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哭,顾言北倒是有点慌了。
“盛曦禾你抽什么风!”他逞强地吼了她一句,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呜咽声。
哪怕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盛曦禾都如同戏精上身一样,哭得小脑袋一抖一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本就偏温软的嗓音加了一丝带病的沙哑,呜咽起来更加让人心碎。
她其实还是残存了一点意识的,但那一点点意识又不足以支撑她处理眼下的状况,索性随她心意,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哭着哭着,她是真的觉得委屈——
入行这么多年,不是没吃过苦,不是怕挨累受罪,如果她是拈轻怕重的性子,也捧不回那么多座金光熠熠的影后奖杯。
可,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把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重来一遍呀?
她又不是受虐狂,凭什么这么给自己找不自在呀?
碰上陈尔这样有才华又严苛要求,甚至有些完美主义的导演,对于演员来说,既是享受,也是折磨。
她可以全情投入到南烟的角色里,可以去亲身体验南烟经历的一切,但当镜头盖关上的那一刻,抽离出角色的热情渐渐消散,弥散上心头的是身体承受的巨大疲惫感。
脆弱的病中,盛曦禾很想再问自己一次——真的还要以这个全新的身份,从头再来,重新回到娱乐圈的顶峰吗?
等季龄想办法弄回夏至名下的财产,在加上如今盛曦禾顾家未来少奶奶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尽情享受一辈子,把上辈子夏至吃过的苦全都补偿回来。
这样巨大的诱惑,她真的可以不动心,可以放弃吗?
还有那个男人……
泪眼朦胧中,她隐约只能见到一抹高大挺拔的轮廓,记忆中有些模糊了的眉眼,依旧是俊美到逼人心魄。
她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答应了他们的婚约,承认过她的未婚妻身份了吧?
那她要答应吗?答应嫁给他,然后这辈子就好像开了挂的人生,什么都不用愁了?
等等……
心底好像又有个声音在拼命朝她喊。
她真的要为了这种生活,搭上自己后半生的婚姻吗?
哪怕是假的……哪怕是逢场作戏……可他真的是值得相信的吗?
脑海中仿佛闪过另一个男人的面孔。
“亦风……”她无意识地轻喊出声,两弯秀气的眉毛紧紧蹙了起来。
刚要弯腰凑近去探她额头的顾言北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然而接下来她却没有再开口,只是小脸皱得紧紧的,显得很难受的样子。
顾言北刚把手伸过去,她却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不、不要走……”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一边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仿佛整个人都跟着贴了上去。
她现在好冷啊,这只手这么暖,借给她用一下吧……
顾言北弯着腰动弹不得,想抽出手来,可一看她脆弱的模样,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这样长时间维持弯腰的动作,再加上室内的高温,很快他额头上就沁了汗。
咬一咬牙,顾言北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扯开衬衫胸前的几粒纽扣,稍微透了透气,然后慢慢顺着她抓着自己的力道,小心地躺到了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