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巧春每次听赵荣琛的经历,都会深深的觉得一直致力给别人添麻烦的他能长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真是无敌幸运了。
她完全可以想象满皇宫人找不到皇帝时的惊惶,皇帝对于一个国家到底代表着什么,恐怕赵荣琛压根儿就没想过吧。
小时候做的事情,还可以用年幼无知来遮盖,但是如今,她看了一眼赵荣琛,千叮咛万嘱咐,“如今不比以往,你见了皇帝一定要十二万分的恭敬,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冒犯他的举动,要不然咱们一家子都得人头不保啊。”
她忽然觉得让赵荣琛去官场实在是太危险了。
“知道知道。”赵荣琛不耐烦的答了一声,那样子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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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较于凌巧春的担心来说,赵荣琛对于官场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作为一个能看出所有人官运的人,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嗯,不过少数让他不爽的人,哪怕官运亨通,他得罪了却也是不怕,大不了给那人改运便是。
哼哼,这叫遇到我算你倒霉。
赵荣琛撑着头趴在案上画乌龟玩,完全无视了满屋子来来去去,不时偷偷往她这里瞥几眼的同僚们。
因为都在皇城里办公,各部人员众多,所以每部的地盘都不太大,除了侍郎寺卿们会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办公外,其他的侍郎门都是几个人共用一个房间的。赵荣琛来的第一天便显示出了他彪悍的一面,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那个人胆肥的敢去招惹他,所以跟他同一个屋子的侍郎们抱着不招惹灾星的心里,将着房间里最好的一隅给了他,剩下的两人占据了另外两个角落,连走路都不敢走到他那边去。
换做普通人,遇到如此显而易见的排挤多半都要着急了,但是对于赵荣琛来说,你们别来打扰我才是最好的招待。反正他每天早上来,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吃吃喝喝,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画鬼画符,同僚们桌上的文书码的比山高,他完全没有分担一下的意思,纯粹就将这里当成了休闲养老之处,惬意到屋子里不管谁进来,看着另外两人忙的像狗,他坐在那里打哈欠,都会情不自禁的磨磨牙。
不过碍于他第一天就得罪了人,但结果反而是太后传口谕来安抚他,皇帝陛下特意派人送来了坐卧起居的用具,大家便都知道这位后台非同一般,能不招惹便尽量不招惹他了。
“柴胡,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变胖了?”这天赵荣琛画完一摞乌龟,摸了摸自己的脸,兴致索然的问着坐在下面打盹的小厮。
有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人家别人的小厮跟着陀螺似得进进出出,赵荣琛的小厮跟他一同坐在屋里打盹,听着赵荣琛的话,条件反射的睁开几乎找不到的眼睛,口气十分崇拜的说,“少爷最帅。”
“你都没看我的脸!”赵荣琛伸脚踢了他一脚。
柴胡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赵荣琛,勉强睁大了那原本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少爷还是那么帅。”
“比金状元还帅?”赵荣琛摸着下巴问道。
“比金状元帅多了。”柴胡憨厚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哼,行了,继续去睡吧,等下睡醒了去御膳房拿饭。”赵荣琛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画乌龟玩。
“哦。”一听到御膳房,柴胡口水都流了出来,吸溜了声问道,“少爷,我睡醒了,现在就去拿饭可以吗?”
“你不嫌早就去呗。”赵荣琛心不在焉的画着第五十只乌龟,无所谓的说道。柴胡听完,立刻就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不早不早,我在那儿守着,看看他们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柴胡出了门,被着外面的冷风一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朝着院门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着院子里围了一堆穿红带紫的大人们,一个正在神情严肃的议论着什么.
“真的有这回事?”
