郊野外,”这个时候都不会生气,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脾气太好了。
“然后?”赵荣琛不改期待的看着她,重重的强调,“我本来这个时候是不用吃宵夜的,不过今天为了把你搬过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所以肚子才会饿。”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散发出你要负责这种讯息。
凌巧春只觉得被他看得头疼,想了会儿说,“你去捉一只山鸡吧,要不然鸟,要不然鱼,随便什么都行。”
她记得他的功夫挺好的,做这种事情应该不难。只要他能弄来原材料,她就有办法给他弄出吃的。
“外面在下雨,出去会淋湿的。”赵荣琛听着滚滚的雷声,缩了下脖子,显然不是很情愿。
“湿了烤干就行,要么出去找吃的,要么就窝在这里吃石头。”凌巧春觉得头有些晕乎,于是口气也越发的不客气了起来,“反正我不饿。”
她这话刚说话,就听着咕咕一声,肚子发出了明显的声响。
赵荣琛看了看她,然后叹了声气,走到洞口开始脱衣服脱裤子。
“你要做什么?”凌巧春吃惊的看着他,转过了身子。
“脱衣服啊,脱了就不用淋湿了。”赵荣琛看了看外面的暴雨,将自己扒的赤条条的,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冲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