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山脚下的茶棚里,楚林五人环绕一张小桌而坐,桌上一笼包子和几碗小米粥,旁边还有两碟咸菜,棚内没有其他客人。
“老板,你这小摊咋还没撤?这都过去几天了。”楚林喝了一口粥后,望着在邻桌坐下的老板。
老板脸上一直堆着笑容,“快了,就快撤了,这不,我想把这些买来的货物卖光么,就在这多待了几天。”老板指着茶棚边一角,角落里堆放着六个西瓜,还有一个酒坛子。
“噢,老板这几天赚的还不够多么?”楚林尝了一口咸菜,这里的咸菜是用萝卜腌制的,极嫩,微甜,不似几天前在卫家村所尝的咸菜那么咸的厉害。
“哪有人会嫌钱多,你说是吧,而且马上就到九月了,一年一度的学院招生就要开始了,我那儿子今年十六岁了,到了进学院的年龄了,这不,我想给他存点钱,让他能进一个好的学院,虽然不指望他能进“十大学院”,但还是希望他能进个中等偏上的。”
“至于剩余的钱,我想在城里买个宅子,就那种偏僻点儿地方的小宅子。”老板的思绪有些飘远,额上的堆积的皱纹就没有舒展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真有你的,老板算账吧。”楚林看几人吃的差不多了,出声打断了老板对未来的憧憬。
“老哥,这顿算我请你们的,还有那边的西瓜和酒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老板有些尴尬的起身。
看着一脸豪气的老板,楚林有些笑意:“不好吧,老板,请吃饭还说的过去,再拿你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你们走了,我这摊就要撤了,这些东西我一个人也搬不了,你们不拿,我也只能把他们丢在这里,与其浪费了,还不如给你们。”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尽管拿。”
…………
一条狭窄的小路上,一行人缓缓而来,前方是一个右手手持木棍的老人,正向前挥舞着,由于小路有些偏僻,蜘蛛网密集,而左手提着一个酒壶。
老人身后四个少年,斜背包袱,右手持着兵器,左手都横抱着一个西瓜。正是楚林一行人。
“楚爷爷,刚才那个老板说“十大学院”?不是只有三大学院么?”位于队伍最后的梅辞问道。
““十大学院”是江湖上通过很多人共同评选出来的,虽然这种说法没被不知阁采取,写进书里。但评的也算合乎情况,前三依旧是三大学院,这是无可厚非的,后面几所学院按照其底蕴,师资等综合因素的强弱,依次排了顺序。”
“哦,原来如此。”四个少年都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并没有从向南城城里经过,而是走这偏僻的小路,绕过向南城,向沙州腹部而去。
此时,竹语早先经过的凉州,沙州,暄州三州相交的石碑旁,一小女孩披头散发,双手绕过双膝,互抱着胳膊,头埋在了膝盖处,背靠石碑而坐。全身都沾满了泥土,形如一小乞儿。脚边一白一黑两只小动物磨蹭着女孩的小腿,石碑前的空地上还有七八个负伤的镖师。
小女孩微微抬头,正是“向南三杰”中最年轻的叶璟,红红的眼眶中布满血丝,如花猫的小脸上,两行已干了泪痕。
小女孩用双手抱起两只小趴蝮,放在怀中,然后低头,把脸凑到两个小东西的头边,轻轻摩擦,“小黑,小白,我就剩你们两了。”小女孩带有哭腔的声音在这片空地上显得有些无助。
两天前,叶家和本该赶回来的三支押镖队伍失去了联系,古思连忙派人外出寻找,叶家一共有五支押镖队伍,一个队伍二十人,其中魄师阶的高手五人,其余十五人是魄士阶,最低的是魄士中阶。
叶家议事堂内,一个独眼的男子在堂内走来走去,三支队伍消息的失去,可急坏了这个叶家以前的掌权者,也就是叶璟的父亲,叶豪,在那场黑衣人的袭击中,叶豪失去了他的左眼。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男子抓起身旁的茶杯,猛的灌了一口。
“都四十几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你让我以后怎么放心再把掌管权交给你。”古思厉声喝道。
叶豪垂低了脑袋,轻声回道:“直接给璟儿吧,我才不要这个掌管权,璟儿虽小,但看事,做事比我这个当爹的还厉害,交给她,我放心,你也更放心。”
“妈,说真的,你的儿女真不及我的儿女。”
“这像话么?你也真不要你那老脸。”提到璟儿,老人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
是夜,早先一脸淡然的古思也有些坐不住了,到现在,不但没有三支镖师的消息,连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回来。
“吱噶”半掩的叶家大门缓缓打开,古叶母子寻声望去。
