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临,残阳如血。
阳朔城的街头,人们川流不息,大家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满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樊不凡皱起了眉,与游小莜走在这人来人往中,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忽然间发现就在他们对面的人群中,竟有一人正在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逼人的寒气。这人身着金缕衣,头戴黄金冠,脸上轮廓鲜明,不管站在有多少人的人群里,都永远能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游小莜也从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脸色一变,忽然放开樊不凡的手吃惊道:“彭峰凌,你怎么在这里?”
彭峰凌一直在看着樊不凡,目光中是千里冰雪,冰雪中甚至还有怒火。可等到他的眼睛转到游小莜身上时,千里冰封已化成了温暖夏日,嘴角微扬浅笑,道:“你去哪了?你四哥还在等着你呢。”
游小莜看了一眼樊不凡,又看向彭峰凌,“你说我四哥在哪?”彭峰凌道:“蒋豹府上,他让你去见他。”
就在他们周围的人群中,不知何时起已隐藏着十二个黑衣刀客。彭家的十二刀手正静静地在人群中,紧盯着樊不凡。
樊不凡已能感受到这种迫在眉睫的威胁。他冷汗流下,苦笑道:“小莜,你不是答应过我么?怎么把你四哥和彭三少爷也给找来了?”游小莜想解释:“不是……”“我说过我会找到司空宝的,你难道不相信我?”樊不凡无奈地摇了摇头。
游小莜似乎还想解释,彭峰凌已抢着道:“好了小莜,你四哥还在等着你呢。”樊不凡苦笑,长叹道:“你找你四哥去吧,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游小莜忽然觉得樊不凡已变得陌生了,陌生得让人不知所措。她想跟他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发现就在樊不凡周围,已多了几个黑衣人,正是那时在黑风山上见到过的那些可怕的刀客。
彭峰凌手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二刀手。
游小莜不再开口,彭峰凌走过去牵起她手,慢慢走出了长街,夕阳也成了他们的背影。樊不凡又笑了笑,笑容中忽然已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伤感,现在他只想去喝一杯酒。
彭峰凌的手虽然也和樊不凡的手一样宽大而温暖,但却少了一种连游小莜自己也说不太上来的感觉,或许她只是还不太习惯他的手而已。
游小莜想放开的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喂,彭家三少爷,你和我四哥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游小莜轻声问。
“你不知道我名字么,为什么叫我彭三少爷?”彭峰凌把脑袋偏向游小莜,笑着问。他那张冷峻严肃,轮库鲜明的脸庞显然很少笑,所以一笑起来就特别动人。游小莜低下头,“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彭峰凌道:“是杉鄂和庄老壮,他们托人传消息给我,说你和那个什么樊不凡在阳朔,在偷偷找那个司空宝,他们两个曾经帮我做过事,所以有什么消息都会禀报我,清楚了吗?”
游小莜点了点头,心里又在想着樊不凡,想着樊不凡为什么不相信她。
天黑,地暗,灯起,人踽踽独行。樊不凡走进了江城酒楼。这是阳朔城中最大的客栈和酒店,接待着南来北往的商贾和慕名而至的旅客。
樊不凡走进江城酒楼的大门之后,才发现这里实在比他相信中的还要大。客房、饭铺、小楼、雅轩、花园……这里就像一个庄园而非酒楼。樊不凡轻轻走到阴影处,身影飘忽而起,整个人消失于黑夜中,再一看,他竟已掠上了这里最高的一栋楼的屋脊上,秋风刮过他的脸,已能望尽大半的阳朔城。
“司空!!你个混蛋!”他手放嘴边,忽然大喊,声音仿佛已传到千里之外。但给他回应的只有自己的余音和人们大感奇怪的嘈杂声。
樊不凡用的已是最古老最笨拙的办法,因为他已不能再等下去了,游裂和彭峰凌既已到此,那司空宝的处境也将更加危险。他一生中或许只有司空宝这么一个朋友,所以他绝不能让司空宝出事,绝不能。
茫然木立在这高楼的顶脊上,秋风吹在身,楼下灯火绚丽,心中却思绪万千,樊不凡忽然又想到了游小莜。他已有些后悔遇见她了,樊不凡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变得忧郁呢?他甚至已感觉到自己在吃醋,吃彭峰凌的醋。
所以他生气了,才会认为是游小莜把司空宝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一想,他希望是杉鄂和庄老壮为了报复他,而做出了这些事,的确可能是这样的。
蒋豹府大厅。
“四哥,我们藏剑山庄怎么能参与这种帮派争斗呢?我要告诉二哥。”游小莜在站满了无数条大汉的大厅中,高声抗议。“住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干嘛?”游裂阴着脸对她呵斥道。
彭峰凌却温柔地看着游小莜,微笑着摸着她脸颊:“傻姑娘,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哼。”游小莜甩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游裂叹息道:“阿凌,看来要对付我这个小妹,你还得多费工夫啊。”彭峰凌突然转身冷冷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会什么事都帮你”游裂干咳一声,笑道:“当然是为了我那个可爱的小妹嘛。”
“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小莜,那个樊不凡也必须死。”彭峰凌说。
游小莜一跑出蒋豹府,就知道自己错了,她本来是想出来找樊不凡的,可她现在已根本不知樊不凡到了什么地方。在她眼前的,只有寂静的街道和漫长的黑夜。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樊不凡而言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为什么永远是她找他呢?
游小莜心想,即便是自己上次看见了一个女人光子着身子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也没有一句解释,甚至两天之后才来找自己,难道他真的不懂怎样对待一个女孩子?还是他对这个女孩根本没有兴趣?
当樊不凡在江城酒楼的饭铺中,已独自喝下十八杯这里最好的桂花酿酒之后,才隐约听见旁桌的一位酒客在大声地说:“你们知道么?蒋老大已带着人去西城找老杜了,西城现在恐怕已经血流成河,老子远远望了一眼,直吓得要来喝杯酒啊。”
樊不凡放下酒杯,忽然站起。他知道蒋豹之所以敢去找老杜,一定是因为彭峰凌。而彭峰凌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中恐怕已没有人不知道,彭三少的手段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绝”。
而樊不凡的行事作风却有四个字,那就是“多管闲事”。
就在樊不凡走出这间饭铺之后,杉鄂和庄老壮却慢慢地走了进来,抛了一锭银子给方才说话的那个酒客。阴笑道:“要是樊不凡敢去惹彭疯子,那他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