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着能和这个人死在一起,她的内心居然出奇的平静。一丝害怕也没有。落地前的一瞬间,冷清悠拼尽全力抱着白云飞转过身。
这一次,就让她来付出吧!
至少,她希望活下去的那人,是白云飞。当收到消息的冷清霄飞奔到大孤山顶的时候,站在山崖上,白茫茫的雾气将深不见底的悬崖遮蔽得不透一丝光线。前一刻还笑着安慰他,让自己放心去忙的妹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山顶的疾风扬起他墨色衣衫的下摆。腰间挂着的那一块玉色极佳的墨玉被风吹起,碰着腰间的玉带“叮咚”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却进不了那人的耳中。
“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将眼前的男人捏个粉碎。
虽然那一掌没有打到冷清悠,不过亲眼看着她跌落悬崖,陆言廷心里居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一直在他脑海里叫嚣的声音终于平息了,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陆言廷低着头茫然的看着掌心。
他方才,终于为婉婉报仇了。
脖颈处突然被一双有力的铁钳卡住,紧掐着他脖子的手宽大有力,紧扣在他的脖颈间不留丝毫的缝隙。身体被那双铁钳无情的拎起,双脚被迫离开地面,陆言廷只觉得大脑缺氧,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明明身怀武功,可在暴怒的冷清霄面前,陆言廷却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一张俊脸涨得面红耳赤,双手颓然的敲打着那只卡在脖颈间的手,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
看着垂死挣扎的陆言廷,冷清霄的身上迸发出的冰冷杀气,让十米开外的人不敢接近。
眼看表弟就要被冷清霄活活掐死,站在崖边张望的诸葛文清拉了拉面如死灰的诸葛文轩,慌忙站起身,跑过来出声制止。
“清霄,住手。”
见那只手没有丝毫的松动,诸葛文清急中生智,忙急声高呼道:“你现在就算杀了他,冷姑娘也不可能回来。眼下最要紧的是派人去崖下搜救,兴许冷姑娘没死,还尚有一线生机。”
诸葛文清的话让暴怒的冷清霄浑身一震,默然不语,半响,那双清亮的眼眸越发的明亮。是啊!也许悠悠还活着,还在等着他找去。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悠悠若是死了,我便拿你的命来抵。”厌恶的扔掉状似疯癫的陆言廷,冷清霄立刻召集暗影吩咐发动建州城内的所有势力,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时间,三支不同势力的队伍在大孤山上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当然,这一切冷清悠是不可能知道的。
白雾笼罩的悬崖下。
抱着白云飞从山顶跌落的冷清悠,高处的失重感让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按理说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第二次怎么着也该适应了才对。恶心的感觉还没止住,身子已经重重的跌落在冰冷的湖水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只觉得身体在落进水里的一瞬间,被硬生生的折成了两半。一张嘴,冰冷的湖水便顺着口鼻灌进来,呛得她险些喘不过气,忙用手捂着嘴巴。跌进水里的一瞬间,紧抱着的白云飞也因为猛烈的冲击力被水冲到了一边。
冷清悠浮在水面看着已经沉入水中的白云飞,顾不得全身碾过般的疼痛,猛地扎进湖里将昏迷不醒的白云飞拖着爬到岸边。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冷清悠俯下身趴在白云飞的胸膛上,细耳聆听,终于听到了一阵阵微弱的心跳声。这才放下心来。
没死就好。
将怀里的牛皮口袋掏出来,把里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的倒在地上。捡起几个瓶子打开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准备给白云飞服下。奈何昏迷中的人,牙关咬得紧紧的。药丸勉强塞进去,却不会吞咽。
环顾了四周死寂的没有一丝人气。冷清悠看着躺在地上,气息更加微弱的白云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白云飞的体温越来越低,再不救他就只能去阎王殿找人了。
俯过身,被水泡过的唇瓣苍白湿润,冷清悠凑上去笨拙的伸出舌头顶开白云飞紧闭的牙关,将嘴巴里的药丸顺势送入他的口中。只是刚推进去,又被昏迷中的人无意识的顶了回来。
几次之后,一怒之下的冷清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舌头伸进白云飞温热的口腔,只想着将那颗药丸喂进去,卖力的用舌头将他口中的药丸朝里面推送。只是简单的一个喂药,却让原本虚脱发冷的冷清悠冒了一身大汗。
看着白云飞滚动的喉头,冷清悠坐起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才有心思打量此刻所处的环境。
方才跌落下来的时候,冷清悠已经注意到身下是一片水。只是此刻放眼望去,居然是一大片绵延的天然湖泊,一眼望不到边际,波光中泛着浅绿色。
这个湖,不知道和诸葛家的清湖是不是一脉相承?
