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苏相的女儿,当年便是以聪慧温柔闻名。先帝与皇后感情甚笃,曾为了皇后娘娘遣散后宫,但不知道为何,却竟然将着苏嫔召入了宫中。据说是因为苏嫔与皇后感情好,特意宣她入宫是为了陪伴皇后。但也有传言,则说是因为大臣们不满皇后独宠却又无子,劝谏皇帝充实后宫,这才有了苏嫔的入宫。
但不管如何,总之苏嫔是当时除了皇后外唯一入得了皇帝眼的女人不假。后来皇后娘娘病重,苏嫔更是不在乎自己贵人的身子,做尽了服侍尝药这些奴婢们做的事情。后来待着皇后殡天,她又伤心的几度哭晕死过去,世人无不感动其忠义,皇帝也因此特晋封她为贵妃。
皇后亡故后,皇帝忧思成疾,不久便郁郁而终,苏贵妃不得已成了皇宫的主人。等后来群臣商议,挑出了小皇帝之后,她开始垂帘听政,展开了二十余年的政治生涯。虽然女主干政向来容易引起朝臣反感,但是由于当时内有诸王虎视眈眈,外有各藩国蠢蠢欲动,所以君臣一心之下,倒也合作愉快。等到后来,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苏太后又不是张扬的性子,所以在百姓的口碑中十分好。也就是因为这个,皇帝都不敢主动问逼迫太后还权,生怕被人说做不孝。
大约是因为当初苏妃跟着皇后关系好的缘故,所以在皇后故去之后,苏贵妃一直未往旧情,对着赵家十分照顾,赵荣琛更是她重点呵护的对象。她常说皇帝是一国之君,不可不严厉教导,所以将着满腔柔情都放在了赵荣琛身上。但奇怪的是赵荣琛或许天生薄情,对她都一直很冷淡,不管她怎么关怀都没有太动容的表情,五夫人屡屡劝阻也无济于事。
听到太后的命令,赵荣琛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欢喜,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到桌子上,揭开精美的盒子扔到了一边,然后开始要着一支笔,一字一句的翻译着那封国书。
“这么看来,这小国对我天朝也是很恭敬的吗,并没有什么放肆的言词,”得到召唤的宰相们赶来,排成一排的在那里看着赵荣琛的翻译,带着全文出来后,众人传阅了一遍,却是有些不理解那小国为何要多此一举。
若言词如此恭敬,那完全没必要用如此隐晦的方式表达出来啊。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投诚,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听到大臣们如此议论,赵荣琛忍不住冷笑一声,搁了笔在旁边满脸不屑。
“赵侍郎可有其它看法?”有人看到赵荣琛那表情,忍不住不怎么服气的问道。
今天这事情若是换了其他人做,大家多半都会对这人刮目相看,但是赵荣琛以前恶少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实在很难让人服气。一想到是他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翻译出这难懂的文字,真不知道有多少平日里被誉为饱学之士的人觉得脸被打的啪啪作响,因此心里头酸葡萄的念头也就更重。
如今他们一个个瞅着赵荣琛越发不顺眼了,恨不得在其它地方将他踩上两脚,来证明赵荣琛也不过如此。
“如果只是要用言词骂人,不过言语隐晦些即可,何必用上这种语言。”赵荣琛看着群臣,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种文字是以气势取胜,语言本身并没有特别的魔力,但是当文字图形组合在一起,便能以势夺人。他们并不敢正面与我国抗衡,但却也不甘于就如此臣服,所以就在气势上做文章,想要用这封你们看不懂的东西压住你们。而如果侥幸有人一知半解的看懂了,便也会觉得他们并没有不臣之心,对着他们不予追究”
“那琛儿你的意思,他们是想用这个方法表示不驯?”太后想了想问道。
“仅仅是不驯也就罢了,但我国是天朝上国,国运正如日中天,若在气势上被人所亚,在国事上必然有些妨碍。而他们则是可以窃取我们的国运,乘势而起。虽然并不至于动摇我们国本,却也足以成为心腹之患。”赵荣琛皱了皱眉眉头说道。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赵侍郎,你好歹也是读孔孟之说的,不要再这里用神鬼之说大放厥词了。”有人不服气的嗤笑道。
“谁说我是学孔孟之说的,”赵荣琛听到这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冷笑了一声,然后挑眉看他们,“你们当真感觉不到上面的威压吗?若非如此,你们为何对着一个小国的国书如此重视,大费周章的召集文武百官解读文字?”
