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团长刘合心将远道带来的关公铜像,赠给山西同乡会,乡亲们高兴极了,捧着圣像观赏不止,爱不释手。要知道,台湾同香港一样,尊崇两位圣人,文圣为孔子,武圣为关公。关公以义名世,倍得华人敬重。祖籍山西的武圣为家乡的游子增了光辉,因而,家乡人感情更深。山西同乡会副会长原馥庭先生将三部着作交给刘合心团长,由他转赠山西师大图书馆。这三部着作是:《三官大帝传——尧舜禹的禅让与治化》、《中国人发现美洲》和《法显首先发现美洲》。刘合心团长欣慰地接受,回临汾后,于2月7日下午亲自到山西师大,举办了图书转赠仪式。乡亲们的深情厚意成为勉励学子进取的动力。这是后话,是日我们热切地叙说,简直难以打住。
我是接到电话匆匆告辞的,大叔同杜伯伯已经在楼下等待了。下楼,上车,大叔又驾车带我再上阳明山,去看爷爷的旧居。轿车盘旋而上,过了故宫博物馆向右行驶,行驶,就高高在上了。透过车窗朝下一望,台北星光灿烂。满地点缀的是楼群里的灯,红光缭绕的是街道上的灯。这一片辉煌的景象,远比天上的星空要繁盛得多。车再往上驶,山越发静了,楼越发稀了,如同到了天宫玉阙,既有几份神仙的清静,又能纵览人间烟火,真是好地方。
大叔不时停下车来告诉我,这个亭子是爷爷经常坐班车的地方,这条小径是爷爷经常散步的地方,这个市场是爷爷经常购物的地方……叙谈间我们到了爷爷的住处。一座朴拙而典雅的楼房,座落在大山的怀抱,门前开阔辽远,台北风光一览无余。转过山来,可以望北投,渺渺的灯光在示意着距离的遥远。舍中陈设,是有些陈旧,但是,现代用品还是一应俱全。
我在屋里屋外,山间道路上慢慢走来,仔细捕捉爷爷居住行走时的那种感觉。无疑,爷爷回乡定居后,在城里住的是最好的屋室。可是,再好也无法与这里幽雅的环境相比。爷爷抛开这一切的优裕回到内陆的故乡,足见乡情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我似乎看到爷爷站立在山顶痴望,不看台北的繁荣,不看北投的素淡,而是,在看他根本看不到的地方,而那看不见的地方早已在心头冒出几缕炊烟,早已在耳畔响起几声鸡鸣,可能老奶奶当年吆喝幼子的声音爷爷也会穿过时空听得真切而生动……
天下雨了。雨不大,雨点像是过了筛的,被箩筛碎成了雾状,又比雾要重些,我感到了眼前的迷茫,发顶和肩头湿湿的了。这情景如同我的心境,潮潮的,说不出的滋味。沉浸其中,我是对叶落归根有了更深的感受,而这感受又不是语言文字说得清,道得明的。似乎爷爷对故乡的情怀,恰如台湾对大陆的情怀一样,一样的依恋,一样的痴情,谁要想淡化和割断这种情怀,那只能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但愿不要再人为制造举杯浇愁愁更愁了!时序已到了21世纪,人类都在谋求共同发展,两岸的中华儿女正是携手并肩,共图腾飞的好时代,莫要错过了机遇,切切,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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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还是比上山迅捷,车子三拐两弯,不经意就进入了闹市。雨大起来了,实际是密起来了,雨点不算大,只是多了些。细密的雨丝非但没有遮隐了台北的辉煌,反而为之凭添了几分妩媚。已是午夜了,街头仍然光色不减。
大叔问我,还想去哪儿转转?
