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给他喂了一颗九转还魂丹,冷清悠试了试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脉搏,才搬了个石头坐在火堆边。往里面添了点柴火,然后脱掉靴子和棉袜,忍着疼将脚上的血泡一个个扎破,撒上药粉。
处理完了脚上的伤口,冷清悠看了一眼石床上陷入昏睡的白云飞,这才将上衣脱掉,露出原本受伤的肩头。背对着白云飞,冷清悠将外衣扯下,半遮半掩的衣衫下露出她白皙莹润的消瘦肩膀。将缠在上面的布条解开,还好伤口没化脓,看样子已经结痂了。不得不说,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儿唯一让人看得上眼的,大概只有他那些工序繁复,效果一流的伤药了。
又重新上了一次药,然后迅速的裹好身上已经半干的衣服。绑在伤口处的布条已经湿了,暂时不能用。看着白云飞干燥脱水的唇瓣,冷清悠站起身,忍着脚上刚扎破的血泡,走到山洞外面去找水。
一瘸一拐的走回了湖边,冷清悠将手中的牛皮袋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直到闻着那股牛皮味儿不再那么浓烈,才又伸进湖水里灌了一袋子的湖水。
这牛皮袋还是当初大师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初一直嫌弃这玩意儿的味道太难闻,不过后来想着能防水,就勉强收着。现在看来,还真是个万能袋子。
拎着一袋子的水挪回山洞,刚燃起不久的火堆又快熄灭了。冷清悠赶紧扔了几根柴火进去。坐到石床边沿,喂白云飞喝了点水,虽然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不过好在那张唇瓣看着不再那么糟糕了。
就着袋子灌了几口冰冷的湖水,冷清悠顺着床沿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冰冷的石床,冷饿交加的状况让她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躺在石床上的白云飞,钢铁般的意志正在层层瓦解,身体的虚弱让他的心神脆弱如丝,整个人深陷在梦境中不可自拔。
昏暗的烛光中,窄小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小少年。少年巴掌大的小脸上眉若墨画,五官精致漂亮,菱形的唇瓣上裂开一道道细小的口子。如同一个冰雕的雪娃娃,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冰冷狭小的屋子里,小少年独自一人躺在那里。半拥着破旧的棉絮,小身板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那一声声揪心的咳嗽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小人儿终于沉沉睡去。梦境一转,外面的天色还没亮,漏风的木板门已经被人粗鲁的一脚踹开。
“赶紧给老子爬起来上工,非要老子亲自来请吗?小兔崽子。”
“告诉你,管他什么小姐少爷,到了这里,连老子养的牲口都比不如。”
床上的小少年听到动静,立刻动作敏捷的翻身下床。却因为久未吃饱加上身上的外伤不断,身子虚的差点站不稳。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则迎接他的,将是更为黑暗的地狱。
已经记不清来这里多久了。
只知道在某一天,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在这间破木屋里。每天天未亮,就有人来踢他们起床,不管男女老少,到了这里都是干不完的活儿。
站在床前的小少年至始至终都低垂着视线,不发一言。
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两眼猥琐的在男孩儿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扫过。意图伸出去的手在对在男孩儿冰冷彻骨的眼神时,只好怯怯的收回。
切!