“……快……逃……快……”一个口吐鲜血,左手蒙着胸口的看门人在门槛处倒下。
一根箭矢插在了他的后心上。
然后一簇簇火光,围住了叶家的整个大院,紧随着阵阵脚步声响起。
张风和罗生一起跨过了叶家大门口,一脸笑容的张风把门槛上守门人的尸体踢到了一边。
“古姨,交出魄兽趴蝮,放你们一条生路。”张风始终微笑着,看了一眼来到庭中的古思,叶豪及被惊动后赶来的两支镖师。
“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我只是没想到互相仇恨的你们俩竟然结盟了。”古思一脸不屑。
“呵呵,你也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在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那点仇恨算什么?你说是吧,罗叔?”张风轻轻掸了一下本就洁白无尘的衣袖。
“废话别多说,交出魄兽,留你们全尸。”罗生不耐烦的说道。
“打过我再说。”说完,古思头顶出现一根绿藤,然后到了手里,古思手拿着藤蔓就向罗生挥去。
罗生低头躲过后,头顶也出现了他的魄物,正是金山寺庙佛堂右侧所刻的夜叉,夜叉很快融入罗生的身体,“魄附”后的罗生的脸庞,也多了一分邪恶。
“魄附”,一个达到了魄师境界后才能运用的特技,动物类魄物和一些特殊的植物类魄物才能施展这项特技。器具类魄物直接实体化,成为手中战斗的兵器,而大多数植物类魄物的存在就有些尴尬,唯一比其它两类突出的地方,在于其自爆的威力,因为其结构的复杂性,其威力一般是其它类魄物的两到三倍。
罗生赤手空拳欺到古思身前,“魄技—荡空拳”罗生的拳头在空气中荡起阵阵波纹,急速的向着古思咽喉而去。
“魄技—缠绕”藤蔓缠上了罗生的胳膊,令罗生的攻势戛然则止。
罗生抬腿上踢,逼迫古思向后退去。“还不一起上,你在干什么?”罗生回头向看戏的张风怒吼了一声。就急忙转头躲避着古思的藤蔓。
张风向身边老仆使了一个眼色,老仆微微向前几步,一把巨大的斧头出现在他头顶,提着巨斧的老仆迅速的加入了战斗。
在老仆的加入后,本来和罗生斗得旗鼓相当的古思,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被压得节节败退。
“小心后面。”不知何时来到庭院的叶璟高声疾呼。
古诗奋力的把藤蔓向前一挥,然后身子向左边微微移了少许,虽然避开了重要部位,但身后射来的箭矢,依旧腹部右侧贯穿了过去。“噗”古思吐了一口鲜血。
“别打了,别打了。我把小黑和小白给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小女孩带着哭腔来到受伤的婆婆身旁,乞求望着罗生和手持弓箭的张风。
“别求他们,求了也没用,他们的目的是覆灭我们叶家,魄兽只是一个附加物而已。”古思伸手拉住了叶璟的小手,并尽力把她拉向自己的身后。
“婆婆,呜呜,婆婆。”十四岁的小女孩看着婆婆背部的不断流出的鲜血,小女孩伸手想去掹住伤口,但又害怕弄疼婆婆。
望着渐渐向她靠拢的罗生和老仆,古思微微咬牙,紧握手中的藤蔓。
“带璟儿走,今天我叶家谁都可以死,但璟儿不能死。”古思一声高喝响彻云霄。
“我不,璟儿不走,璟儿要陪着婆婆,婆婆在哪璟儿就……”哭着还没说完话的叶璟就被父亲叶豪的一记手刀砍晕过去。
“今天你们叶家一个也走不了。”罗生脸色阴翳。
“是么?”“快走。”一声厉喝后,“魄技—缠绕”藤蔓并没有挥向敌人,而是缠到了自己身上。而古思迅速的向敌人扑去。
“不好,她要自爆。”“退”
“轰”庭院里骤然升起一个蘑菇云。
望着没了身影的母亲,叶豪怒号一声“走”,然后抱着叶璟转身离去,眼泪慢慢从独留的右眼中流了出来,两支镖师迅速跟上。
灰尘散去,老仆面向张风,挡在了张风的身前,后背上的衣服早已破碎,通红的后背有些石渣镶入其中,老人面无表情。
一脸土灰的罗生丢掉了手中的尸体,尸体面目全非,在古思扑向他们时,躲避不及的罗生随手从身边拉过一个手下,挡在了身前。
看着手下一个个隐晦难明的眼神,罗生嘴里蹦出一个字:“追。”
而此时老仆身前,早已起身的张风,也看到了罗生手下的表情,他一直在笑,而现在的他笑的很真诚,但没有笑出声。
听着树林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镖师中仅剩的一个魄师来到叶璟的身前,“小姐,该我们了。你一定要逃出去,你一定要逃出去啊。”说完,带着仅剩的几个镖师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毅然而决然。
小女孩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小女孩起身,咬了咬干涸的嘴唇,抱着小黑和小白,向石碑所指暄州的道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