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说完就离开了。谢文垣掏出一支烟来点燃,抽了一口笑着说:“赵小姐,真对不起,一直没跟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一直在找工作,在上海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真难啊。怎么样,赵小姐你还好吧?”
“文垣,你来到上海的第一天和我分手后就失踪了,我天天想你,可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没想到你对我这么狠。”
“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那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呢?”
“我想,我这边的工作也上路了,应该赶快给你打电话了。”
他们正说着,服务生把菜端上来了。
“先生小姐,这是你们点的菜,请慢用。”
“赵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来一瓶红酒吧。”
谢文垣抬起头来对服务生说:“给我们来一瓶红酒。”
服务生应着走后,赵馨茹看着谢文垣高兴地说:“文垣,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快说,何必这么客气呢?”
“你以后别再叫我赵小姐了,叫我馨茹吧。”
谢文垣欣慰答应了。
他们俩在红玫瑰坊吃完饭出来,赵馨茹非要谢文垣带她去住的地方看看,他们要了一辆人力车往杨浦区的方向去。
谢文垣来到上海,在杨浦区控江弄租了一间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房里有一张床和一张写字桌,一个吃饭的小桌和几把椅子,另外还有一个衣柜和一个简陋的书架。赵馨茹跟着谢文垣进屋后,随意地走到书架旁看着书架里的书籍。当她看到书架上有一本巴金的著名小说《家》,她从书架上拿下来。
“怎么?你也喜欢看巴金的小说?”
“念大学的时候看过。文垣,我还想看一遍。”
“喜欢看就拿走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谢文垣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就护送赵馨茹回去。
由于谢文垣的工作性质,有时候会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赵馨茹每个礼拜到杨浦这边来,有时候会顺便把家里买的菜带过来,然后两个人做着吃。每次谢文垣吃着赵馨茹做的饭菜,心里面总是感到很暖,很幸福,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到很开心。
一天,谢文垣和庄紫涵去捷宇公司的路上。谢文垣一边走,一边简单地向庄紫涵问起捷宇公司贸易的情况时,庄紫涵笑着说:“谢主编,其实有些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以前偶尔听杨社长说过。谢主编,您去了之后,他们沈总会全面地给您介绍的。”
“捷宇公司是赵氏商会的,这几年捷宇公司贸易经营得那么好,听说真正靠的是赵氏商会会长赵健飞的情人范苏芸。”
在上海,韩史龙可是上海滩的头号核心人物,英法租界都巴结他。范苏芸和韩史龙的关系相当不错,赵健飞就是通过范苏芸与韩史龙的关系,将码头上的许多事情理顺的。
谢文垣一股醋劲上来,突然停住了脚步,说:“小庄,我不想去了。”
“谢主编,您这是怎么了?”
“小庄,你就别问了,我们回去吧。”
三十年代的上海滩,英法租界是一块格外有说服力和威慑力的地方。而法租界工部局的行政主官韩史龙等人表面上是支持维护治安工作的,实际上都是一群为所欲为的社会黑帮势力。
在英法租界统治大权的时候,法国驻沪总领事的关节赵健飞还是没有打通。因此,赵健飞在码头国际贸易方面也只能与英租界麦士良的关系还可以,合作起来也比较顺道些。
一天下午,赵氏商会的大管家贤叔专程来到长滩日报社,他走进报社后就直接奔四楼总编室。
“先生,我找一下你们总编。”
谢文垣抬起头来看着贤叔。
“我就是主编。
“哎呀,谢先生原来是你呀?真没想到原来你就在长滩日报社工作?不简单,小伙子,才来几个月就当上主编了?”
“贤叔,您请坐吧。”
谢文垣很客气地让贤叔坐在沙发上,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贤叔的手上,问道:“贤叔,您找我有事吗?”
贤叔看了看谢文垣后,就从包里拿出赵健飞的邀请函递到了谢文垣的手中,笑着说:“谢先生,是这样的,你们长滩日报社对我们赵氏商会捷宇公司的宣传,扩大了知名度,在今年的上半年,我们就完成了全年的外贸经营任务,所以我们会长想亲自道谢。”
谢文垣看着贤叔递过来的邀请函说:“贤叔,我谢谢赵先生对我的盛情邀请,刚好今天晚上我没空,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下午专门请赵先生在静安坊喝茶。”
“好啊。谢主编,到时候我们会长会准时在那里等你。”
谢文垣把贤叔从报社送出来的时候又说:“贤叔,赵会长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到静安坊的人那么多,我怎样才能认得谁是赵会长呢?”
