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金穗汤
乌龙金穗汤你喝过吗?大概没喝过吧,如果有耐心,请听我的故事。
那天晚上,快六点了,想想今天晚上该吃什么饭呢?走进厨房看见半个倭瓜。便有了喝倭瓜小米粥的想法。说干就干,立刻开火、切瓜。水开了先把瓜倒进去,打开放米的柜门,手停在半空中,才想起没有小米了。上次就把袋子扔了。怎么忘记买了呢?看到了一些八宝粥的配料,急中生智干脆把黑糯米和香米放进沸腾的锅里。
炖上粥,去接小孩。路上她问:
“妈妈今天吃什么饭?”
“你回家就知道了”我搪塞回答道。
吃饭时,我把饭盛在碗里端上桌,小孩问:“什么饭,妈妈?”我看着锅里黑里泛红的黑糯米,倭瓜已被熬成一穗穗的金黄。随口起一个名儿:“乌龙金穗汤。”
“哦,我知道了,乌龙汤就是黑糯米汤,金穗就是倭瓜。”说着就很高兴地喝起来。
“真好喝。”我一尝味道还不错,别有风味。
“妈妈,你怎么以前不给我们熬这种粥?怎么做的?”我便把经过说了一遍。
“真好喝,以后再给我们做这种饭。”她抿抿嘴说。
这便是我说的乌龙金穗汤,如果有兴趣,你也不妨试试。一日三餐确实是让人费思量的,再有耐心也有不耐烦的时候,给平常以新命名就会有新发现,生活就会荡漾起快乐的涟漪。
退步原来是向前
一天,突然发现楼前空地上的自行车,大都躺在地上。
心里有点儿纳闷,没有多想就把自行车立到那儿回家了。等我出来发现,原来立着的自行车都被风摔倒了,才觉得那些放倒自行车的人有先见之明。风对放倒的车子无可奈何。
自然界的很多动植物也明白这个道理。小小的青蛙每到冬天深藏地下。青蛙奈何不了严寒选择了隐匿,才得以生存繁衍。蛇也选择冬眠静候春的信息,以免冻僵、冻死。大自然的法则,就是它们生存的规律。一到冬天,树木删减繁茂的树叶,收敛欲望,形容枯瘦,抑制张扬,守住自己。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凶猛的炮弹呼啸而来,人立即卧倒,就可能得到幸运之神的庇护。海居低位,是卧倒的水,海多了一份宽容,容得百川,遂成大海。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做无谓的牺牲,是明智的举措,是换一种方式的前进,探寻从“山穷水尽疑无路”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契机。正如一首诗这样写道: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友谊是把蓝雨伞
友人送我到门口递给我一把伞。折叠的,长有尺余装在伞套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风不停地刮,她让我拿着,说怕要下雨了。
走在街上,风“嗖嗖”地夹着泥沙东突西荡,大雨瞬间而至。行人脚步匆匆,车辆风驰电掣,熙熙攘攘的大街一会儿便冷清了很多。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把毫无准备的人们赶进商店里,赶进车里。有不在乎的急着往前赶,从后面的雨里冲进前面的雨里。
我不用躲闪,因为有伞,好天气就在包里。雨渐渐大了起来。我撑开伞,头顶就是一方晴天。蓝色的伞像一片蔚蓝的天移动在灰色的雨雾中。
手中的蓝雨伞挂着淋漓的雨水,我是雨中的幸运儿,感谢我的朋友。这种情境里,我想起友人多年来的帮助。这样独自行走想朋友,不会孤单不会在意风雨,像携着朋友的手比肩同行。
蚂蚁
“咦,看那只蚂蚁。”女儿的稚音引去了一家回环而坐的人的视线。这是一只小小的黑蚂蚁,正在地上东找找,西觅觅。
“快,快把它赶去。”“它会咬人的。”“多脏呀,踩死它。”七嘴八舌中,见老太太找出一块小纸片,把蚂蚁接到上面,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里。叮嘱道:
“别乱跑,给你找点吃的。”随后拿来一块面包,小蚂蚁像爬山一样上去了。看着老太太的举动,妇人说:
“快把它扫到院里去吧。”
