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谢文垣还是在恒大酒店与赵健飞见了一面。赵健飞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赤眉善目,虽已五十开外,但干净利落。赵健飞一见谢文垣就主动伸出双手握着谢文垣,诚心感谢长滩日报社对捷宇公司的宣传,也真诚感谢谢先生曾救了小女。当他知道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赵馨茹小姐就是赵健飞的女儿时,他很是吃惊。范苏芸—赵馨茹—赵健飞,哎,这世界真小,怎么就这么凑巧呢。落座后要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聊了上海的治安、上海的经济、中国的时局及走势,赵健飞发现谢文垣才思敏捷,思维清晰,人又英俊潇洒,这次见面双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天,赵馨茹到火车站去接从广东来上海的同学曹建民。曹建民和赵馨茹在北平上大学的时候既是同学又是恋人。毕业分开后,赵馨茹与他也只有书信来往,之后各忙各的,赵馨茹就与曹建民慢慢地断了联系。前两天曹建民打电话给赵馨茹,说他准备来上海。
今天是曹建民到上海的日子。赵馨茹准备去火车站接他,看到前面有一家商店,赵馨茹叫车夫停下,她走进商店买好东西出来刚要坐黄包车,迎面碰到了谢文垣。
“文垣,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和庄紫涵出来采访,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火车站,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今天从广洲来上海,我去接他。“火车站那边很乱的,你要小心一点啊。”
“我知道了,谢谢,你去忙吧。”
谢文垣走了,赵馨茹坐上黄包车直接去火车站接曹建民。晚上,赵馨茹在红玫瑰坊盛情款待曹建民。他们俩正吃着,谢文垣和庄紫涵等几个人也来到了红玫瑰坊,赵馨茹急忙站起来去给他们打个招呼,“文垣,那么巧,今天晚上你们也到这里来吃饭啊?”
谢文垣一看是赵馨茹,“馨茹,你一个人来吃饭吗?”
“不,我们是两个人。建民,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谢文垣先生,长滩日报社主编。”
曹建民魁梧的身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朝着谢文垣高兴地伸出
手去:“您好!能认识您深感荣幸,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别客气。”
“馨茹,今天我这里还有几个客人,我就不陪你们了。”
“不用陪。你们慢慢地吃,我们已吃好先走了。”
赵馨茹和曹建民从红玫瑰坊出来并肩走在南京路上,曹建民看了看赵馨茹说:“馨茹,我们大学毕业分开已经快一年了吧?时间过的真快呀,想想咱们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吃全聚德烤鸭,当时你对我说,如果毕业的时候再来吃一次就好了,可是毕业忙着写论文,就没有时间去吃了。”
“建民,你的记性真好。”
“馨茹,毕业后你回到上海没去找工作吗?”
“去找过,去了一家新华日报下的周刊社,才去了一个月,我爸爸就不让我去了。”
“为什么?是不是工作很辛苦?”
“辛苦也谈不上。爸爸说,上海已经不太平了,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个工作。也好现在我就在家里看看书,等有机会合适再去。那你呢?建民,你来上海后有什么打算?”
“馨茹,我从明天起就要到巡捕房去上班了。”
“巡捕房?”
“是的,巡捕房。”
“那你在学校学的专业全丢了?”
“也不全丢,在巡捕房做办公室文员,可以借此机会了解整个巡捕房的工作啊。”
曹建民顿了一下,又说:“馨茹,你给你爸爸妈妈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
“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之间的什么事?”
曹建民被赵馨茹的话给噎住了,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对赵馨茹说:
“馨茹,我在广洲的时候给你写的那么多信你都没看吗?”
“建民,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实话对你说吧,回到上海后发生了好多事情,现在我没有这个能力再接受你对我的感情了。建民,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我们继续做好朋友吧。”
“馨茹,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从北平回去后,我姐夫在前线牺牲了,家庭琐事缠身,所以有一段时间没有给你及时写信了。”
“建民,我没有因这个而生你的气,确实是我的问题,真的建民,请你原谅我好吗?”
曹建民一直把赵馨茹送到赵公馆的大门口,他看着赵馨茹走进大门后才慢慢地离去。
赵馨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她在自己的房间洗漱了一下出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曹建民写给她的所有信件拿出来一封封地看着。看完后她双手蒙住脸哭泣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哭了一阵后她坐到桌子边,给曹建民写了一封信。
“建民你好。
我回到家后,心里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了,真的。自从北平回来,我感觉到自己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学校的时候,我对你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回来后,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作了冷静地思考。
建民,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从广东来上海就是为了我而来,但是,晚了,我现在已经无力再接受你对我的感情了,请原谅我。”
谢文垣和庄紫涵陪几个客人吃完晚饭从红玫瑰坊出来,谢文垣问:“小庄,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主编,我自己能回去。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谢文垣把几个客人一一送走后回到住处,他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在红玫瑰坊见到赵馨茹和曹建民的事。他觉得今天赵馨茹有点怪怪的,想到这里,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跑到楼下就给赵公馆打了一个电话。赵馨茹以为是曹建民打来的电话,她将电话接了起来。
“建民,刚才我跟你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以前我们在北平的一切你就忘了吧。”
“馨茹,是我。你怎么了?你在对谁说话呢?”