“这好办,你去的时候手上拿一张报纸就行,到时候我会特别地提醒他。”
贤叔回到公馆给赵健飞说了谢文垣明天下午请他在静安坊喝茶的事后,赵健飞高兴地对贤叔说:“阿贤,你等会儿打个电话给范小姐,告诉她明天下午陪我去静安坊,告诉她在家等候,我的车去接她,这事不要给夫人说了。”
“好吧,老爷。我现在就给范小姐打电话。”
贤叔刚要离开,突然他又转身回来说:“老爷,您明天要见的谢先生,他手上会拿着一张报纸。”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快去安排吧。”
第二天下午,赵健飞和范苏芸一起去静安坊见谢文垣。车往百乐门方向的路上行驶着。这时,范苏芸看了赵健飞一眼不耐烦地问道:“健飞,您今天在静安坊要见的这个朋友在上海是做什么大生意的?我今天刚好有点头疼,精神状态不太好。”
赵健飞侧着身子看了看范苏芸说:“不瞒你说,我也没见过这个人,我们到了那里不就知道了吗?”
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就在静安坊的大门口停了下来。赵健飞和范苏芸打开车门下车后,手挽着手一起走进了静安坊。
说到静安坊,就在静安寺的隔壁。再往下走便是歌舞升平、久负盛名的百乐门,许多人在这里醉生梦死。
赵健飞和范苏芸进去后,就四处寻找着他们要见的人。突然,范苏芸的眼睛盯在了一个看报纸男人的身上,她松开了赵健飞的手就朝拿报纸的男人走过去,越走越近,越看越清楚了,原来这个看报纸的男人正是谢文垣。
“文垣,文垣,我是苏芸。”
谢文垣听见有人在喊他,他抬起头来一看,竟是范苏芸,他先是一惊,既而把报纸丢在桌子上扭头就往大门走出去。他不想以这种方式见面,一个曾经的恋人挽着别的男人和自己见面,谁也接受不了。范苏芸转身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赵健飞看到这一切惊呆了,他很生气地离开了静安坊。
范苏芸追赶着谢文垣,谢文垣被范苏芸追得在蓝桥下停住了脚步。
“文垣,文垣,我是苏芸啊。我喊你半天,你怎么就一个劲地往前跑啊?你等等我。”
范苏芸喘着粗气跑到谢文垣的跟前,她不顾及桥上行走的人群,伸出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谢文垣。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嗒扑嗒往下掉。“文垣,我是苏芸,你跑什么呀?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的?来上海怎么也不来找我?前段时间我接到陈宇秋写给我的信,信上说你已经来上海了,但我一直不敢相信,我想如果你真的来上海了肯定会来找我,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谢文垣流着眼泪转过身来扳开范苏芸的手,面对着范苏芸痛苦的脸,“苏芸,以前你心中的那个谢文垣早已死了,三年多也许对你来说不算长,可是对于谢文垣来说就不同了,那是在监狱里吃尽苦头的三年多呀。”
痛不欲生,满面泪痕的范苏芸,在上海滩,表面上是一个风光十足的女人,一旦揭开面纱,她却是一个无尽地挣扎、悲伤孤独的女人。
“文垣,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你只知道你吃的苦,我这几年吃的苦、我的辛酸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一个人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北平来到上海的?在来上海的火车上,我一想到没有能力营救你们,在监狱里苦要吃到什么时候,你的身体能坚持多久,我一想到这些心都碎了,我甚至想到了死,但我不能死,再难我也要等你出来,我一直相信,我们总有那么一天会相聚的。我到上海后给你写个好多信,都被退回来了,至今还保存着。”
谢文垣听着范苏芸的述说,他承认所发生的这一切也不能全怪范苏芸,要怪就怪这个时代和社会。谢文垣沉默了,他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
范苏芸自从知道谢文垣来上海后,那段时间里她曾经努力过,想好好地恢复他们之间过去的那一段美好的梦,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那曾经令她魂牵梦饶的谢文垣。她回归了一个普通女人的心路。一个是俊朗的男人,一个是貌美的女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上了大学,一起接受新的思想文化教育,一起走过难忘的青春。
范苏芸通过解释后,谢文垣慢慢地不那么排斥范苏芸了。“那你和赵健飞是怎么回事?”
“我一个单身女人,离乡背井,首先得生存,迫不得已。”
谢文垣有些释然,但和她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天,谢文垣和庄紫涵去上海大戏院做采访。他们俩来到戏院刚要走进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赵馨茹和范苏芸,他已经躲避不开了,他就对走在身边的庄紫涵说:“小庄,我的胃突然很疼,你一个人去算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就在谢文垣对庄紫涵说完话刚要离开的时候,赵馨茹和范苏芸已经看见了他,然后紧跟着追了出来。
“文垣,真是太巧了,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范苏芸当着赵馨茹和庄紫涵的面对谢文垣说着。站在一旁的庄紫涵惊讶地看着他们,最后谢文垣还是匆匆地离开了上海大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