“可不是,那上面又是鸟又是龙的,咱们常说飞龙走凤,他那里可是真龙飞凤舞了。”
“这可如何是好,鸿胪寺、国子监都传过了,没有一个人认识,到咱们这儿来恐怕也是白搭啊。”
“他们已经去请顾大人了,要是顾大人也认不处,那恐怕全国也再难找到认出的人了。”
柴胡听着他们说的各种热火朝天,便忍不住凑了上去,从这人堆里瞄了一眼,看到底是有什么热闹。
“猪皮,你们家大人在说什么啊?”柴胡听了半天,听得稀里糊涂,一打眼看着另外一边也有小厮在伸长脖子偷听,忙走过抓住一个穿着褐衣的,在着他背上一拍。
这个穿褐衣的小厮原名朱皮,跟着柴胡一样,也是个吃货,两人有同分一块猪肉的友谊,所以还是能说得上一些话的。
“都说了不要叫我猪皮!”那个瘦高个少年转过头来,恼怒的看了一眼柴胡,但是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傻乎乎的笑脸,只能跟着他走到旁边咬耳朵,“事情是这样的,有个梵纳衍的小国递来了一封国书,但上面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有,尽是些画儿。咱们的大人问他们那是什么,那使者回答说是本国文字,还说咱们是天朝上国,定然都看得懂这些番邦小国的文字,所以便没有翻译。当然,如果敝国人才凋零,没有人能认得出来,那他们便翻译好再送过来便是。”
“哦,原来是这样。”柴胡点了点头,一副憨厚样,但说的话却跟赵荣琛异曲同工,“所以这些大人们,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朱皮听着柴胡这么说,当下不乐意了。不过当他真心要反驳时,却觉得柴胡也真是没说错,这些大人们还真都认不出那上面的字。
“有本事你认出来啊!”朱皮想着自己家主人也被柴胡一起骂了目不识丁,到底还是憋不住那口气,反问了柴胡一句。
要是大家都不认识,那么老大别笑话老二,也都彼此彼此了。
“我是个小厮,不认识那是必然的,可我觉得吧,我家少爷肯定能认得。”柴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的跟个弥勒佛一样。
他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也是被赵荣琛训练出来的。
“哼,说的轻松,那你叫他出来认啊!”朱皮不乐意的叫道,要说别的大人,他也未必有这种底气,但是如果是赵荣琛,那个众所周知的纨绔恶少,别说这天书般的小国文字,恐怕正常的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我家少爷是什么人物,这屁大的小事儿还能劳动他出来。”柴胡被激的好胜心起来,当然就挺着胸膛挤到了人堆中,“那谁谁,把你们那鸟书抄一份过来,我拿去给我们家少爷瞧瞧。”
“这谁啊!”一帮三四品的大员们正忧心忡忡的担忧国家失了面子呢,忽然冒出个混不吝的小厮,一时都莫名其妙。
不过拜着赵荣琛所赐,院子中的官员对着胖乎乎的柴胡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于是便有人对着一个服朱的老者耳语几番,然后那人转向柴胡时,目光不由得严厉了几分,“你是赵侍郎的家人?你可知道这是何种重要的场合,竟敢在此放肆!还不出去!”
柴胡要书的时候,也是存着他们给了便拿给赵荣琛,他们不给便算了的心思,但是如今被着这老者一吼,却是有几分不服气了,“你们是侍郎,我家公子也是侍郎,这国书你们看的得,我家少爷怎么就看不得了?都多大的人了,连个规矩体统都没。”
那人被他一说,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是堂堂的三品高官,平常都只有他训人的,哪儿有他被人指着鼻子尖说没规矩的?况且说这话的还是个小厮,当下那怒火蹭蹭的从着脚底板升到了脑门,恨不得一口气喷死这看上去憨憨厚厚的小厮。
吴郎中因着跟赵荣琛有夺椅之仇,在心里头一直恨着赵荣琛。不过往日他慑于赵荣琛的后台,不敢跟赵荣琛唱反调,这会儿见着柴胡自己出来找事,心中顿时一喜,装作老好人的站出来打了圆场,“哎哎哎,钱大人你别生气,赵侍郎也是一番好意嘛。既然他是陛下跟太后娘娘都看好的人才,说不定真有什么通天彻地之才,你不妨就将那国书交给他看看。”
这可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吴郎中在心里头得意的想着。
他这话明着是劝,实际上却是在给赵荣琛使绊子。这位钱大人是御史出身,就是靠着打皇亲国戚权贵豪强的脸升上来的,生平最恨那些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如果赵荣琛是寒族出身,他或许对着赵荣琛还客气几分,但如今知道赵荣琛是国戚,这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果然,那吴大人听了他这番劝,脸色顿时精彩了起来,看着柴胡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冷冰冰的问道,“赵侍郎果真要与我等一起共议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