饥渴的舔了舔嘴巴,若不是主子事先交代了,这小子留着还有用,他早就对这块小鲜肉下手了。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儿,他可是好久没碰过了。
天未亮,小少年就得从永远也暖不热的被窝里爬起来,跟着一群同样来历不明的难民去干活儿。稍有不慎,那根带着刺棱的皮鞭便毫不留情的朝着身上招呼。一条条皮开肉绽的伤疤,总是旧伤还未好,新的伤口又添上了。
原本白皙水嫩的皮肤也在一****的煎熬中,变得粗糙灰暗。
天色已黑尽了,众人才各自回到那间比狗窝还不如的破木房里。
他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日子连续了多久。直到一日完了工,拖着身上的两道新伤回到那件破草房。破旧漏风的木板门前,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看上去才六、七岁,双手抱膝,一身粉色衣衫娇俏可爱,闭着双眼已经睡熟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粉嫩的小鼻头红红的,小脸上还挂着两道没擦干的泪痕。
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小男孩儿硬起心肠径直推开木门进去。
白天吃的那个硬馒头根本不管饱,蜷缩着身子缩在床上,明明浑身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的伤口因为没有药,只能任由他自己恢复。紧咬着牙关抑制住身上的疼痛,小男孩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哭声。
条件反射的坐起身套上鞋子跑出去,就见蹲在他门口的粉衣女孩儿正被一个枯瘦的男子拉着,往他屋里拖。
小女孩儿使出吃奶的劲儿又踢又咬,奈何终究只是个孩子,怎么敌得过大人的力气。只得嚷着嗓子大哭着。
看到突然出现的小少年,小女孩儿仿佛看到了救星般,睁着明亮清澈的双眸大吼着:“小哥哥救我!我不要跟这个坏叔叔走,小哥哥,救救我…”
哭喊了半天,小男孩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女孩儿仿佛明白了什么,明亮清澈的眼神渐渐黯淡。瘪着小嘴低声抽泣着:“娘亲,娘亲…”
低低弱弱的声音最后消失在紧闭的木门里。
每晚身上的伤口痛得睡不着的时候,他也曾祈求过娘亲能出现。能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吹吹受伤的地方。
握着手中的粗粗的木棍,小少年面色阴沉的看着那道紧闭的木门。他从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就如同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
木门上没有锁,小少年轻而易举的推开门走进去。
破败的木板床上,那只枯瘦肮脏的大手已经开始撕扯着小女孩儿的衣服。
冷漠的拎着手中的棍子,少年悄无声息的走到那人的身后,抡起棍子便朝着那人的头上招呼。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头上挨了一棍子的男子颓然的朝着一边倒去。小少年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又抡起棍子朝着那人身上招呼。密集的雨点打得那人毫无还手之地。
暴力带来的快感让少年兴奋得红着双眼,眼里闪过嗜血的光。长久以来被压制的痛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儿的全跑出来。
腰上突然多了一双小手,小女孩儿双膝跪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小少年的腰,拼命的摇着小脑袋,小身板颤抖得厉害。明明很害怕,却仍然带着哭腔央求着眼前的小少年,“小哥哥不要再打了,会死人的。”
“不要再打了……”
小女孩儿的哭声让疯狂的小少年渐渐平息了内心的狂躁和嗜血。
放下手中的棍子,小少年将床上的女孩儿抱下床。蹲在她面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悠,冷清悠。”
“我叫白景。以后你就叫我景哥哥吧!”
“恩,景哥哥。”
白景不知道这个叫冷清悠的小女孩是怎么到这里的。
那个贼眉鼠眼的管事也从不让冷清悠去干活儿。再她又大哭大闹了一次之后,管事终于任由她待在自己身边。那个企图对她下毒手的男子也再也没有出现在出工的队伍里。
每次,那个粉色的小身子总是托着腮蹲坐在门口,老远看到他,便朝着他飞奔而来。
冷清悠的饭菜是有人专门做好送过来的。虽然只是一素一荤,加一个清汤,对于他们整天啃硬馒头来说,已经是山珍海味了。
知道他每天吃的是什么之后,小丫头非要等到他回来一起吃。有一次因为收工晚了,一天没进水米的丫头差点饿晕过去。管事知道之后,天未黑便让他收工回去。
晚上,还是那间破旧的木板床。可抱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他开始觉得黑夜不再那么难熬了。
只要抱着她,闻着她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总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墙头已经画满了横杠,清悠来这儿也有三个月了。
这天一大早,他便有些心神不宁,冒着被鞭子抽的危险,他向管事告了个假。而一向刁难他的管事居然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挥手准了。
一路飞奔回了小木屋,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粉色身影。
木桌上的饭菜摆放的好好的,一筷也未动过。狭小的屋子根本藏不住人,一眼便知道清悠不在屋里。
想到清悠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白景慌忙朝着外面奔去。
不是没有想过要逃,只是这里每间隔一座岗哨,就有人在站岗。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无处可逃。
但是今日很奇怪。
一路走来,居然没有一个看守的人。
畅通无阻的朝前走去,他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在的地方,应该类似于一座后山。而前面,则是一处奢华恢宏的院落。
敞开的大门里,朝外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难受的捂着口鼻,原本退怯的步子在想到清悠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时,白景拎着手中的木棍颤栗的身子继续朝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