我几乎没有考虑,脱口而出:看个书店。
大叔和杜伯伯一合计,决定看诚品书店,那儿24小时营业。是想看个书店。昨日下午空余的两个小时,丁教授领我们去看了京华商场。逛得很过瘾。向来出门,我没有购物任务,这次亦然。无欲一身轻,进商场只是游游逛逛,自是一番享受。很欣赏京华商场的建筑造型以及内部设置,外观是一个球体,是个透亮放灿的大球,里面却端端正正,按商品类别划区分割,是一种方正的感觉。立即让人想到了中国的古钱币,外圆内方,外圆便于同世界通融,内方可以保持自我的个性,活脱出了古代文人雅士的品格。也让人想到古代人的天地观,他们认为天圆地方,圆圆的苍穹是覆笼在方方正正的大地上的。不知设计者如何构想,反正他让我看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意象。
内部的建构也颇具新意,可以说是楼中有楼,场中有场。外围是商场,中心还是商场。中心突兀高耸,周边紧簇拥卫,周边与中心既是一个整体,又都可以独立存在。这似乎在启发人们思考自我和世界的关系,怎样才能不失一个社会的好公民,又能保持个人的独特风貌?我以为,在此楼中徜徉能引发的思绪很多。不多说,仅看看那些电梯吧,有直的,直通楼顶;有曲的,盘曲而上;有明的,阶梯全露,脚踏其上,能够左顾右盼,四处观赏;有暗的,钻进梯房,指示楼层,径直而上,敞门即达。商场内成了楼梯的大观园。如此看来,这建筑是将实用和观赏并重了,在其中购物,多变的格局和设施,消减了单调、乏味和枯燥。京华商场货色俱全,我逗留了两个小时,什么也没有买,归来也是沉甸甸的,精神上收获颇丰。
是日下午,空了个把钟头,我想找个书店,好不容易找到个大陆书店,眼露惊喜,直扑过去。进门却大失所望,小不待言,而且只是音乐书籍。如此小店却要挂个大陆的招牌,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诚品书店到了,大叔要杜伯伯陪我进去,他送车回去。原来,在台湾停车费用很高,因此,近距离行动,一般都骑机器脚踏车(摩托车)。只有出市外活动,才自己驾车。难怪台湾的摩托车那么多,多得如同鱼贯而行,真像小时候在河边看鱼群,闪电般划过,而且一群一群,一队一队,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大叔将轿车放回家中,打的来了,因为有雨,未骑摩托,看来打的也比停车合算。
进了书店,犹如潜进书海,好大一个书的天地。我先不是买,而是游,游走着观赏,真有入目的好书先大致记个方位,待走时再拿。转了一周,心情极好,大陆作家的书不少,秋雨散文,莫言小说,都可看见。最令人注目的是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诗词以及其书法作品也堂堂落架。大概蒋介石先生在世时,是不允许这位政敌的作品亮相的。政治的阶段性、时效性在提醒人们,即便是暴君秦始皇也管不了身后的事情。政令的管束是短暂的,思想的流布才是久长的。我是一头扎进史书中去了,职业病,病职业,自从当了个文物旅游外事局长,总想多懂点史事,尤其是担负着尧庙的修复管理工作,觉得不把尧时期的文史搞清楚,真有点辜负人民的重托。还好,没有白来,一本《中国上古史专题研究》出现在眼前。伸手拿来,掀页翻看,真好,有专章评价帝尧,题目为《尧舜传说试释》。内文认为尧舜是“道统之祖,法治之祖,而亦即文章之祖”,“自有天地以来,其德之崇,功之广,莫过于尧舜”。书厚过寸,重在三四斤,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决定买,千里迢迢背着这么一部书回去,不是书痴,也是书迷。其时,我迷恋的不是书,而是职责。当然我不会想到,回乡不久,我就易职了,这沉甸甸的书籍不能直接发挥作用了。
我正醉心于书海。大叔过来了,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婶子马上就来看你了。婶子在我心中贤惠善良,爷爷多次住院,她都陪床侍奉,周到悉心,爷爷不止一次夸奖。她原在台湾大医院当护士长,退休后不甘赋闲,做起了保险业。这两日在基隆跑业务,没想到连夜赶回来了。边想边看图书,听见有脚步声,婶子已经到了我的身边。真是一见如故,她不仅贤惠善良,而且,风雅幽默,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热情地说早就盼我来了,然后鼓励我多买点喜欢的书回去。我说明自己想买的图书,她帮我去找,居然找到了《卫子夫》、《汉武帝》,我是要从中查考卫青、霍去病以及霍光的史料,正合我意。摞在一起带走,付款时,婶子抢先上前,为我支付了2000多元台币。
