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垣把木村岛先生迎进书房里坐了下来,然后抽出一支烟递给木村岛。
“木村岛先生,抽一支烟,看看中国的烟叶和你们日本的烟叶有什么区别?”
木村岛从谢文垣手中把烟接过来看了看,说:“都是烟,差不多吧。谢先生,前些年我来贵府的时候,就看到贵府的那几盆兰花那么漂亮。今天过来看到那几盆兰花还依然那么鲜丽,我们日本人也喜欢养兰花,但我没有精力去伺候它。”
“养兰花是修身养性,品行差的人是养不了兰花的。”谢文垣指桑骂槐。
木村岛“是是是,品行也包括讲信誉、讲合作,我知道赵会长和您都是一个很讲信誉的人。”
“木村岛先生,我可没有您所说的那么好,您今天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谢会长,我就是欣赏您,欣赏您爽快,那我就不给您绕什么弯子了。谢会长,还是那个老问题,希望谢会长您能为我和严老板协调一下,将我们在您手里租用的北码头仓库再延长一些时间,日后我会好好地重谢。”
谢文垣听木村岛说完,他笑了起来。
“木村岛先生,您说的事,叫我怎么去给严老板协调呢?我们是有合约在先的,自从我的码头和仓库租给他以后,一切由他作主,我不能横加干涉。”
“我没叫您去干涉,只是请您去帮我协调一下。”
“协不协调是我的事,能不能协调成功是他的事,我有我的做人底线,他有他的做人底线,我们都不能强迫人家做不愿意做的事。”
“谢会长,那您的底线是什么?”
“我是一个中国人,不能做有损别人利益的事。”
“谢会长,你的底线是中国人,那我的底线我也告诉你,我作为大日本帝国人,只要我还没倒下,我就要尽责尽职。谢会长,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们有一批粮食和被褥子要从日本海运过来,可能在下月初到达北码头,货卸下来总不可能堆在露天吧,所以我们还要租用北码头的仓库堆放。”
“放在那里,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谢会长,我想大家现在做点事情也不容易,何必非要为难呢?”
“木村岛先生,请您给我说清楚,是我为难您还是您为难我?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说法。”
谢文垣的话让木村岛听着莫名其妙,他回过头去想了想,问谢文垣:“谢会长,你刚才的话我听不明白,上次我手下把您的公子接到我们商会,我们并没有亏待他,我不是与您商量吗,那不应该算是为难你吧?”
“木村岛先生,您也太敢说了,那两个礼拜前,我女儿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们的人闯到医院病房里张牙舞爪,还掏出枪来对着林平,惊吓了我的妈妈和我太太,当时我太太生完孩子还不满月,请问木村岛先生,这是不是为难我?”
“谢会长,真有此事?”
谢文垣冷笑了一下:“木村岛先生,难道我会乱编一曲吗?您回去好好地问一下您的恭井君。如果您没有什么事了,我还有事要出去。”
木村岛回到住地后,就把恭井和小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说,你们前两天去申堡医院都干了些什么事?”
站在一旁的小野不明情况没吱声,他看了看恭井又看看木村岛。
在木村岛的紧逼下,恭井才把那天去医院的事说了出来,“没干什么,就是跟踪谢文垣,去吓唬吓唬他,让他尽快与严志辉协调租赁仓库的事。”
木村岛听恭井说完后,气急败坏地上去就给恭井一个耳光,“废物,饭桶,对付这帮中国人前线靠武力镇压,后方要采取收买,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大日本皇军服务,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做法万一把他们逼急了,他们把码头、仓库毁了咋办?我们的后勤保障跟不上,影响了前方作战,我们吃罪得起吗?”
“恭井君,我正在酝酿收买他的计划,你却去招惹他的太太。我告诉你,恭井君,我今天去见谢文垣了,虽然他给了我面子,没有拒绝去协调仓库租赁的事,但对你们在医院吓唬他妈妈和太太这个事,要一个圆满的说法。”
恭井靠近木村岛的耳边悄悄地讲了一个诡计。木村岛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对他说:“不行,现在我们的军火和烟土还在上海,前方的粮食和被褥子如果单靠斧头帮的码头来卸船时间拖得太长。东京总部已经把下月中旬在上海码头卸船的地点都改成在十六铺南码头了,目前十六铺北码头是严老板从谢文垣手上租过来的。这段时间巡捕房和精武门的人三天两头地找我们的茬,我不想那样做得太绝。”
谢文垣吃过晚饭以后便钻到书房里。这时,赵馨茹抱着孩子在楼上歇着,妈妈杨树华到厨房里对小南说:“小南,等会儿你收拾完以后去书房一下,樊东他爸爸找你有事。”
小南看着杨树华笑着说:“奶奶,我知道了,收拾完以后就过去。”
小南收拾完以后,就给谢文垣泡了一杯热茶端着走进了书房。这时,谢文垣正在收拾桌子抽屉里的文件。
“谢先生,还忙呢?这茶水是我刚泡的。我听奶奶说您找我有事?”
