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以儒家思想为主流,自从汉字出现以后,流传最早的儒家典籍,就是《易》、《书》、《诗》、《礼》、《春秋》。到了战国以后,才被称为经。六经最早见于《庄子》的《天运》篇。
自唐以后,经并不限于五经、六经,而有七经、十经、十三经诸多不同的名称。刘勰在《文心雕龙》篇曰:“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这种说法,固然是尊孔之风大盛。一般儒者对于经书的观念,认为经书是中国文化的精华、修己安人的典籍,那是不容否认的。因此,要认识中国文化,修炼崇高品德,必须从读经书开始。现就经字的含义、经书的范围、要义、价值与流传,加以简要论述。
“经”字的含义,古人的说法殊多不同,如班固《白虎通》载:经,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经,言不变之常经也。刘熙《释名·典艺》篇载:经,径也,常典也。如径路无所不通,可常用也。
其实“经”字的本义,是“织布的纵丝”,所以许慎《说文解字》说“经,织从丝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载:织从丝谓之经,必先有经,而后有纬。是故三纲五常六艺,谓之天地常经。由是可见,《说文解字》以织纵丝为经,是经字的本义,而班固、刘熙以经字当做“常”字、“径”字讲,那已经是引申、假借的意义。至于儒家最早的《易》、《书》、《诗》、《礼》、《春秋》之书,因为一些儒者认为这些书是记载天道人事常理的书,所以称之为经书。
经书是古代最早的书籍,自孔子用以教门下弟子以后,始渐渐引起世人重视。不过,秦以前经学的流传,由于时代较早,已经不易探寻其源流。但就一般的史料观之,孔门传经之儒,当首推子夏。到了战国之际,继承子夏的传经之儒是荀子。战国传经之儒,以荀子之功最大。
到了秦始皇统一天下以后,由于采纳李斯的建议,焚禁《诗》、《书》之令。经籍罹此灾厄,散佚殆尽。汉惠帝四年,乃明令废除挟书之禁。于是传经之儒又纷纷继出,经学遂兴盛于西汉。西汉传经之儒,以申培、伏生、董仲舒诸人最为著名。他们所传的经书,都是“今文”。同时,他们先后也都立于学官。在文帝时,申培、韩婴以《诗》为博士;景帝时,辕固生也以《诗》为博士,董仲舒、胡母生则以治《公羊春秋》为博士。后来到了武帝建元五年时,五经博士就普遍设立。元、成二帝时,十四博士也立于学官,经学于是进入全盛的时代。
西汉哀、平之世,刘歆在秘府中发现“古文”书写的经,于是经书有“今文”、“古文”的派别:凡是用西汉时通行的文字隶书写的,叫做“今文”;凡是用秦汉以前通行的文字古篆写的,叫做“古文”。经书书写时所用的字体既然不同,文字、篇数多少自然也有差别。因此,经学家各持所据的经本,各守门户之见,形成争执对抗的两派。
今古文两派的纷争,肇始于刘歆。首先起来攻讦今文经缺失的是刘歆,当时他虽然遭遇到大司空师丹的毁谤,使其自求外放而出为河内太守,终使古文经不得立于学官。但从此以后,今古文就形成对峙的时代。今文家斥古文家为“颠倒五经,变乱师法”,古文家斥今文家为“专己守残,党同妒真”。双方各守门户,不相上下。东汉古文经学家甚多,有郑众、杜林、桓谭、贾逵、马融等人,而今文经学家却寥寥无几,只有李育、何休数人而已,可见东汉是古文经学的全盛时代。东汉的经学异于西汉者,不仅表现在今古文盛衰的一端,而且西汉的经师文尚简朴,其研究群经注重大义;东汉的经师文多泛滥,其研究群经注重训诂,此乃两汉经学最大的不同。至若今古文的派别,到了东汉末年的郑玄,他的群经注解,却兼采今古文之说。今古文的派别,到了郑玄就已经开始混合。
魏晋的经学以王朗、王肃、何晏、王弼诸人最为著名。王朗是王肃的父亲,他师事杨赐。杨氏世世传今文欧阳《尚书》,王肃受其父学影响,兼通今古文字。他所作的《尚书》、《诗》、《论语》、《三礼》、《左氏解》和王朗作的《易传》,都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司马昭。借着帝王的势力,而立于学官。从此以后,经学今古文的争论,也就销声匿迹了。
西晋虽然崇尚王学,但王、郑仍然成为纷争的局面。有申王驳郑的,也有主郑驳王的。晋代经学的纷争,只有郑、王两派之争,不复有今古文之争。至于魏晋人的注经书籍,最著名者有这样五部:王弼的《周易注》、何晏的《语集解》、杜预的《左传集解》、范宁的《谷梁传集解》、郭璞的《尔雅注》。
经学流传到南北朝,又成为分立的局面。这一时期的经学,有南学、北学之分。北学的《易》、《书》、《诗》、《礼》、《左传》,都宗郑氏;而南学宗郑玄者,仅《礼》一经。当时注经的学者,北方有刘献之的《三礼大义》、徐遵明的《春秋义章》等,南方有崔灵恩的《三礼义宗》、沈文阿的《论语义疏》等。但这些著作今已亡失,只有皇侃的《论语义疏》,皇侃、熊安生的《礼记义疏》流传于世。今观南北朝的经学,确是汉人注经、唐人疏注二者之间的桥梁。其承前启后之功,当不可没。
唐代是文学鼎盛的时代,文学的贡献除韩愈、柳宗元的古文之外,骈文、诗、传奇小说亦颇有成就。至于经学,最著名的著作是陆德明的《经典释文》、颜师古的《五经定本》,其次是孔颖达等人所撰的《五经正义》。朱子认为《五经疏》中《周礼》最好,《诗》、《礼记》次之,《书》、《易》为下,他的评价颇为得当。
宋代的学术,文学以词最为兴盛。诗与文,只不过承继唐人的余风而已。至于宋人的治经,因为疑经的缘故,往往任意删改经传,如欧阳修的《毛诗本义》,不守《毛传》;王安石的《新经义》,改变旧说;苏辙的《诗集传》,不信《诗序》;朱熹的《诗集传》,不用《毛诗序》而另立新义。此外,经学开辟新径的著作有苏轼的《易传》、《书传》,刘敞的《春秋权衡》,叶梦得的《春秋传》,蔡沈的《书集传》等书。宋代的学风,其重心在理学而不在经学。自南宋至明,经学日趋衰落。
到了明代,除王阳明派的理学外,治经者多株守元人之书,其于宋儒之书亦少研究。经学流传到明朝,进入了一个最衰微的时期。清代经学又日趋兴盛。顾炎武、阎若璩、胡渭三人是清代学术代表的人物,他们抱持“汉宋兼采”的主张,对清代经学的影响至巨。清人经学之鼎盛,不但非唐宋元明所可及,亦超越两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