已是凌晨三时了,我们方从书店出来。我们去吃夜霄,餐厅里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台北真是不夜城,要在家乡,要在我那个黄土高原的城市,此时已是无数酣梦闹芬芳了。我们要了稀饭,要了菜点,津津有味的吃着。其实,谈话比吃饭更有滋味,说了不少家事,谈了不少世事,两岸一家能这么亲切夜话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我邀请叔叔、婶子带着弟妹们回大陆去,回故里看看,他们高兴地应承了。凌晨五时,我们方依依不舍握别,因为明天就要离开台北了,要不我们还会畅叙下去,谈个通霄达旦。只好握别,不过,还会相见,我在大陆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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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竹像一片茂密修长的竹林,永远留进我的记忆了。
1月25日一早,车出台北,直奔西南方向。路上,导游陈怡安女士指给我们看屹立在山巅的土地公。在浓郁的绿色间,一尊塑像拔地而起,身后的庙堂巍峨重叠,赫然着不凡气象。这土地庙紧邻台北,似乎是古老的神秘文化在向现代化宣称自我的倔然存在。车上的同行者边观览,边议论,七嘴八舌,热闹非凡。
我没插嘴,心思早就飞到了新竹。
新竹,这个名字挺有意趣,第一次听这名字是在爷爷口中。台湾开发之初,不是以土筑城围廓,而是栽竹造篱。新竹开发较晚,在丛生的竹木中自然是一围新嫩的翠竹,因而始有新竹之称。爷爷在新竹住了不少年。到台湾后,他蒙冤入狱,几乎被秘密处决。算是苍天有目,陷害他的人犯事被杀,他出了冤狱,身体却垮了。这时,住到新竹,一边养病,一边挂个闲职。至今市中还有昔年盖下的门面房。这门面房起了作用,供养爷爷暮年的生活所需。爷爷尚义,爱管闲事。朋友经商,他代为筹集了不少资金。商场如战场,风雨变幻,高深莫测,朋友一脚陷下去,再也没有露面,人完了,钱当然也完了,只是爷爷借的债完不了。冤有头,债有主,爷爷偿还天经地义。可是,爷爷不是百万富翁,资金也不会从天而降。债还清了,是退休时爷爷一次性拿了资金偿还的。所以,晚年的生活主要依赖新竹的市房了。新竹真是好地方,还爷爷以健康,养爷爷以衣食。
思想刚刚溜了个弯儿,大巴已开进了一座花园别墅。陈女士告诉我们,到了,这就是新竹科技园。早听说,新竹科技园是个工业园区,驶入其中却不见一点工业厂区的迹象。
先看录像,对这里有了个总体印象。新竹科技园设立于1980年12月15日,比我们改革开放起步还迟,可是发展很快,现在已经成为台湾一流的科研、生产基地。设立之初,宗旨明确,要在台湾塑造高品质的研发、生产、工作、生活、休闲的人性化环境,以吸引高科技人才,引进高科技,建立高科技产业发展基地,促进台湾产业升级。现在看来,这个宗旨完全实现了。在仅仅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腾跃着六大产业:积体电路产业、电脑及周边产业、通讯产业、光电产业、精密机械产业、生物技术产业。这六大产业都站在了世界高科技的前沿。因此,在这弹丸之地上,年产值可达6000亿美元,这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的数字。
在园区参观更开眼界,整体分为三大块,即工业区、住宅区、娱乐休闲区。如画如染的住宅区和娱乐休闲区就别说了,工业区也和那两区没多大差异。没有喧嚣,没有噪闹,没有尘灰,更没有林立的烟囱和流淌的污水。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寂静地研究,寂静地生产,寂静中诞生了丰厚的利润。这就是高科技产业,这就是知识经济!
