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间我还遇上一件事,两个当地的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孩来买饼干吃,不知怎的从一个破了玻璃的窗户处直接爬了进去拿了两小袋,从窗户钻出来的时候,正好被在外面逛的我撞见。
我背靠着手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慌慌张张地从高高的窗户上下来,年纪小点的那个直接就想跑,年长的则有点不好意思看看我。
我也没叫,一直冷冷地看着那个年长一点的,也许是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个年长的吱吱呜呜地上来说是来买饼干的。
我没有想到他会承认,在我原来的料想里:走就走吧,两包饼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会如前一次那样去告诉父母,小小两包东西是提不起我兴致的。
“走吧,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看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把他弄得一楞,半天才意识到我好象放过他了。
过了几天,这两小家伙又来,安安份份地,老远看见我就叫:“俺来买饼干。”呵呵,我听了就想笑,孩子终归是孩子,只要给他机会,犯了错之后,总是会想到该好,然后告诉别人,这时候你如果给他一点鼓励,那么作用会多么大啊。
我笑着看这他们走近,给了他们一包饼干,又抓了一把放到他们手里,笑着说:“交个朋友吧。”
两个孩子惊讶地看着我,嗯嗯啊啊地走了,我这才发现,他们买饼干的那一元钱竟然是一枚‘宁夏三十五周年纪念币’,以年龄不相称的姿态将硬币在手指间翻来覆去把玩,心中一动,关于财富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
这一刻,我想上学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再过两月就又是一个新学期,我的上学问题也开始提上了饭桌,终于九月到了,父亲在拖了好几个人说项,解决了外乡的问题,在交了10块钱一学期的外乡费之后,我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小学。
只是这一次,进校还没三天,我又面临了一次选择。
在原来的记忆里,由于在家的时候母亲教了我一些,我刚上一年级没三天,老师就让我跳级去读2年级了。
那么现在,我还要这么做吗?
虽然我避开了母亲的教育,可是我记忆里留给我的东西,远远比那更多,跳还是不跳?我一下子站在了三叉路口。
跳的话,和以前一样,我仍旧会对拼音里的前鼻音,后鼻音分不清楚;不跳的话,我将错过学生生涯中的无数个同学。
我是一个怀旧的人。
正当我犹豫时,老师来找我了,原来无论我怎样变换笔迹,我写的字都比别人老练,有骨架;为了节省时间好干别的,作业也写得比别人要好,要完整,数学就更不用说了,这下老师对我产生了兴趣。
忽然之间,我觉着,我在兜了一个圈之后,几乎什么都没避开。面对着老师期待的目光,我只好记忆里的理由告诉了她:母亲教得。
这下,老师在一次家访之后,我不得不跳级了。孩子,终究是没有发言权的,倒是省了我自己的犹豫与彷徨。
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些事。胖墩墩的,脸上红扑扑的李季存;老是扎了两小辫子,看着小巧玲珑的李爱梅;还有那个总爱和我扎堆的刘枫,一切的一切似曾相识。只是如今的我没有了惶恐,我以一种年龄不相衬的老练,在老师与同学的惊讶中背着一只小手,在黑板上写下三个隶体大字:汤一平,然后曲指一弹,将剩下的半截粉笔弹出门外。
只是如今的我终究带着成年人的心性,缅怀儿时乐趣的同时,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去再经历一番,我象一个离世之人一般冷冷审视。只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触动了我,坐在我后面的赵乐在一节自习课上趁老师不在开起了小差,拍了拍我的肩,让我转过身去听他大肆谈论昨晚电视上看到的小品。这时候我忽然笑了。在记忆里,我被他兴致沟动,最后堂而皇之地数起了蛤蚂:一只蛤蚂两条腿,两只蛤蚂四条腿......直到我数到N只蛤蚂腿也数不清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有些吵闹的课堂一下变得安静起来,这才发现班主任正站在我后面忍着笑地看着我,然后才轻拍我的头示意我好好做功课。
想到这,我忽然间觉着有一种浮光掠影般地梦幻,这种感觉以前也曾有过,不过那是在上一辈子,那时的我经常会在做某些事的时候忽然间就会对一些场景非常熟悉,就象做梦一样,有时候甚至还能顺着当时的情景模糊地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把这个当做自己特有的一种错觉,也总是将这种“错觉”束之于口,直到后来,在酒后与一个朋友的朋友闲聊中,在漫天海地的胡扯里忽然发现,他竟然有着和我同样的“错觉”,这时我才明白,这种“错觉”并不是唯一。
只是如今我忽然分不清了,带着前一次记忆的我,对于很多东西都清晰可知,再无“错觉”。面对一个场景,我能够象放录像一般,清楚地明白前后的过程,那么前世的错觉呢?难道那并不是错觉,是记忆的遗留?
刹那间,我一身冷汗。
前一次,我喜好文字,喜好一切形式的小说,当然包括武侠。记得那时在高中,我没天没地的借了小说看,看到深处就会和人大肆谈论。记得有一次和同桌聊起黄老的《寻秦》,谈到时光逆流,回到过去。那时候我就有一个想法,随着河流一起前行的一滴浪花,忽然间被外力提出河外,然后被投到河流的上游,再经历一次由上而下的过程,等到到了那个点,这滴浪花又再一次地被提出河外投入上游,然后周而复始。河流不断地流淌,从无停止,可这滴浪花却被隔离在了一边,形成了一个自我的循环。如果把河流换成时间长河的话,那么这个过程会更加形象:一个人,通过某种方式回到了过去,最后在几百几千年前死去,构成他身体的所有物质,纷纷转化,但是,这些物质,在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后,又会在千百年后随着他的出生再一次地聚积起来,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时间依然流逝,可是这个被送到了过去的人,构成他的所有物质,却从时间的河流中跳了开去,再也不受时间河流的影象,毁灭-再生,分散-聚集,它形成了一个属于他的独特循环,在这个循环里,他可以说是永生不灭。
正当我背对着黑板还在想时,头上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条件反射似地回头一看,哦,是陈老师,我悄悄吐了下舌头,端身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