赵馨茹一听声音是谢文垣的,她马上就把电话挂了。第二天下午,赵馨茹跑去长滩日报社找谢文垣,想跟谢文垣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谢文垣不在,她等了好一会儿,谢文垣还是没回来,她只好先走了。她决定晚上再去谢文垣的住处找他。吃完晚饭以后,赵馨茹叫司机阿湃送她去谢文垣的住处。到了谢文垣住的楼下,她叫阿湃开车先回去。
赵馨茹顺着楼梯上去来到门口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见人来开门,只好又下楼去等,等了好一会儿,天下起了小雨,她跑到屋檐底下避雨。
再说谢文垣,经过上次解释,谢文垣也试着和范苏芸接触,毕竟过去姐弟相称,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此刻正在上海大戏院酒吧和范苏芸认识的浩都洋行的杨老板在一起聊着。范苏芸知道谢文垣在长滩日报社很辛苦但工资低,她决定帮谢文垣换个工作,今天晚上就是范苏芸给谢文垣介绍杨老板见面的。
“杨老板,他是我的弟弟叫谢文垣,现在长滩日报社做主编,我看弟弟每天工作那个辛苦劲,我都心疼死了,请杨老板帮我一个忙,把我弟弟安排到你洋行去,兴许你洋行的生意,我弟弟去了以后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范苏芸说完后,杨老板看了看谢文垣对范苏芸说:“范小姐,您弟弟气质很好,不知道你弟弟喜欢做点什么工作?”
“杨老板,我弟弟聪明能干,先做你的助理,如果你觉得可以了再让他独当一面吧。”
杨老板说:“就依您的。谢先生,什么时候来上班,紧你的方便。”
范苏芸和谢文垣同声:“谢谢杨老板。”
谢文垣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起身说:“苏芸,杨老板,我报社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谢文垣双手一抱向杨老板和范苏芸行了礼后,离开了上海大戏院。
雨越下越大,赵馨茹的衣服被淋湿了,她跑上楼去蹲靠在谢文垣的门口等他回来。
冒着雨回来的谢文垣,看到赵馨茹蹲靠在他住处的门上,衣服都是湿的,他跑过去把赵馨茹扶起来。
等了两个多小时的赵馨茹倒在谢文垣的身上哭起来。谢文垣急忙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来,扶着赵馨茹走进屋里。
“馨茹,对不起了,让你淋了雨。”
赵馨茹越哭越委屈,越委屈越哭,越哭越伤心,谢文垣急忙掏出自己的手绢心疼地擦着赵馨茹脸上的泪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反身抱紧谢文垣,“真讨厌,你今晚去那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我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赵馨茹边哭边问。
“别哭了,馨茹,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要过来,否则的话我不会在外面逗那么长的时间,真的对不起了。我去见了个朋友,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谢文垣说着看了一下表,说:“馨茹,看来今天晚上这雨是不会停了,我现在去给你们家打个电话,叫他们派司机来接你。”
“文垣,我不想回去。”
“那怎么行呢?你爸爸妈妈看你没回去的话,肯定会着急的。”
“文垣,你是不是怕我给你带来什么麻烦?所以你赶我走?”
“不是的。馨茹,你想到那里去了,我是想,我这里没有衣服给你换,感冒了怎么办?”
“那好,今天晚上我就在你这儿住了,你把我换下来的湿衣服晾起来,明天干了我就可以穿了。”
谢文垣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她住下了。他赶紧去厨房烧热水让赵馨茹洗漱,赵馨茹脱下身上穿的湿衣服去洗漱,洗漱完以后就躺在谢文垣的床上,谢文垣给她拉了拉被子,然后爱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赵馨茹。这时他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他和范苏芸去香山看红叶,范苏芸躺在草地上,他也是这样看着范苏芸。
“文垣,你在想什么?”赵馨茹温柔地问。
“没想什么,好好睡吧,我就坐在你身边。” 谢文垣羞怯地应付着。
“文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哪天受到别人伤害你会不会管我?”
“馨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肯定会管你,我保证。”
“文垣,你说的话可当真?”
“我向你发誓。”
赵馨茹在谢文垣的守护下终于睡着了。她睡得可香了,谢文垣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他站起来跑到楼下就给赵公馆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赵公馆吗?我是谢文垣。”
“是谢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谢文垣一听接电话的是贤叔,他顿了一下说:“贤叔,真不好意思打搅了,现在赵小姐在我这里,外面正下着雨,贤叔您能不能派司机过来接一下赵小姐回去?”
“那么晚了。好吧,我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