“这几天外面还冷,会冻死的,等天气暖和些再说吧。”老太太说。这正是二月春寒料峭的时候。
几天过后,面包引来了很多蚂蚁,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层。妇人随手拿起扫帚把蚂蚁扫了出去。老太太很无奈就讲了个故事:“我们村有个叫马五的人活到93岁那年,病得厉害,寻医问药就是不见好,就求到神娘娘那儿。神娘娘说他寿数是83岁,因救过生灵的命,又得了10年的寿数。马五想不起来了,神娘娘告诉他说小虫、小鸟也是有命的。马五想了想说:‘有一年夏天吃过晌午饭后正躺在大树下歇凉,突然风云突变,一场大雨下将来了,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蚂蚁窝,就脱下衬衫罩住了蚂蚁窝。问这事算不算?’神娘娘说:‘蚂蚁也是一条命哩,再说还是一窝蚂蚁。’”众人听了老太太的故事,都不以为然。
“那是迷信。”老太太认真地说:“马五救了蚂蚁,行善积德,老天爷给他长了寿,儿孙也过上好光景。”
妇人推门出去,见那些小蚂蚁被风吹得零零乱乱,再细看,已冻死了。妇人心尖颤了一下,觉得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情。
这只是个极普通,极平凡的村妪的言语举动,也许是小蚂蚁太平常不起眼了,人们忽略了它。在我们心中只有那些大熊猫,老虎等才有保护意义,可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次碰上这些珍稀物种,更多的时候和小蜻蜓、小蚂蚁、一株树、一棵草守侯。也许等到这些生命珍稀时,人们才意识到去保护,这正是稀有动物走过的悲哀。
可谁又能说这些小生命,对人类的生存没有关系呢?
风云一品茶屋
绛紫坐在窗前,守着芭蕉看着窗外。一幢幢高楼挽着云彩的手,缠着蓝天飘飘嬉戏。呆呆地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胳膊痒痒的,探过手抓了抓,还是痒,转过头见芭蕉叶子摇晃着正在叫她。细细看发现上面有一只毛毛虫咕嘟着身子和她说话呢,声音轻极了。她只好把脸贴近了听,清晰多了,把手卷成听筒,声音像鸟叫那么响:
“我想让你给我写字。”毛毛虫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写字?”绛紫有些纳闷,她弯下腰惊奇地问道。
“我在你们对面那幢楼顶上开了家茶屋,想写个招牌。”毛毛虫边说边抬起下颚指着对面的楼。绛紫不由地向对面的楼望了一眼。那是座三十九层的高楼,隐隐约约能看到楼顶的避雷针,细得像条若隐若现的线。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她点点头,说着到书房找来墨和宣纸。心里寻思:“那么高有谁能上得去呢?”
“不用、不用,就写到这芭蕉叶上吧。”“这个想法很有意思。那好吧,告诉我叫什么名字?”绛紫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道。“就写风云一品茶屋。”好美的名字啊。写好字,绛紫问毛毛虫怎么想到找她写字。毛毛虫环视着墙上的画说:“我从窗户外看到这些字画就找来了。”
毛毛虫摇头晃脑看着,远看近看,手脚利落地卷起了叶子。绛紫转头收拾笔墨,毛毛虫早已无影无踪。她朝着对面大楼的方向张望。虚虚地看不太清晰只有街道边上的梧桐树摇晃着。她摸摸身边的芭蕉树叶,但依然很完好,上边留下了长长的一条湿润的痕迹。
夏天炎热的晚上,看着对面大楼的楼顶。不知毛毛虫的茶屋怎么样?绛紫倒记挂起了那间茶屋,或许是个聊天的好去处呢。深蓝色的天空有一点红闪闪的东西特别显眼。她真想到毛毛虫的茶屋呆上一阵。
自家的玻璃迷迷离离如雾一般。绛紫不由地伸手去摸,摸过来摸过去都擦不掉,于是找到块杏黄色的手帕去擦,却凝成了水珠。水珠慢慢地流动着,好像毛毛虫在蠕动,歪歪扭扭竟成了一行字迹。绛紫细细辨认读出了声:“风、云、一、品、茶、屋。”啊!她不由得一阵惊喜,看看对面的大楼,镶嵌在夜色里。她再找寻周围,想找到那只毛毛虫,但是没有,芭蕉叶的每片叶子也找过了,找不到。
