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我就是谢董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您告诉您奶奶,叫她不用去了,您爸爸明后天就回来了,你爸爸妈妈现在里尔医院,你们也不用担心,你爸爸好多了,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就告诉你奶奶吧。”
“谢谢您。”
谢樊荔放下了电话。
“樊荔,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快告诉奶奶。”
“奶奶,电话是爸爸办公室的人接的,说我爸爸明后天就回来了,叫我们别去了。”
“樊荔,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吗?你爸爸明后天就回来了是吗?”
“是这样说的奶奶,您就在家里等着吧。”
樊荔和奶奶正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杨树华走过去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奶奶吗?我是樊东。”
“樊东,你赶快回来吧,你爸爸他出事了。”
“奶奶,您说什么?爸爸他怎么了?”
这时,樊荔从奶奶手上接过电话对哥哥说。
“哥哥,爸爸出事了,爸爸从里尔回里昂时,飞机滑出跑道受了伤。哥哥,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就回来一趟吧,没时间就算了。”
谢樊东赶紧跑去宿舍拿了点钱后,在学校门口堵了一辆的士就往爸爸的集团公司去。车到了集团公司的大楼底下停了下来,樊东刚要下车来,突然看见从大楼里走出两个人来,他定睛一看,是小姨玛丽和她的男朋友荦西。
“小姨。”
去集团公司大楼没有找到谢文垣的玛丽和荦西,听见有人喊她,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樊东,她紧跑几步来到樊东的跟前。
“樊东,刚才我听集团公司办公室的人说,你爸爸他去里尔出差。在回来时飞机失事,你爸爸受了重伤,现在住在里尔医院,我本来打算去里尔看看的,后来又听你爸爸办公室的人说,你爸爸明后天就回来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别去了。”
“小姨,我要回家一趟,改天我再来看您。”
玛丽看了看已经长成大人的樊东,她高兴地拍着樊东的肩膀说。
“樊东,差点连小姨都认不出你来了,长高了,长得跟你爸爸一样英俊帅气了,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吧?”
“小姨,还没有。回头再说吧,奶奶和妹妹还在家等着我呢。”
“樊东,你刚才说什么?你奶奶?”
“是呀,我奶奶在家等我呢。小姨,我忘了跟您说了,我妈妈把我奶奶从北平接到法国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樊东,那带我上你家看看奶奶好吗?”
玛丽和荦西跟着谢樊东来到了家里,樊东给奶奶介绍:“奶奶,我回来了。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姨玛丽小姐,这是她的男朋友荦西先生。”
“伯母好。”玛丽很热情地问候了樊东的奶奶。
杨树华看着樊东带回来的摩登小姐玛丽和衣冠整洁的荦西,勉强笑了笑:“您请坐吧。”“樊荔,倒两杯水来。”
心情不好的杨树华大声地喊着樊荔。樊荔听到奶奶喊声,就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
“奶奶,什么事呀?”
这时,哥哥笑着对妹妹说。“樊荔,你看谁来了?”
樊荔一看是小姨,真把她高兴的,她喊了一声就扑过去坐在玛丽的身边。
“小姨,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妈妈说,您不是在美国念书吗?毕业了吗?”
“早就毕业了,小姨去美国念书的时候,你还小呢。”
“那小姨这次回来是……?”
“这次小姨回来是为了小姨在美国的公司,你爸爸是企业管理的专家,我想请你爸爸过去美国,帮我培训一下我的员工,帮我指导指导。”
樊东一听,高兴极了,他用手拍了一下小姨的肩膀说:“小姨,等樊东大学毕业了,就去您美国的公司做事。”
“真的吗?樊东,我还求之不得呢。”
他们正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坐在电话机旁边的玛丽将电话接起来:“喂,这里是谢文垣的家,您找谁呀?”
“啊。您稍等!”
“伯母,是您的电话。”
玛丽说着,就把电话递给了樊东的奶奶。
“喂,是馨茹吗?”