谁也不会想到,园区内有3所台湾最高规格的试验室:高速电脑中心、同步辐射研究中心以及太空计划室。谁也不会想到,园区中拥有全球闻名的高科技中心:精密仪器发展中心、晶片设计制造中心和毫微米元件实验室。谁也不会想到,园区会得到一流大学的拥戴:工业技术研究院、清华大学、交通大学。充沛而优秀的人才资源,为科技园发展插上了翅膀。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在台湾得到了最快的实践和认证。
时下,新竹科技园开发已趋饱和,第二期、第三期开发也已完成。现在着手的是第四期开发。第四期开发,分了两地,即距离园区车程20分钟的竹南区、车程40分钟的铜锣区。一期开发,分为两地,当然不便管理,为何如此?回答是近旁没了插针之隙。土地有限,发展困难,地价昂贵已成了拓展新区的负担。难怪土地公会走红,会高高屹立于世,让世上善男信女,顶礼膜拜。说到底,台湾毕竟太小了,是个弹丸之地。多少有志腾飞的企业家叹息英雄无用武之地!
其实,用武之地是有的,用武之地在大陆。有识之士早就捷足先登了,据说十几年来,台商赴大陆投资的金额在500亿美元左右。这个数字准与不准另当别论,有一个数字相当准确,即自去年11月起,大陆取代美国,成为台湾最大的出口市场,台湾输往大陆的货品总额占整体出口额的23%,而输往美国的仅占21%。台湾经济要发展,大陆成为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了。更有慧眼者,提出了“台湾研发、大陆生产”的构想,而且广达、仁宝等重量级厂商已经先行一步了。还有好些高科技项目意在登陆,台湾当局迟迟不批,成了两岸经济发展的阻力。
是阻力就得剔除,或者摆脱,就在我们赴台交流的期间,台湾长荣集团总裁张荣发先生谋划着如何摆脱束缚的方略。不日,张荣发先生即宣布,旗下船队一半以上将移往英国及意大利登记,以保障在大陆的投资。香港《亚洲周刊》报载,张荣发与陈水扁关系密切。关系密切,还不得不这样,真是被迫无奈了。张荣发巧计摆脱了,可是还有众多的大老板都窝火不小,台积电张忠谋因为禁止八寸晶圆厂登陆严辞批判当局。
站在新竹,纵观两岸经济发展走势,深深感到祖国统一,形成合力,中国很快会跻身世界前列。在经济发展中,财团也好,老板也好,志士也好,才会谋得更大利益,展示更大的生命活力。可惜,当局竟然是统一的阻力,甚而对于“三通”也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似乎陈水扁先生也是个三寸金莲般的小脚女人。
我为新竹而喜,我因新竹而忧。
喜中国人之喜,忧中国人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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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九族文化村,古朴民风堪消魂。
男儿软冠插翎羽,姑娘戴花配彩裙。
族人歌舞庆丰收,石镰打火点柴薪。
木鼓敲击分音韵,牵手踏歌欢声飞。
看台观赏生暇想,当类古冀陶唐人。
这是同行赴台的区政协副主席高国宪的诗《游九族文化村》。我也有同感,因录于此。
九族文化村,是一个旅游景点,集纳了台湾少数民族的风情。入村一览,颇开眼界,在有限的地域内,集中展现了各个少数民族的住屋、陈设、用具、风俗以及歌舞表演,要比到山庄窝铺去探访住户容易得多,轻松得多。现代社会的发展,为游人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方便。尽管这里的展示更具综合性、演示性,与实际生活有一定距离,但是,对于像我们这样行期匆匆的过客,根本没有时间扎入其中深观细览,在这里走马观花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