不知不觉绛紫已被四周的群山环抱,如壮实的手呵护着。脚下是涓涓细流,小鱼游来游去。她伸手去摸,有被水草丝丝缕缕缠绕着的感觉,手里却什么都没有。小鱼好像在梦幻中似的。旁边那只大大的海螺,挺着鼓鼓的肚子,随时随地都会讲出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她拿起那只海螺,却很重,两手使劲拽都拽不出来,却慢慢涨大舒展,最后竟是一片汪洋大海涌动着,阳光下像无数的金币闪亮,咸咸的海腥味迎面而来,响起“唰唰”的海浪声。极目远眺远海天一色,远远有一小白点,颠颠簸簸地由远而近,几次差点儿被海水吞没,但它都灵巧地绕开了,渐渐向她靠近。是什么呢?原来是一只玲珑小舟,摇摇摆摆地游近,玉一般的颜色青绿透明。她俯下身拿起,里面有琥珀色的液体,晃动着有异样的香味,快速摇晃,渐渐地杯里如云雾弥漫、回转。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直直地稳住小舟。那雾竟袅袅地消散了,自己已站在一片及膝高的花丛中。
好神奇啊,她急切地想知道在哪里?环顾四周没有什么人,索性自己随便走动。曲曲弯弯的卵石路泛着光晕,她穿过小路,像置身水中般清亮,走上去都有弹性,人不由自主地想奔跳起来。她奔啊、跳啊,轻盈得如花丛中的蝴蝶。
前面石壁上有块桔黄色的浮雕,中间写着“愿望石”。咳!怪有意思的,石头也有愿望啊。她不禁猜想石头的愿望是什么呢?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自己认同的。石头周围有许多浅浅的小凹窝。她用手摸试,光滑得还可以转动,使劲摁,弹出了一颗绿绿的、圆润的小球,圆溜溜的滚来滚去。她迫不及待地按第二下、第三下……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好似小时候隔壁的眉,她骇得立在那里。眉像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伸胳膊,展展腰。绛紫定定地望着她,不能完全确定。眉在地上转了几圈摇头晃脑,脚下踩出一串串沙窝,自顾自地玩起了沙子,对绛紫却视而不见。绛紫很是无奈,唱起小时候在一起唱的歌谣:
清清绿水边呦五彩蝶儿飞向东飞飞向西找找去找好朋友呦……
眉也跟着唱了起来,惊喜地望着她,“你是谁?是绛紫吗?”“是啊,怎么不是呢?好多年我都在找你,今天总算找到了。”“我也想你啊。”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眉说:“我在这里很久了。我摸着愿望石上的小凹窝默默地念着自己的愿望,慢慢悠悠就会实现的。我很想见到你,果然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理我呢?”
“我看不见你啊,一听到你的歌声才看到的。”
她们有说不完的话,坐在一棵树下,不知过了多久。
“嘻嘻哈哈”,听到树叶抖动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毛毛虫正冲着她们笑哩。
“你的茶屋呢?我们正想去呢。”绛紫说。
“你已经在我的茶屋了。”毛毛环视四周说。
“你的茶屋真大,真别出心裁啊。”
树上的毛毛虫荡着秋千,给她们端来了极小的茶碗。像一滴水只是比平常喝的水蓝些,反着光,里面漂动着一丝细极了的银线。绛紫睁大眼睛对毛毛虫说:
“你的茶挺好看的。”
“这是昨天晚上凝成的露珠,用夜色塑成的小碗盛着,水看起来有点蓝,在月光下晃晃,就有特别的清凉味道,用早晨最早的阳光煮过的,快尝尝吧。”
绛紫咽了下去,似有似无眨了眨眼。毛毛虫说:
“你们随便走走,但尽量不要睡着。”
她们俩迷迷糊糊的像坐在旅游观光车上。走到一壁墙前,里面有金鱼在游动,又像一幅巨大的画面,各色的金鱼如一缕青烟般飘动,还可以看到以往的很多人和曾经经历的风景,像滚动的球体变换着,转动着时隐时现,两边的曲线或宽或窄、时明时暗看不太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太困了,禁不住睡着了,人已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A先生