“妈妈,我是馨茹,我打电话回来就是告诉妈妈一声,明天我和文垣就回来了,文垣他已经没事了。实在是对不起了,一直没有给您和家里打电话来。樊东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回来。”
“妈妈,您把电话拿给他。”
“樊东,接电话,你妈妈有话给你说。”杨树华把电话递给了孙子樊东。
“妈妈,是我,我刚回到家里,我已经知道爸爸的事了。妈妈,您和我爸爸明天回来是吗?那您和我爸爸要小心点。”
“儿子,你小姨今天从美国回来,你赶快去航空公司问一下,从美国纽约到法国里昂的飞机是什么时间到达,你去接一下你小姨好吗?”
赵馨茹在电话那头刚说完,樊东就在这头笑了起来。“妈妈,刚才您打电话来就是小姨接的,难道您就听不出小姨的声音了吗?”
“什么?刚才就是你小姨接的电话,那好,你把电话递给你小姨,我跟她说两句吧。”
“小姨,我妈妈叫您接电话。”谢樊东把电话递给了玛丽。
“是玛丽吗?你什么时候下的飞机?我以为你还没到呢,还打算叫樊东到机场接你,你到家了太好了,我和你姐夫明天就回来了,等着我们回来啊!”
“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在家里等你和姐夫回来。”
玛丽放下了电话。
谢文垣从里尔医院回来直接就转到了里昂的塞布医院继续治疗。
集团公司在里昂的殡仪馆为凯利特先生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并为其家属发放了抚恤金12万元。
玛丽因姐夫谢文垣受重伤而去不了美国,所以她和荦西就提前回美国了。
为了完成电影《渴望回航》的拍摄,谢樊荔去了英国的利尔湖岛。利尔湖岛美丽如画,蓝蓝的天,蓝蓝的海,还有成群的海鸥,岛上的植被也很好。谢樊荔在《渴望回航》中扮演女主角,柯笛扮演男主角。休息时,导演安杜先生带上她俩乘一艘汽船在利尔湖岛周围兜风。谢樊荔两手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导演关心地问道:“谢小姐,你心里有事吗?”
“对不起,安杜先生,我让您操心了。您放心,我一定会配合您把这部戏成功地演下去的。”
两个月后,谢樊荔出演的大型故事片《渴望回航》终于在法国威坛沂影视公司发行上映了,获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
赵馨茹在妈妈的支撑下熬过了一个月。谢文垣的伤势在慢慢地康复,终于出院回到家里。
赵馨茹把学校的工作给辞了,专门回来照顾妈妈和继续休养的丈夫。近来,赵馨茹发现妈妈的胃口很不好,瘦了许多,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方设法地从饮食上调整着,尽量让妈妈的胃口好起来。
杨树华每天看到馨茹那么辛苦,她看着馨茹心疼地说:“馨茹,妈妈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也帮不上你的忙,反而还给你添乱。”
“妈妈,只要文垣没事了,妈妈的身体好了,我再苦再累也值。”
谢樊东从布鲁什尔大学毕业后就到了爸爸的集团公司下属的电厂当了一名技术员。同时,樊荔也提前考上了里昂大学艺术学院的表演系学习。
三年后,玛丽在美国芝加哥与荦西结了婚。樊东又从电厂的技术员升到了电厂厂长,后来又从电厂厂长调到了集团公司做了企划部的主管。
谢樊荔从里昂大学艺术表演系毕业后,就在法国巴黎新圣汇影视公司做演员及编导工作。一年后,樊荔就和她原来的导演安杜先生结了婚,婚后一年生了一个儿子,叫洛克。同年,谢樊东也和法国里昂电视台的播音主持人安曼妮.栗娅小姐在法国巴黎国际大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谢文垣因身体状况辞掉了董事长的职位,原副董事长埃里克接任他董事长的工作。同年七月,安曼妮.栗娅小姐为谢樊东生下了儿子,谢樊东为儿子取名谢莱。
一天,吃完晚饭后,赵馨茹在家里收拾,谢文垣陪妈妈出去散步。母子俩走到里昂有一个叫詹耶口的时候,谢文垣见到了一对来法国旅游的中国青年夫妇,让他想起了他和妻子赵馨茹年轻时在上海度过的那段美好日子。他看了看走在他身边的妈妈,已是满头白发。爸爸,他的心突然一阵紧缩,应该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一有这个念头,她的心怦怦直跳。对,回国。
