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亲人们的面孔全部清晰的呈现在我的眼前。爸爸、姐姐、姐姐的孩子,可是他们的表情为什么都是那么的忧伤呢?就连我姐姐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表情也是忧伤的。在我将要跳下悬崖的那一瞬间,我猛然想起这就是很长时间以来他们看着我时脸上露出的表情,他们都看到了我内心的痛苦,但是他们又都无能为力,他们都因为我的痛苦而忧伤,他们都在担心我,他们都是那么的爱我。而我呢?我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而从来没有在意他们的感受,他们看到我痛苦时都是那么的担扰和伤心,如果他们知道我自杀死了该有多么的悲伤。思绪及此,心底里一个声音说道:“我不能死,我不能让他们悲伤,我爱他们,我爱他们……”
很多时候亲人对我们的爱,还有我们对亲人的爱就像身边的空气一样,因为时刻都围绕在我们的身边,所以我们都好像失去感知能力,但当有一天我们呼吸不到空气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它有多么的宝贵。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念头和想法就像电光火石一样从我的头脑中闪过,然而我的身体也在那电光火石间坠下了悬崖。
一坠下悬崖我马上睁开了眼睛,前方的一座山峰从眼前一掠而过,风在耳旁呼啸。稍一侧头,我看见一团白影从身旁滑过,我下意识的以闪电的速度抓向那团白影,然而还未看清我抓的到底是什么时,随着手上传来的一阵剧痛那抓到的东西就从手指间一滑而过。不过这一抓虽然没能抓住这团白影来稳住我极速下坠的身体,但这一抓却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我的下坠之势,身体也更贴向了峭壁。
猛然,我的脚下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这下身体不再是头上脚下而是头左脚右,人横着往下坠落了。
身体刚一横过来,左肩就又感到一阵剧痛,这时我已能看清左肩撞到峭壁上生长的一棵小松树上。当这棵小松树将要从我的眼前滑过时我快速的伸出双手胡乱了抓向了它。由于下坠的重力太大,我的双手虽然在胡乱中抓住了这棵小松树的一截枝丫,但是这截枝丫又迅速的从我的手中滑出去了。不过通过这棵小松树的一阻和我的胡乱一抓,身体的下坠之势又得到大大的减缓,只是手掌和肩膀应该受伤不轻,但在那种情况下很难顾虑到了。
那棵小松树从我的手中滑过后又有一丛不知名的灌木从身边划过,这次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双手抓向那丛灌木的根部,并且死死的抓住了它的根部,没让它从我的手掌间溜走。
身体在一阵剧烈的摇摆后终于停在了悬崖峭壁间,而由我身体摇摆带起的沙石哗哗的向悬崖下坠落。
待惊魂稍定后,我才发现自己抓住的这丛灌木的根部只有大拇指粗细,由于承受了我身体的重量它已经被我拽的整个根部都弯折下来,看情形随时都有被我连根拔起或是折断的可能。
我开始打量峭壁的四周,想找到一根牢固一点的救命稻草,但是目光所及的四周都是光滑的崖壁,不要是说牢固一点的救命稻草了,连草都没一根。
想起刚才从手掌间滑走的那棵小松树,于是抬起头寻找,但那棵小松树距离我现在的位置起码有好两米的距离,想要够着它看来是不可能的。
我又努力的低下头,想看看脚下会不会有一点立足之地,但是脚下除了光滑的崖壁还是光滑的崖壁,似刀劈斧削,不要说立足之地了连点足之地也没有。
悬在灌木上的我想现在这种状况真可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一会,手臂就感到越来越酸痛,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的滑过脸颊涔涔的向下滚落。我用脚拼命的踢蹬着崖壁,希望脚下能够承受一定身体的重量来减轻手臂的酸痛,但是硬邦邦的皮鞋底一接触光滑的崖壁立刻就滑掉了,只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而已。
身体里的力量在一丝丝的耗尽,手臂越来越酸痛,我慢慢的开始放弃了徒劳无功的垂死挣扎,苟延残喘的等待着死亡。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我看着这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悬挂着我整个身体的不知名的灌木,它长的盘根错节,有点奇形怪状,在这寒冬腊月里它竟然还长满着绿色的枝叶,虽然只有很小的这么一丛,但也算枝繁叶茂了。我想到命运之手将生命的种子抛弃在这悬崖峭壁上,这里没有肥沃的土壤,只有坚硬的岩石,所以阳光对它来说不是普照而是炙烤;雨露对它来说不是滋润而是冲刷,但它依然顽强的存活了下来,发了芽,将根牢牢的扎进了岩缝里,并且长的枝繁叶茂,还承受了一百多斤重量的我。由这棵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灌木又让我想到那些身有残疾的人们,他们都好像是被命运抛弃的种子,但他们都顽强的活下来了。还将生命活的枝繁叶茂。而我,身心健全的我,出生在肥沃土壤中的我,在经历了一些风吹雨打竟然就不想活下去了,我还不如这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灌木以及那些身有残疾的人们。他们都那么坚强的活着,我有什么理由活不下去呢?想到这里,我的身体里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促使着我将快要滑落灌木枝干的手掌重新牢牢的抓住枝干。然后依靠两只手臂的力量慢慢的将身子向上探起,有点像在单扛上做引体向上,只是我必须借助这株灌木要将整个身体引到腰部以上,然后想办法将脚踩在这株灌木上,直起身子,这样有可能够到上面那棵长在峭壁上的小松树。可是当我将身体一点点的向上探起,已经探到胸口时我发现这株灌木根部的表皮都被我扯破了,露出里面青白的枝干,这下我不敢再使劲往上探了,因为我知道一旦这株灌木的表皮全部剥离主干那么它就很容易连根折断了。我贴在峭壁上,虽然经过这一番使劲累的想要气喘吁吁,但这时我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点,生怕将这株灌木折断,然后和它一起摔下去。
然而这株灌木毕竟太小,而我的身体又太重,在耳边传来轻微的一声“啪”后,那棵灌林还是被我折断了,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然后头下脚上的栽了下去。
这次一坠下,虽然双手还是拼命的挥舞着,但什么也没碰到,更别说再抓到什么东西了。先是肩部不知撞到什么东西上了,传来一阵剧痛,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接着是无数的黑影从脸上扫过,火辣辣的痛;然后腰部不知撞到什么东西上了,顿感撕心裂肺的痛;最后头部传来重重的一击,一阵天昏地暗、天崩地裂后我没有的意识、失去了知觉。
在没有意识、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模糊的记得头脑中还念叨着一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