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赵健飞把女婿谢文垣叫到了书房,把自己最近的一些想法给谢文垣说了之后,他又问起新亚日本商会合同一事。本来谢文垣想等有了结果后再跟他说,结果赵健飞提前问起,谢文垣想了想就说:“爸,我正在尽力办这件事,一有结果,我马上告诉您。”
“文垣,明天晚上我要在家请客,下午你告诉范小姐明天请她过来,我和夫人有些事要和她商量一下。林平也一起过来吧。另外你明天汇五万元到泰州林老板的账户上,这钱是支付房子的装修款,我打算回老家。虽然房子有些旧了,装修一下还是可以住的。林老板在泰洲的银行帐号你老根叔那里有,你去找你老根叔要来就是。”
“爸,我知道了。我明天安排杨蓉小姐去办。”
谢文垣知道范苏芸已经病了两天没到公司来,他打算先到捷宇公司去看看,然后再去范苏芸家。阿湃开车过来,赵健飞和夫人上了车,随后谢文垣也上了车。在车上,谢文垣笑着问道:“爸妈,这是要去哪儿?”
“你爸要去巡捕房找王总探长,文垣,你忙你的,别管我们。”于淑仪对谢文垣说。
“妈,我也要出去,我坐你们的车一起走吧。”
“快上车吧。”
原来赵健飞和夫人他们要去巡捕房找王重山总探长谈一下码头治安的事。前一阵子码头仓库里的货物频频被盗,捷宇贸易公司上几个月就损失了几十万。谢文垣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要负主要的责任。赵健飞为了商会,为了女婿一直很担心,所以就亲自出马了。谢文垣想自己是会长,这些事还要岳父母操心,真是于心不忍。
“爸,商会的事又让您和妈操心了,本来这件事是文垣的事,结果又让爸妈辛苦。”
“文垣,说什么呢,你爸是在家呆长了,他想趁此机会出来溜达溜达,你不必多想。”
车到了巡捕房大门口,赵健飞和于淑仪下了车。
“爸,阿湃开车先把我送过去,然后再开车来接您和妈。”
“你不用管我们了,到时候王总探长会派车送我们回去的。”
赵健飞说完走进巡捕房的大门。阿湃开车送谢文垣去捷宇贸易公司。
赵健飞和于淑仪来到巡捕房王重山的办公室。将近五十岁的王重山,原来是政府里的一个小混混,这人的脑子很聪明。但是,他从来不会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低过头,虽然他和赵健飞的关系密切,但对有些事情上能拖就拖,能推就推。
此刻,王重山正在给广州那边的巡捕房刘总探长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秘书小姐端着茶水笑着走过来了。
“赵会长,夫人这是刚砌好的茶,请慢用。”
“这段时间我们王总探长真是忙得够呛,一天也没有平静过。”
赵健飞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年月里,想要过一点平静的日子真是太难了。你不招惹别人,但别人要来招惹你。”
王重山打完电话后走过来,他笑咪咪地递给赵健飞一支烟,然后替他点燃。
“赵会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最近事情太多太烦,都烦得晕头转向了。”
待王重山总探长坐下后,赵健飞喝了一口茶水,对王重山说:“王总探长,我们码头仓库里的货物频频被盗还没有下落,这不,新亚日本商会又把军火运来放在我仓库里,还得麻烦您帮我们出出主意,尽快有个说法。”
“赵会长,今天早上你女婿谢会长为此事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我已经答应谢会长尽快调查处理。”
赵健飞猛吸了一口就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说:“王总探长,我静候佳音。他们现在已经在我码头的仓库里堆放了不少军火。他们这批军火,如果让上海的老百姓知道我们为这些日本人囤积的军火是用来打中国人的,那我们还有什么脸在上海滩混啊?”
于淑仪这时也插了两句:“王总探长,这事还得麻烦您。前两天我听说,他们还要从日本把什么烟土运到上海来,这事真把我和老爷吓得半死,烟土这东西是什么?您比我们还要清楚,现在全国各战场和小日本都在较量,而我们却在这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和他们同流合污地对付我们中国人,这还算是人吗?”
王重山:“我知道了,容我想想办法。”
把赵健飞夫妇送走以后回到办公室,王重山立刻拿起电话给副总探长曹建民打过去。
“曹副总探长,我是王重山,明天晚上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广州那边的事只有劳你驾替我去料理了。”
曹建民很为难,笑着说:“王总探长,广州那块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我去了也没用。您看能不能换刘副总探长去?”
王重山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过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打给谢文垣。
“喂,我王重山,找谢会长。”
“我们会长今天下午不在商会,去捷宇贸易公司了,您打去捷宇贸易公司吧。”
王重山一听,无奈地又拿起电话往捷宇贸易公司打过去。
“喂,我是王重山,找谢会长。”
“王总探长,我是谢文垣。”
“谢会长,刚才你岳父来找过我,你们码头仓库里堆放的那些货物你查一下,有多少?给我报个数,我等你电话。”
“王总探长,真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这样我明天早上叫人给您送去。”
王重山刚放下电话。副官周炯明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他:
“总探长,又出事了。北码头那边集聚了很多的人在闹事,要不要赶过去看一下?”