回到家,谢文垣对妈妈和妻子说:“妈妈、馨茹,我打算回中国,回去北京或者上海。现在我特别地想回去,想马上回去。”
妈妈和赵馨茹听谢文垣这么一说,把妈妈和馨茹吓了一跳。
“文垣,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妈妈惊奇地看着他问道。
“妈妈,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好想回去。”
“儿子,那太好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一九六六年三月,谢文垣带着年迈的妈妈和妻子赵馨茹回到了中国上海。回到上海后,谢文垣和妻子就急忙去北京接爸爸谢立恒,没想到的是爸爸已经病重住院了,没过多久爸爸就去世了。
悲痛的谢文垣和馨茹在北京办完了爸爸的后事以后,又回到上海。就在他们即将要离开北京回上海的时候,谢文垣在北京市环境建设保护局的大学同学陈宇秋和北平市公安局的大学同学柳志辉找到了谢文垣和赵馨茹夫妇,并在北京远征大酒店请他们夫妇俩吃了一顿饭,并一再地挽留他们夫妇俩留在北京,最后谢文垣夫妇俩还是婉言谢绝了陈宇秋和柳志辉的挽留。
回到上海后没过多长时间,北京电力部门的领导韩威桐就亲自到上海找上门来了。
韩威桐在上海市领导的陪同下,来到了霞飞路谢文垣住的别墅里,妈妈看着几个陌生的人进来了,就从书房里把儿子给喊了出来。
“儿子在忙什么?客厅外面有人找你。”
谢文垣跟着妈妈从书房里走出来,看看这三个陌生的人。
“你们是……?”
“谢同志,我是上海市委的杨光诚,他们是北京电管局的书记韩威桐同志和北京电管局局长黄阅兵同志,今天我们是专门来拜访您的。”
“欢迎欢迎,你们请坐吧。”
谢文垣把他们招呼坐了下来以后,笑着又问道:“杨同志,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谢同志,是这样的,我们这次专程从北京来,是邀请您到电力设计院去担任院长,想请您去给我们做些技术上的指导工作。”
谢文垣听电管局的书记韩威桐说完以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一九六六年五月末,谢文垣正式接到了北京电管局的邀请函。就在谢文垣即将离开上海去北京的一天晚上,母亲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儿子,看到你能为咱们国家出点力,妈妈真的为你感到很高兴。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在法国的时候又受过重伤,要去北京担当那么重的工作,妈妈确实很担心您的身子骨是否能撑得住啊?”
坐在母亲身边的馨茹对谢文垣说:“文垣,要不我和妈妈一块儿陪你去北京,这样的话也就能照顾你的生活。”
谢文垣立马打断了赵馨茹的话:“妈妈、馨茹,我们不能那样做,现在国家还有些困难,我们不能为这点小事去向国家伸手。”
“文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目前国家有困难,我们可以在北京租房子的。”
“还是算了,馨茹,要不先这样,等我去了以后是个什么情况再说,我们不能麻烦人家。”
谢文垣带着对祖国的热爱之情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那时谢文垣已满六十岁。谢文垣走下火车的时候,他想起第一次离开北京,那时列强横行霸道,中国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个世纪以来,一次又一次的战乱,一次又一次的流血,一次又一次地自毁,使这场煎熬变得那么酷烈,几乎耗尽了国人的热血。
谢文垣徒步走出了火车站,到了长安街西胡同的时候,他想起了柳志辉就住在这胡同,他就朝前面走去,刚到了一个岔路口,突然跑出来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谢文垣和那小男孩撞了个满怀,谢文垣就笑着问他:“小朋友,您是哪家的孩子,跑那么急干什么?”