说来也奇怪,从山顶掉下来,不过是须臾之间。怎么方才山顶上还是瓢泼大雨,到了这山崖下居然变成了细弱的小雨丝。只是山崖下的光线晦暗,明明是白天,冷清悠努力睁大眼,也看不清远方的事物。
而且四周除了这个湖泊,居然寸草不生。屏住呼吸细细聆听,空气中没有一声虫鸣鸟叫,安静得诡异。
虽然湖里的水救了她和白云飞一命,但也因为掉进水中,她身上绑好的伤口也进了水。而且后背上此刻火辣辣的疼。
只是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能避风挡雨的地方。白云飞受伤过重,再吹点风沾点雨,只怕会高烧不止。
不敢将重伤昏迷的白云飞独自丢在这里,冷清悠只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腰带解下来绑在她和浑身疲软的白云飞身上。单薄瘦弱的身体,顶着头顶上雾蒙蒙的小雨丝,拖着白云飞一步步的朝前挪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冷清悠只觉得湿滑的脚底已经被地上的石头磨穿,打出一个个硕大的血泡。每踩一步上去,那处便钻心的疼。可是她不能停下来。
原本细小的雨丝不知何时已经加大了雨势,身上的衣服在落进水里的时候已经浸湿,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刚被风吹干了一点,又被细雨和身上的汗水打湿。
牛皮袋里的药都是救命用了。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白云飞的状况又那么凶险,她不敢浪费任何一颗保命的药。所以即使身上再疼,她都只能吃了一颗保住元气之后,便咬紧牙关强忍着。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裸露的崖壁上,冷清悠终于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干燥,而且没有任何异味。看来,应该不是什么野兽的洞穴。
平整的洞口,一看便是人工挖掘的。这里是大孤山下,而诸葛家锻造兵器的场地,就在这大孤山深处。难道,这是诸葛家的人挖的洞穴?
顾不得思虑那么多了,冷清悠拖着背上的人一步步的挪进洞里。里面的空间很大,居然有一间石床,床上铺着几张兽皮。
冷清悠欣喜若狂的将腰带解开,将背上的白云飞放倒在床上。又跑到外面捡了一些干柴和树叶,幸好她在李家村习惯用的火折子都装在牛皮袋里。不然,让她去哪儿找打火石?
柴火因为下雨的关系有些潮湿,好不容易点燃,顿时一股浓烈的黑烟呛得冷清悠睁不开眼。燃后一阵之后,火势渐渐大了起来。冷清悠又去外面折了几只树桠拿进来,支撑在地上。
感觉洞里渐渐暖和起来了,冷清悠将床上的白云飞翻过来,眼睛不敢乱看,双手笨拙的摸索着脱下他身上湿透的衣衫。只是在脱掉里衣的时候,冷清悠摸着手底下不同于衣料的触感,忍不住转过头,却见白云飞的胸口上缠着几层厚厚的细布。布条已经被血浸成了红色,牢牢的粘在他光滑富有质感的肌肤上。
冷清悠动作异常小心的揭开那一层层的布条,露出里面那条狰狞扭曲的伤口。伤口虽然不长,不到两寸,但却能看到里面的皮肉,而且在他的胸口附近。
原本缝制好的伤口却从里面开始溃烂发炎,外翻的皮肉上透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一看,便是中了毒。
只是,白云飞的武功极高,江湖中年轻一辈鲜少有他的对手。谁能在伤了他的前提下,还能给他下毒而不被他察觉?
再说,那个灵芸不是神医决明子的弟子吗?
难道她们家公子中了毒,她都没有看出来?
甩了甩头,将心里的疑惑暂时丢到一遍,冷清悠掏出针灸包,将它摊在石床上。手法娴熟的捏起一根银针扎在白云飞的伤口附近。
片刻,伤口附近的穴位已经扎满了银针。而石床上原本昏迷的人则痛苦的皱着眉头,虽然未出声,但看那神情便知道是极其痛苦的。
在银针的作用下,伤口处居然流出了一股细小的黑血。等黑血流尽之后,冷清悠才收回银针,又掏出怀里的药瓶,将里面的药粉撒上去。
只是这布条都脏了,也不能再给白云飞缠上。想来想去,只能将刚烤干的里衣撕成条状,给他缠在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