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有长枪!”钱盛只听得外面的人大声叫嚷,他开枪的举动虽然击毙了进来查看的人,也暂时喝阻了其余的暴徒,但他们并未离开,反而刺激了他们。
这时段原已被枪声所惊醒,透过火把的残焰,他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以及举枪的钱盛:“外面几个人?”
“十几二十个估计有的。”钱盛看了看地上的那名男子,“这人已经被我开枪打死了,他刚才怎么你了?”
“估计他想趁黑弄掉我们,吞掉咱身上的装备食品,真险。你刚才的枪声可能把附近人都引了过来。”段原看了看窝在墙角里的娘俩,看着也可怜。活在乱世,这男人竭尽一切可能保护着母子并试图饲养一家人,但现实不是童话,不会给你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管死的是谁,都不能全然责备施害者,要怪只能怪这残酷的战争让普通老百姓从人变回了野兽。
段原透过破墙洞朝外张望,外面仍是昏暗的一片废墟,看不见具体的人影,只有两三个火把在虚晃摇曳。
“我们先不要冲出去,如果他们有武器的话,我们出去就是送死。”段原说道,“谁进来打死谁。”
就这样段原、钱盛两个人托着枪,戒备在洞口,准备对着第一个过来的人开枪。但正面并没有什么动静,反而屋子的四周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段原听到屋子的侧面似乎有人在寻找入口,正一点点地搬离上面的遮掩物,这样的破房子肯定还有其他地方能进来,在黑夜中如果腹背受敌的话,就算有枪也不能解决问题,现在必须要离开了!
段原想清楚了之后,问钱盛:“盛子我记得你包里有手雷是吧?”
“有几颗呢。”钱盛从包里掏出两颗来,递给了段原。
“拿好我们的东西,我扔出去炸完就冲。你跟着我,黑夜里别走错方向。”段原拿好背包,取掉了手雷的保险,分两次将手雷扔出。随着两声爆炸,周围一片安静,段原拍了一下钱盛,两人立刻冲了出去,大约一百米之后躲在一处废墟后面,观察是否有人追上来。
所幸那些昏暗的火把并没有上来,反而围向原来的破房子,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段原看到有几个影子冲了进去,紧接着便将那对母子拉了出来,暴徒们将他们身上搜刮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让两人跪在地上,不顾他们的哀求,用棒子当场敲击两人的头颅,并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
疯了,都疯了。段原心想,才进市区的边缘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普通的饥饿群众都是如此绝望疯狂,以后怎么前进?身上带的食物没几天就会吃光,也没有地方补给干净的水,武器弹药也不能无尽地使用。这一切之后怎么办?段原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开始怀疑了起来。
正当两人趴在废墟后面目睹惨剧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那群暴徒一下子四散逃开,紧接着就是明亮的射灯照亮了刚才那片废墟,当车临近,只听见上面的话筒发出了声音:“刚才谁开枪的出来,不然见一个打死一个!”
话筒喊了一会儿之后,有两名暴徒颤颤巍巍的走出废墟:“刚才不是我们的人开枪的,我们哪里来枪啊。”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名穿着休闲的男子,举着手枪指向暴徒:“你们这片的都是流氓,嘴巴里没一句真话,再问一遍,谁开的枪?”
“大哥,我们真没开过枪。刚才有个人在屋子里朝我们开了枪,打死一个人,还丢了手榴弹,弄伤我们两,然后就不见了。”
“老子再说一遍,这片有枪的都给我拿出来,不然见一个打死一个。”说罢,男子上车扬长而去,随后众人就一哄而散。
段原看着这一切,发现现在的社会局面不是混乱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在底层挣扎的基础上,类似汪永明的那种人保持着一部分组织团体,他们可以在自己的武力范围内任意索取,称王称霸,是乱世给了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而想要去找的那名何教授,实力应该远在汪永明之流以上。不过为了女儿,虎穴虽险,值得一探。
这时钱盛用手顶了一下段原:“刚才那下车的人,是不是觉得听着讲话有点耳熟?”
段原倒是想不起来:“谁啊?”
“张小云啊。”钱盛提醒道,“就是审理队的小张,他不就住敏航么。”
段原经他一说倒是想了起来,这人以前上班的时候交集不多,但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心要做领导、想要上位的那类人。
“看他样子混得还不错,要不咱们先去投奔他,找个落脚点再说。”钱盛建议。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的话,这倒也是条路。”段原说,“不过我们得先摸个底,万一他翻脸不认人,那我们命都保不住了。”
漆黑的夜里,汽车投出了两条长长的灯柱,段原钱盛便觅着踪迹,一路小心跟随。当车辆远离之后,两人只能依着之前的方向,一点点的前进。废墟中两人的步行速度颇为缓慢,当走到天边开始泛白时,两人终于止步于一所残败的医院大楼,虽已坍塌,但一楼看着已经修缮过,大院内也停着几辆车子,看情形张小云的人就驻扎在里面。
段原、钱盛可不敢直接自报家门进去,他们先在旁边找了一个破屋子睡了两个小时,等到天完全亮时再出来查看。
此时的天气由于昨晚一夜的雨,天空看着清澈异常。而这家旧医院经过休整,在蓝天下看着倒也颇为正气,与周围的一片破败形成截然反差。在院门口已经有卫兵在站岗,扛着枪的样子还挺有精神,仿佛是以前的解放军战士一样。
“我去看看是不是鸿门宴,你在外面等我消息。”
段原将身上所有的装备卸下交给钱盛,只在裤脚这里藏了一把小刀,举着双手走向了卫兵。对方发现自己后也并不奇怪:“这几天不收人了,回去吧。”
“哟,这里还对外公开招人,难得啊。”段原心里暗想,他厚着脸皮说,“这位兄弟,我找你们张小云,我是他以前的朋友,姓段。”
“张哥的朋友?你先站那里别动,让我看见你手。”门口的卫兵对着里面的人打了一个手势,便出来另一个卫兵,两人短暂说明情况之后,那个人便又回进了医院。
站了一会儿之后,穿休闲服的男子走出了医院并朝自己张望,段原这时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发现果然是张小云,还没等自己开口,张小云倒唱开了:“哎哟,这不是老段么?来来来,这世道想不到还能碰到老同事,真让人高兴哈。”他颇为兴奋地跑了过来,一把搂住段原,弄得段原倒怪不好意思的。
“小张,看样子你过的不错啊,都当上头了。”段原说道。俗话说他乡遇故知,除了仇人,无论谁看到老相识总归是会高兴一阵子的,何况这乱世,段原的恭维倒也发自内心。
“走,我们进去说,不过得先走个程序。”说完张小云一扬手,上来一个卫兵对着段原搜了一下身,发现只有一把小匕首,“老段你就靠这把家伙在外面过日子啊?真有你的,你还是留着吧。”说罢便拥着段原往里面走。
进去之后,段原发现一楼并未特别之处,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物资堆放着,而走入地下部分则就不同,一个大厅内居然放着许多病床,还有病人躺在上面,而除了卫兵之外,还几个看似医生一样的人员在给病人用药。
“哟,你们这里医院还开着呢?”段原问道。
“有偿医疗,要不然我们吃什么啊。”张小云说道,经过几个转弯,两人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张小云推门进去,空间不大,不过有床有桌子,还有些吃的东西。
“这是我的地方,进去随便坐。你在外面饿了吧,先吃点。”张小云指着东西说。
原本段原也不是很饿,但这个世道有的吃总是不错的,因此随便抓了一点东西打开包装吃起来:“小张,你这儿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这些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就说来话长咯。”张小云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