小男孩看着谢文垣问道:“您好像刚从外地来的吧?,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谢文垣对他说:“我要去北平市公安局找一个朋友。”
“您找谁呀?我对公安局的人可熟了。”
“我找的这个朋友他叫柳志辉,你认识吗?”
那小男孩一听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说:“您找的人是我爷爷,上礼拜已经去世了。”
谢文垣呆呆地看着小男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走上前去用双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心疼地说:“孩子,我和你爷爷是大学的同窗,我们一起参加过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示威游行,我们一起热血沸腾拿起我们手中的笔讨伐过列强。现在我们国家已经把日本侵略者和那些列强赶跑了,我们也老了。志辉呀,两个月前还见着您的呀,您怎么就走了呢?”
谢文垣强忍着悲痛对小男孩说:“孩子,你已经慢慢地长大了,你要好好地念书,等将来建设我们的祖国,以报答烈士的忠魂。”
谢文垣对那小男孩说完后,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谢文垣来到北京后,就接任了北京电力设计院院长的工作,电力管理局专门为他安排了住房,但是被他谢绝了,他在电力设计院的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
晚上,谢文垣回到住地吃过晚饭以后,就给在上海的妈妈和馨茹拨打电话。
“妈妈,我是文垣,我已经顺利地到北京了,一切都好,您和馨茹吃饭了吗?”
“文垣,您别担心我和馨茹,您自己一定要多保重。文垣,您现在住哪儿呀?”
“妈妈,我在电力设计院的附近租了两间房子,基本上还可以,就是这里的气候比上海还要热,放心吧妈妈,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妈妈,馨茹她在吗?让她接电话。”
母亲把电话递给儿媳妇。
“文垣,情况怎么样啊?”
“馨茹,我挺好的,什么都不缺,只是感到很热。”
“文垣,昨天晚上儿子来电话找您,我说您已经去北京了。文垣,您有空的时候就给儿子打个电话过去吧,他找您挺不容易的。”
“知道了。”
一天,电管局党委书记韩威桐和电网技术处的副处长曾向涛来到他的办公室。
“谢所长,今天我给您带来一位助手,这是电网技术处的副处长曾向涛同志。”
曾向涛紧紧地握着谢文垣的手说:“谢院长,您好。早就听说您在法国的时候,为法国的电力事业做出了贡献,您回来了,回来得太及时了,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专家做技术上的指导。”
“我也谢谢韩书记给我及时派来了这么一位好助手,真的谢谢了,我刚来北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正需要你们的帮助啊。”
在北京送变电工程的建设规划论证会上,韩威桐介绍了整个北京电厂电网建设速度极其缓慢给电力的发展造成制约的状况,要尽快解决这些问题,提高电力供应的稳定性,提高电网运行的安全性,新建送变电工程是当务之急。
会后,谢文垣就有关问题与韩威桐和曾向涛作了进一步研究。“韩书记,按照目前北京的价格水平,我作了测算,建设500千伏的送变电工程,静态总投资在2亿左右,动态总投资在2.3亿元左右。这么大的投资,我们要搞好工程设计,设计上的潜力很大;选址的时候要留有将来扩建的余地;千万不能搞‘三边工程’;不能搞成大马拉小车,也不能搞成小马拉大车;工程施工中要大胆搞技术革新,努力提高工程质量。”
韩威桐非常赞同。
新建送变电工程十一月底正式破土动工,进展顺利。谢文垣想,我们国家百废待兴,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因此,既要保证工程质量,又要努力节约每一个铜板。谢文垣三天两头就往工地上跑,深入每一个工序,认真研究分析,指导施工人员因地制宜开展技术革新。
就在谢文垣用自己的最大潜力和责任感投入送变电工程建设时,从一九六六年下半年开始的“文化革命”逐渐升级,新中国一场巨大的“左”的政治风暴轰轰烈烈地席卷了整个中华大地。许多家庭和国家,都被抛入疯狂的、迷乱的、人性扭曲的环境里,工人不用上班,干部不用工作,学生不用学习,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斗争、斗争、再斗争。今天你还是有权有势的人,明天甚至今天晚上你就是反革命、牛鬼蛇神、走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