王重山赶紧取下挂在墙上的帽子就和副官周炯明一起坐车赶往北码头去了。
赵健飞安排贤叔去法租界办的事终于有了眉目。贤叔出来后,就直接去新亚日本商会找木村岛和恭井。在闸北新亚日本商会大门口,两个身穿黑衫挎长刀的人见贤叔走过来,立刻走上前去用刀拦住了贤叔。
“站住,你的什么的干活?”
恭井看见后,赶紧跑过来伸手就给两个持刀人分别一个耳光,训斥道:“你们眼睛瞎了吗?这是赵公馆的大管家贤叔。”
恭井把贤叔领进了木村岛的客厅里。
“董事先生,赵公馆的贤叔来了。”
这时,木村岛正在看报纸,见恭井领着陈孝贤进屋来了,他高兴地站起来,招呼着:“贤叔,您真是我们的贵客啊,请坐,请坐。”
陈孝贤坐了下来。木村岛吩咐恭井送上一瓶酒来,他要和贤叔好好地喝两盅。木村岛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贤叔,上次赵先生的六十大寿,您还记得吗?我们可是见过面的,之后又有好长的时间没有见到您了。来,请喝点我们日本人酿的酒,品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贤叔抬起来喝了一口笑着说:“木村岛先生,您派人送去的请贴收到了,我们谢会长叫我带个话过来,明天晚上准时在合成饭店等您,话我带到,我就不打扰您了。”
陈孝贤离开闸北新亚日本商会的时候,已经下午四时。
谢文垣去捷宇贸易公司看一下,办公室主任刘瑜坤和财务主管口头汇报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情况。谢文垣听完汇报后对刘瑜坤说:“刘主任,范总生病,公司的事让你费心了。今天我去码头看一下,我认为码头那边的工作还要加大点力度,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刘主任,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要经常派人去照看范总。”
“谢会长,我知道了。”
谢文垣说完后离开了捷宇公司。路上,谢文垣对阿湃说:“我去看一下范小姐,等会儿我下车后你先回公馆。”
谢文垣在霞飞西路下了车。他伸手去按门铃,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人来开门,他只好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等她了。
范苏芸小姐,是一个眉清目秀,聪明能干的女孩。自从父母被反动军阀杀害以后,她就成了孤儿,被谢文垣父母收养十多年,不知从那天开始,她爱上了谢文垣,一起生活一起上大学,多好的一对呀,如果不出意外,说不定他们已经成夫妻了,可是,可是……,该死的时局,把一个少女的心撕得粉碎。当范苏芸被谢文垣几个同学帮忙逃出监狱后,曾花了不少钱通过熟人打通关系想把谢文垣捞出来,就在范苏芸很努力地做着这些工作的时候。一天,她在北平的街上看到一张张反动军阀通缉她的告示后,她赶紧乔装打扮了一下,饿着肚子来到了北平火车站,她把手上戴的手表摘下来卖了换了一张去上海的火车票。范苏芸孤零零地来到上海投亲,可是找了好多天一点着落都没有,在绝望中准备投苏州河,想一死了之。刚好被赵健飞的夫人于淑仪撞见救了她一命,把她带回了家。从此,范苏芸就在赵公馆住了下来,那时她刚满二十周岁,如花似玉,婷婷玉立。范苏芸找到了工作,在石库门买了一套房子。后来漫漫地受到赵健飞的多方关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于淑仪不在家的时候,赵健飞溜进了范苏芸的卧室。之后赵健飞在霞飞西路为范苏芸置了一幢别墅,并安排在上海大戏院担任总经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
范苏芸见谢文垣来到她住的地方等她,高兴地说:“文垣,怎么今天会有空过来?找我有事吗?”
谢文垣看着她笑着说:“苏芸,我想你一定去医院了,大夫看了后怎么说?”
“重感发烧,大夫开了点药,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去打针。”
“文垣,你猜我今天从医院出来去哪里了?”
“苏芸,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去哪了。”
“文垣,我去了一趟石库门。昨天早上我和清洁公司约好了,今天过去打扫卫生,打扫完以后,我把我们在北平合影的那些照片拿出来挂在墙上,这样等我回去石库门住的时候,也可以经常看到你。”
“苏芸,你已经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的,干吗还要去石库门呢?”
“文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里的一切东西包括这房子都是赵健飞的。我的家不在这里,我的家在石库门。”
范苏芸说着,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使劲地咬咬牙把泪水吞了下去。谢文垣看着她心里很难过,就替她打开门,弄水给范苏芸吃药,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让她注意休息,公司的事他会照看的,交代完了后回商会去了。
第二天下午,谢文垣要和新亚日本商会的董事木村岛在闸北合成饭店见面。谢文垣本打算回去公馆给林平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一起去合成饭店。他回到公馆准备给林平打电话的时候,小南跑过来悄悄地告诉他说:“谢先生,小姐今天下午和老爷吵架了,牛奶也没喝,我都热了好几遍了。”
“小南,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