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垣打完电话回来,看到赵馨茹睡得那么香,他有点不忍心叫醒她。司机阿湃开着车来到了谢文垣的楼下,听到喇叭的声音,谢文垣急忙跑下楼去跟司机阿湃说:“实在是对不起,让你那么晚了开车来接赵小姐。”
阿湃很有礼貌回道:“没什么。我们小姐在哪?”
“在我房间里,她已经睡着了。”
阿湃跟着谢文垣来到房间里,阿湃走到床前看到小姐睡得正香,他对谢文垣说:“谢先生,看小姐睡得那么香,就让她今晚睡这里吧,您跟我回公馆去住。”
谢文垣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司机阿湃回公馆住了。
第二天,赵馨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喊道:“文垣,文垣,你在哪儿?”
赵馨茹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她急急忙忙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就给谢文垣留了一个字条。回到公馆,见小南已经在厨房做早餐,她笑着走进了厨房。
小南看小姐进厨房来,感到很奇怪,她笑着问小姐:“小姐,你那么早就起来了?你要去哪儿?”
“小南,昨天晚上我爸爸妈妈他们说什么没有?”
赵馨茹的问话让小南听着莫名其妙,她看着小姐说:“老爷太太什么都没说呀,只是昨天晚上阿湃开车出去了一趟,半小时以后,就带回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回来。”
“男人?什么男人?
“就睡在后花园的客房里。”
赵馨茹和小南正说着,谢文垣来到了客厅里。小南急忙跑出来问道:“先生,您找谁?”
“我不找谁,麻烦你给司机说一声,我先走了。”
赵馨茹听声音是谢文垣,就赶紧从厨房跑出来。
“文垣,你怎么一大早的会在这里?”
“馨茹,时间不早了,我该上班去了。”
谢文垣说完离开了赵公馆。
下午谢文垣没有回去,而是去了百乐门。今天中午范苏芸打电话给他,请他去百乐门喝酒,他整理了一下当天的来稿后,就应邀去百乐门了。
建筑年代久远的百乐门,虽然外围非常破旧,每当夜幕降临,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便开始诱惑着。内部灯光优美璀璨,加之一流的爵士乐队,红舞女和无数的社会名流都在这里度过他们的夜生活。
“文垣,你想好没有?是不是下礼拜就到杨老板的洋行去?”
“苏芸,我还没想好的。等我想去了我再告诉你好吗?”
“文垣,你是不是对我不太信任啊?”
“哪有的事,你多虑了,你是我姐,我不信你信谁?”
“文垣,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与志辉和宇秋还有联系吗?上个月我收到宇秋给我来的一封信,说他和柳志辉已经在北平找到工作了,他还告诉我,爸爸和弟弟跟着抗日的队伍已经走了,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南苑。”
“那宇秋在信上还提到什么?”谢文垣问道。
“提了,提到你。”
“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你有空的话给他打个电话,还说你有好长时间没有跟他联系了。文垣,其实他们挺关心你的。”
“我知道。其实我来上海的时候,分别给他们都写了信。”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谢文垣突然看见赵馨茹的大学同学曹建民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苏芸姐,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建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先生谢文垣,我的大学同学,长滩日报社的主编。”
“苏芸姐,你不用介绍了,其实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见过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一阵子。谢先生,您好。”
“曹先生,请坐吧。”
谢文垣拿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曹建民说:“曹先生在上海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请别客气,打电话给我就是了。”
“谢谢。”曹建民双手接过谢文垣递过来的名片。
他们三人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钟才从百乐门出来。谢文垣看到范苏芸喝得连走路都是歪歪倒倒的样子,他走上去扶住范苏芸说:“苏芸,我送你回去吧。”
“还是我送吧。”曹建民在旁边说着。
最后他们三人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南京路,范苏芸坚持要下来走一会儿。就这样他们一直顺着南京路往下走去,走到了霞飞西路范苏芸的别墅门口。范苏芸笑着说:“文垣,建民跟我进去坐一会儿吧。”
谢文垣看了看表摇摇头说:“太晚了,不进去了,改天再来吧。你早点休息。”
谢文垣和曹建民把范苏芸送回家后。曹建民笑着说:“谢主编,去红玫瑰坊喝点茶。”谢文垣不好推辞就答应了。
“谢先生,来上海有多久了?”
“一年多,找了份工作先混着,走一步是一步吧。您呢曹先生?”
“我现在巡捕房工作,我觉得上海跟我在广州差不多,没什么两样,和您一样先混着。”
“曹先生,您和赵馨茹在北平大学念书是同班的同学?”
“是啊。我们在北平念了四年的大学,也相爱了四年,结果毕业以后我回了广州,她回了上海,我们的联系就少了。”
“那您还爱她吗?”
“那还用说吗?如果我不爱她,我干嘛从广州跑那么远的来上海,可是她对我已经……。谢先生,我知道你和馨茹的关系很好,我想请您帮帮我跟她再解释一下,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失去馨茹。”
“试试看吧。”
又过去了半个月。一天,赵馨茹到南京路去办点事情,路过长滩日报社的时候,她走了进去。她来到四楼的主编室一看,门开着,谢文垣不在,她就在办公室等,等了好久还是没有把谢文垣给等回来。她站起来离开了谢文垣的办公室。当她走下楼去时,看见谢文垣从一辆车里钻出来。赵馨茹急忙躲闪在一边看着,觉得这辆车好熟悉,好象在哪见过,她想起来了,是范苏芸坐的车。她见谢文垣进来了,她赶紧闪躲在他看不见她的地方站着。大约五分钟后,谢文垣拿着一个资料袋从办公室出来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赵馨茹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书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这里是赵公馆。”
“馨茹吗?我是苏芸姐,你现在有空吗?”