“这,”众臣被赵荣琛问的哑口无言。
“的确,哀家和陛下看到这国书时,只觉得十分不舒服,宰相大人们也觉得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却又解读不出来,所以才招来群臣商议。”太后点了点头,肯定了赵荣琛的看法,“那依照赵卿所见,我们要怎么对付这个国家?回国书警告?还是直接发兵震慑?”
太后垂帘听政期间,周围伺机而动的小国不知凡几,再软弱的女人都懂得必要的时候,国与国的说话还是要靠拳头的。
“倒是不用那么麻烦,”赵荣琛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道,“只要回复一封比着它更盛气凌人的便可。”
“赵卿既然懂得,那你赶快写啊。”太后听着这话,面露惊喜的催促道。
“只有我一人却是不够,”赵荣琛摇了摇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这信是他们国王写的,借了书写者的气势。若只是人臣,尚嫌不足。”
“那可要朕出马?”皇帝在旁边听了,不假思索的问道。
“你不会。”要是换一个人,多半还会说陛下是千金之躯,何必为此区区小国费心,但是赵荣琛回答的就简洁的多,只是皇帝不会凫文便将他否决了。
皇帝听着这话,苦笑了下,倒是没有怪罪他,反而想出了折中之法,“那朕为你研墨?”
“陛下,万万不可!”皇帝这话一落音,就见着下面跪了黑压压一片,一个个仿佛赵荣琛跟他们深仇大恨似得,苦大深仇的说道。
“赵侍郎乃人臣,陛下岂可为他们做这奴婢势。”某大臣梗着脖子说。
“瞧,我要真让你研磨,他们就该把我撕了。”赵荣琛朝着那群人努了努嘴,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这是为国家做事,不当用那些俗礼来评判。”皇帝看了一眼群臣,笑得很温和,不过话里头的坚持却不容小觑。
“罢了,我是真用不上你。”赵荣琛摇了摇头,掐着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夫愿为赵侍郎研磨。”就在赵荣琛沉默的时候,一个老者走出了列队,瞧着他一身服朱的蟒袍,便知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既然林老甘为孺子牛,那老夫也不能不凑个趣。”又是一个笑声响起,一个紫衣老者也走了出来,“老夫愿意为赵侍郎铺纸。”
这两人一个是林太师,一个是苏宰相,显然已经给了赵荣琛莫大的面子。在场的人见到他们两个人发话,便纷纷噤声,再也不言语。
皇帝看着这状况,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而后迅速的隐去,只仍然温和的笑笑,“既然林师、苏相出马,朕倒也放心了。”
赵荣琛看着站出来的两位老者,看着他们那热烈到近乎于黑色的紫气,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拿本官员名册来,我自己挑。”
他原本是想要说这二位戾气太重,用了恐有兵祸之灾,但是一看到他们正处于得势期,便觉得自己还是噤声的好。
“怎么,赵侍郎觉得老夫不够格?”苏相听着赵荣琛的话,嘿嘿一笑,笑容却是有几分不满。
“此书需要年轻人的锐气,苏相太过持重了,气势不合。”赵荣琛难得的给了个答案,然后一指场中魂游天外的男子,“还请这位大人拟个名单。”
“你怎么知道我是吏部的?”那人跟着赵荣琛素昧平生,本来抱着打酱油的态度,没想到竟然被赵荣琛看出是管人员的,惊愕的脱口而出。不过看着诸位大人的脸色,他立马聪明的噤声,“下官这就去办。”
“两个人一组,六品以上官员和三年内登科士子,要求此刻在京城的,全部录入名单。不要按照官位写,随意组合。”赵荣琛在他背后吩咐着,然后便不去看着那波涛汹涌的局面,只潜下心来画乌龟。
“是。”那人听着这奇怪的要求,不明白赵荣琛的用意,但也很快的答应了。
这人在吏部中负责人员考核,熟记各种人员的名单,这会儿被领到旁边的小屋,花了一个时辰左右,默出了进六百个人名,然后满头大汗的回到房间里对着赵荣琛行礼,“大人,小人只记得这么多了,要不我再派人去吏部查查。”
“不用了,能被你记住也是他们的运。”赵荣琛平静的说道,然后朝着那箩筐里一伸手,抓出一张纸来,然后看也不看的递给他,“去喊这个人来吧。”
“如此草率?”苏相看着赵荣琛这种选人方式,忍不住震惊的出声,显然十分不赞同。
“你看我是随意,但对我来说,已是精挑细选。”赵荣琛翻了个白眼,“人算哪及天算。”
“快看看是谁。”皇帝才不管赵荣琛是怎么选的,他只对最终的人名感兴趣。
“是,”那官吏看着纸上的两个人名,面色古怪的看了看苏相,然后又看了看林太师,这才对着皇帝吞吞吐吐的报出了两个人名,“苏立行,金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