谢文垣笑着让她坐在椅子上。
“小南,你到公馆来也有十几年了吧,听奶奶说,你要回泰洲了是吗?小南,我知道你也不小了,确实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我早听说你和阿湃的事。这样你再等上两个月,等我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去。另外我还要为你准备一份嫁妆,让你回去好好地和阿湃过日子。”
谢文垣刚说完,小南双腿跪在了谢文垣的跟前,眼泪流了下来。
“谢谢先生和小姐那么多年来关照小南,小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先生和小姐的大恩大德。”
“小南,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还有个事问你。小南,夫人在世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封信在你那儿?你快把那封信给我有急用。”
小南听谢文垣这么一说,她高兴地站起来说:“先生,夫人临终前是有一封信要我交给您,您等着我去拿来给您。”
小南擦干眼泪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她在公馆后花园的停车库靠左边的一棵树下埋藏的土罐里将夫人临终前给她的那封信找出来高高兴兴地交给了谢文垣。
“先生,这是夫人去世前的那个晚上交给我的,夫人对我说,这封信很重要,到时会有人向我要的。当时夫人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时候,我看到夫人好象已经喝了什么东西,因为她对我说话的时候,嘴里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出来。”
小南含着眼泪说完后,谢文垣没有责备她,小南离开书房后,谢文垣拆开夫人给他写的这封信。
谢文垣看完信后,又看看详细地址,他认真地思索起来……。
第二天下午,谢文垣和林平把杨树华送到火车站的时候,谢文垣含着泪说:
“妈,您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儿子真舍不得您。妈,如果您见到我爸和弟弟的时候,您就跟他们说我和馨茹及孩子生活得很好,别惦记我们。”
“儿子,馨茹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要尽全力照顾好馨茹和两个孩子,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我会找你算帐的。另外你说要去法国的那事,你再好好地想想,孩子那么小,馨茹身体那么虚弱,带着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生活,这可是个大事,万一去了之后生活不顺意又怎么办?”
“妈,儿子记住您的话了,放心吧。我会周全地考虑好这个问题。”
这时,林平走过来和谢文垣的妈妈道别。
“阿平,你爸妈老了,弟弟现在也不在你爸妈的身边,你的责任重大呀,你要替弟弟好好地照顾孝敬你爸妈。”
“伯母,谢谢您!我会做到的。”
母亲杨树华离开上海回北平了。
两月后,谢文垣把商会相关的工作人员召集到公馆的会议室开了一个会。林平主持会议。
“各位,今天在这里开个会,有几项重要事项通报。一是今年上半年商会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销售收入略有下降,但利润却完成了年计划的70%。二是为调动全体员工的积极性,会长决定商会留下总利润的32%,其余的68%全部分到各公司和部门,希望全体员工继续坚守岗位,尽职尽责,创造更好的经营业绩。” 林平刚宣布完,全场响起一片掌声,不约而同喊出:“谢谢会长关爱。”
“第三项是关于人事安排的事,请会长宣布。”
在掌声中,谢文垣站起来,他满面春光地用眼睛把在坐的扫了一下,然后用他最响亮的声音对大家说。
“我感谢大家那么多年来对商会工作的支持和帮助。由于个人的原因,我可能要暂时离开商会一段时间,从下月起由副会长林平先生接替我会长的工作,另外增补刘瑜坤、杨蓉为商会副会长,刘瑜坤兼商会财务总监,杨蓉兼剑桥贸易公司总经理,严彪为捷宇贸易公司总经理,统管所有码头及仓库,尤晓辰为娱乐公司总经理。请大家像支持我一样继续支持林平的工作,我也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巩固和发展商会的业务。”
大家报以热烈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