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山庄的人一到阳朔,便迅速开始了极严密地明察暗访。
近日来,已愈来愈多的江湖客神秘地走进了这古老而美丽的阳朔小城,在江湖上混过几天的人,恐怕都能看出这里已成风云之地,就算不身处江湖的人,也已觉察到了当地的种种异变。
本来还算安宁和平的小小城郭,似乎已变得风雨飘摇。
但无论多大的风雨都总会过去的。樊不凡不知道这场由司空宝引起的风雨是不是已快到了要平息的时候,只是他已感觉到疲惫了。
这场风雨虽然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惊心动魄,但对于樊不凡而言,已足够让人疲惫了。因为这件事牵扯到的两个人,正是他目前的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唯一的知己好友;一个是他喜欢并且渴望守护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在这场事件中,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似乎根本无法左右或改变什么。所以他才会像如今这般茫然无措。
但樊不凡终究是樊不凡,他绝不会因此而逃避。他手中的折扇上依然写着——烦也烦恼,不烦也恼,何须烦恼。
他或许是一个烦人的人,但绝不是一个会徒增烦恼的人。
黑夜,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时间流去。
樊不凡在黑夜中出没着,只有远在天涯的人才隐约可以看到他月下的身影。他这样做,是因为他了解司空宝。像司空宝这样肆意洒脱的人,无论隐藏得再好,也一定会在夜空中留下影子的。
他绝不会像一只胆小的老鼠一样永远躲在肮脏地道里。
樊不凡是对的,一天夜里他终于感受到了司空宝的气息,一种无比熟悉的气息。在远方的屋脊上,忽然闪过一个飞影,灵动而迅速。樊不凡笑了,笑得就像一个孩子,他已带着笑容踏月而起,追影而去。
等到他追过去时,又有一条身影突现。两条身影在同一个方向,似乎已发现身后有人在追踪,所以迅速散开,朝不同的方向掠去。
其中一条身影是樊不凡所不熟悉的,这人身姿优雅,施展轻功时美妙得就像舞蹈,但却略显仓惶,仿佛没有想到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樊不凡并没有理会这个人,他要追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必须要追到的人——司空宝。
屋脊重重,月光如水,人在飞掠。仿佛“轻舟已过万重山”。
前方的身影一直与樊不凡保持着一段距离,这天底下,能让樊不凡追了这么久还没有被追到的人并不多。就在这时,前方身影突然在一座古楼旁停了下来,他已不想再跑了。
所以,樊不凡终于又再次见到了司空宝,他那张潇洒的脸上居然又露出了一个比以前更加风流的微笑,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所以,樊不凡一见到他的笑脸,拳头便递了过去,用力地递了过去。司空宝莫名被打,立刻还手,打得比樊不凡更狠。
所以他们两就打了起来,打得就像两个街边的小混混。
“你他奶奶的敢打老子,找死啊。”“你知道老子为了找你费了多少事么?你他奶奶的还敢笑,我让你笑。”
“好了好了,不打了。”司空宝首先投降。樊不凡便停下,盯着他道:“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司空宝忽又掠起,一掠一跳,朝身后的古楼飞去。等到他飞上古楼顶时,樊不凡已在那里等着他了,所以他只好坐了下来,就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了酒壶酒杯。
樊不凡笑了,坐下道:“只有一个酒壶,一个酒杯?”司空宝也笑了,道:“一个还不如没有。”所以他们便弃掉酒杯,轮流对着酒壶嘴喝。
古楼斑斓,笑容如风。
“我听说连彭疯子的十二刀手都被你打得不堪一击,樊不凡果然不平凡嘛。”司空宝说。
“这么说你知道那些人来了?那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樊不凡问。
“他们那些酒囊饭袋,我怎么知道他们来做什么?”司空宝说。
“我不跟你扯了,把剑交出来。”樊不凡严肃地看着司空宝。司空宝瞪大眼睛,道:“什么剑?”
樊不凡的脸已冷了下来,一字字道:“藏剑山庄的鱼肠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樊不凡已又想打人了,勉强忍住,几乎吼道:“不是你干的你会突然消失?还跑来这里躲?你******别跟老子打马虎眼。”
樊不凡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司空宝都会有说脏话的冲动。
司空宝叹了口气,茫然地看着远山的轮廓,道:“你小子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件事闹得再大也是他们藏剑山庄的家事而已。”
樊不凡立刻道:“我早就怀疑是游家的人让你把剑盗出来的,他是谁?竟然能让你司空宝做这样的傻事?”
“听我一句劝,别管这事,我司空宝这样做的确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值得的人,你放心吧,所有事都快结束了。”
樊不凡发现司空宝的声音忽然已变得很遥远很模糊,仿佛来自远方。然后,他又发现自己忽然很困,很想睡觉。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樊不凡居然没有想到司空宝的酒会有问题,这疏忽已足够可怕。
他睡醒的时候已是白天,睡在一间普通的客房里。店小二打着洗脸水进来,对他道:“大爷昨晚喝醉了,被另一位大爷送到本店,他说你会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的,走得远远的。”
“你知道那位大爷是谁么?”
店小二赔笑道:“昨晚太黑了,小的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知道那位大爷出手阔绰,让小的一定要把刚才话转告给大爷你。”
樊不凡简直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笨最蛋的笨蛋,他怎么能就这样让司空宝跑了呢?这次一别,恐怕已是永无相见之日,他甚至已有了这种感觉。
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一刻的失落。
窗外木叶萧萧,有一只螳螂爬上一颗老树,正在那里产卵。螳螂这种动物很奇怪,甚至可以把雄性给吃掉。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本来就是充满杀机的。樊不凡就在这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和一个人。
樊不凡早该想到的,他只希望现在还不算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