“苏芸姐,有什么事?”
“馨茹,今天晚上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好吧,我在家等你。”
范苏芸接上赵馨茹就往恒大酒店的方向驶去。
“苏芸姐,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馨茹,我说你不要整天闷在家里,这样会闷坏身子的,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地方都是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
“对。都是你认识的人。”
车行驶到恒大酒店的大门口,范苏芸拉着赵馨茹的手下车来就直奔恒大酒店二楼小会议室,一看,赵馨茹惊呆了。爸爸妈妈,老根叔、贤叔和谢文垣、曹建民还有巡捕房的王探长他们都在这里。
“馨茹,到这里来。”曹建民高兴地站起来招呼她。
原来赵氏商会会长赵健飞前两天把上海大戏院给买了下来,准备交给范苏芸来打理。范苏芸就把谢文垣和曹建民以及巡捕房的王探长拉过来入股,今天晚上就是来恒大酒店签约的。赵馨茹娇嗔地说:“爸,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范苏芸他们签约完了之后,赵健飞、于淑仪和范苏芸、老根叔、贤叔和王探长就离开了恒大酒店,曹建民今天晚上因还要值班也跟着他们走了,赵馨茹看着谢文垣说:“文垣,今天晚上你也值班吗?”
“不值。”
“那好,你陪我去黄浦江边走走?” 赵馨茹用期盼的眼神请求着。
谢文垣高兴地回道:“没问题,我也正想去呢。”他们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黄浦江边,谢文垣和赵馨茹并排走着。一阵风吹来,赵馨茹打了一个寒颤,谢文垣赶紧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了赵馨茹的身上。
“披上吧,不要感冒了。”
“谢谢。”
赵馨茹看了看谢文垣,说:“文垣,最近你很忙吗?我去你报社找过你好几次,可他们都说你出去办事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
谢文垣看着赵馨茹好象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他笑了笑说:“实在是对不起,我这段时间的确很忙,长滩报社刚好与一家美国凯维印刷公司合作,这家公司还是你爸爸帮忙拉上关系的。另外,今天晚上我和范小姐签约了一份上海大戏院的股份合作协议书,我想尽我最大的能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平台。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没办法,我必须这样做。”
赵馨茹看着黄浦江的江水,她觉得谢文垣简直不可理喻。“文垣,你还爱着范小姐吗?”
谢文垣没想到赵馨茹突然会说出这个话题。他想了想,就向赵馨茹阐述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的了断。
“馨茹,我孤身来上海之前就和她结束了。苏芸比我大。在北平,在我们家里,我是她的弟弟。我承认我爱过她,大学四年我们彼此相爱,现在事过境迁,我和她没办法再续前缘了。我知道范小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女孩,她应该得到幸福,可是我现在的情况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无法给她幸福。看在我和她是同学同乡,她父母和我父母的世交关系,我也不能去伤害她呀。我来到上海,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尊重她。”
“那你入股是怎么回事?你每个月只有那么一点点工资,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实话对你说吧,我只是每天晚上去那边帮帮忙就行了,我只是入空股。”
“文垣,时间长了,你受得了吗?你不累吗?”
“人,都有累的时候,不过没关系的,这个我还能承受。”
“文垣,其实我还是不想让你去,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你说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文垣,你说没事就没事啦,万一你和她又……?”
“又怎么了?”
谢文垣笑着说:“馨茹,你的担心我心里都明白,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赵馨茹微微一笑:“文垣,我相信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够做得到的都行。”
“那好。一言为定!具体什么事等过几天再跟你细说。”
赵馨茹挽着谢文垣的手胳膊离开了黄浦江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于淑仪看女儿回来了,就叫小南拿了西瓜出来给女儿吃。
“馨茹,来吃块西瓜。”
“妈,我不想吃了,你来我房间跟你说个事。”
“馨茹,你先把西瓜吃了再说。”
赵馨茹看小南已经把西瓜端出来了,她看着母亲吃完西瓜。母亲跟着她来到了房间里。
“妈,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求您跟爸说说,让文垣到商会来做事吧。”
“馨茹,人家谢先生在报社干得好好的,你这样叫他来你爸的商会做事,他未必会来,你爸他也未必会同意。”
“妈,我不管,这事你一定要帮我。现在文垣的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不想让他太累。”
母亲于淑仪看出了女儿的心思,笑着问女儿:“馨茹,告诉妈,你爱上他了?”
“妈,我有点离不开他了。妈,您去跟爸说说,让他来商会做事。那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你和谢先生说了吗?”
“我还没跟他说呢,我想爸爸同意之后,我才去跟他说。”
“那我试试吧。”
赵馨茹一听妈妈愿意帮她的忙,高兴地搂着妈妈的脖子说:“妈,您真是个好妈妈,这事就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