星期一的早晨,深冬的冷风,把人们束缚在厚厚的棉衣里。夹在上班的人流中的A先生一点也不觉得冷,他倒有点狡黠的心理,希望天气更冷点。因为昨天他陪一个在广州发成富豪的小学同学去省城时,刚买了一件防寒衣。这件防寒衣确实很温暖,当A先生到办公室时,不仅头上微微出汗,镜片上也有一层雾了。
眼前的一切被雾化了,A先生把眼镜摘下来,手本能地伸到了口袋去掏手绢,才发现留在换下的旧衣服里了。A先生只好用手指权当手绢擦了擦,不够干净,办公室的小刘递来一张纸巾,A先生忙称谢道:
“今天换衣服时,手绢忘在家里了。”
大家不由注视起他的新衣服来。
A先生戴眼镜有些年头了。他是个极其心细的人,对什么事都想弄个清楚明白,老觉得眼神不够用,就借助了眼镜的帮助,这样看起世界来,才觉得坦然放心。而戴眼镜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可以把别人看得仔细,别人却多了一层障碍,把握不住镜片后那双真实闪烁的眼睛。如此优势,真是易守难攻。
可天长日久,A先生的眼睛变了型,眼睑特别突出。他擦眼镜时,总是感慨道:“眼镜还是尽量不戴的好!”此时他全然忘记了当初戴眼镜的好处。
A先生戴眼镜的历史,可追溯到十八、九岁上中学的时侯。那时他特别愿意和异性交流,尤其是喜欢上班里的一位女同学,不自觉地捋头发的次数多了起来,衣服换洗得十分勤快。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自己的五官,发现眼睛不太好看,是小小的那种。终于想到了眼镜这个行之有效立杆见影的美容工具。借同学的眼镜戴上,竟然发现自己有了几分儒雅之气,脸面装点得集中紧凑,同时也照顾了扁鼻梁和雀斑,从此他就打定主义要戴眼镜了。其实眼镜于他实在美观多于实用,眼睛憋得难受,感觉倒极为良好。不多久眼睛适应了,视力倒降了下来,眼镜成了他脸上的一件器官。
一杯清茶,几份闲报,A先生抖抖悉悉地过了一眼,搁在了一边。他又想到那位发了的同学,这家伙小的时候家里穷得喝米汤都不充足,如今日消费上万元还觉得拮据,真是人生难测。看来命运并不是用已知条件推定的,如今种豆得瓜的事多的是。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是离开了农村来到了这个小城,工作了那么多年,在单位增加的只是工龄。他痛苦地认识到没有钱是多大的不幸,前途渺茫,想到所受过的高等教育,真为自己感到无奈。
刚结婚时,A先生薪水少,得如数上报,日子过得仄逼,零花钱还得向老婆支取。老婆阴着脸打折给些,为此还发生过口角。他就想起母亲说的一句口头禅:“娘有不如自有,自有不如怀揣。”他便想法设了个小金库,如此一来,风平浪静,皆大欢喜。
A先生装钱,是不会把钱放到一个口袋里的。用他的话叫:“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风险大。”事业上,也不是全心全意。他受不了机关的清贫,常看着商人鼓起的钱包眼热,却看不惯商人俗气,于是思想总是处在困惑之中。他的脑子转弯极快,精明的只是抖弓而不射箭,不见兔子不撒鹰。所有的实施步骤常湮灭在脑海处,实现在睡梦里,飘荡在空气中。梦是现实的一部分,既没有风险,又可满足心理。
快到下班时间了,A先生到人多的科室走动,眼尖嘴快的同事看到他新得直棱棱的衣服,你一言我一语地评价起来。问道:
“价钱多少?”“好几百元呢,这也是打折了,是省城一家高档商店买的。”他表情谦虚地说。一位妹夫做服装生意的人说:“这服装咱们这儿也卖。”大家急着问价钱,那人说:“一百多元吧,我去买还能便宜的。”这话A先生听了很不受用。他坚钢地认为大城市就是好,遗憾的是自己没这个本事,否则拎着油瓶子、菜蓝子二斤油,五斤菜地去大城市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