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救下一个翩翩少年郎。当然这样说有些不要脸,脉是柳神医把的,药方子是柳神医写的,药是司茗抓的,汤药是司茗熬的。我在救下玄衣公子的这一整件事情中,唯一做了的事,不过下山通知了下柳神医。
玄衣公子醒来的时候,我正靠着木椅打着盹儿。
这很难得。打个比方说,若你面前放了一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你会不会选择放下筷子离开红烧肉去看画册子?玄衣公子于我,就是那盆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
被救的玄衣公子长的很了不得,非常了不得,极其的了不得。我活了十六年,从来没见过有男子长的像他这般气度不凡,薄唇浓眉,鼻子高挺,睫毛又密又长宛若把扇子,一整个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连‘阅人无数’的司茗头一遭见他,都说:“去你爷爷的大头鬼!这是人吗?人能长成这样吗?”
这话柳神医也说过句类似的,她看着浑身是伤的玄衣公子,把脉后道:“这是人吗?人能伤成这个样子吗?”
玄衣公子伤的有多深,柳神医对他的兴趣就有多大。在我与司茗还很肤浅的执著于玄衣公子的容貌时,柳神医她老人家,已经为了替他解毒研制出了多种解药。
柳神医说,玄衣公子身上中了至少十三刀,每一刀都带有致命的毒药。以是,柳神医怀疑的盯了我许久,“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真的是他找到你还让你救他的?”
柳神医她老人家脑洞开很大,以为我在外面有了情人。这个情人,还是像玄衣公子这样出尘绝世的男子。
在我再三发毒誓表示我所言一字不假之后,柳神医终于信了我的话,“也对,就你这个样子,怕是村头瘸腿的王二狗都看不上。他眼睛不瞎,心智齐全,没可能会跟你有什么私情。”
这是什么情况?如此惨绝人寰之事,为何我自柳神医的嘴里却听出了满满的自豪感?
我幽幽的看着柳神医,唔,她真是懂我知我的好师父啊!
玄衣公子醒来之时,司茗正端着汤药碗进门,她望着已然坐着的重症患者,大叫一声,“你你你,你可别轻举妄动!”
我便是在司茗的这一惊一乍中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玄衣公子的目光越过司茗,朝我而来,我没有准备,于是乎来不及躲闪只能接受他目光的洗礼。
这很稀奇,我从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不去看司茗而是将注意力直接放在我身上。更惶论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莫非……我抬头勇敢的对上玄衣公子的目光,莫非比起司茗,他对我超凡脱俗的惊世容颜要更感兴趣?
恩,我是说我超凡脱俗的惊世丑颜。
他好看的淡粉色薄唇动了动,“我叫苏灏。”
我很聪慧的读懂了他这句话里的两层意思。一,他是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所救之人是个什么名目,二,他是在问我的姓名。
正欲回答,司茗抢了我的先,“柳司茗,柳树的柳,各司其职的司,茗花的茗。”
司茗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听。我脑袋一阵灵光,恍然大悟的望着司茗脸颊上升起的红晕。
恩,被无数男人爱慕的我们雾水村的村花柳司茗柳小姐,想必是动了心了。
郎貌女也貌,我很欣慰。
很识相出了房间,我在院里的桃花树下坐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桃花树伴着风跳了一首好舞,抖了我一身的桃花瓣。
回房换了件黑衣裳,卷起袖子我准备去菜园子里给还是幼苗的番茄苗苗浇点水。回来之时顺道再去村里买点猪肉,晚上好做丸子汤。
我长的不行,医术不佳,唯一能数的出来的优点,也就只剩下了做饭这一条。这本应是桩令我欣喜的大好事,让我这颗被柳神医伤透了的心能够在她面前讨句好听的话,多少有个安慰。然,人算不如天算,柳神医的厨艺,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是我的这个优点,在她眼里,成了理所应当之事。
此所谓天有绝人之路,我在柳神医的鄙夷下活到了现在,足以证明我的心智有多顽强。
把裤腿卷了卷,我弯腰舀水去浇那些小苗苗,一边浇一边把地里的杂草扯了扯。
浇了两行,我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个声音。
“姑姑,姑,姑娘,我,我我是雾,雾水村村,村长的儿子。我,我来是想告,告诉你,我,我愿愿,愿娶姑,姑娘为,为妻。”
这两句话说的人很费劲,我这个听的人也觉得很费劲。
“哦,李曜啊,我是沈宁,今儿轮到我给菜浇水。司茗在神医阁呢,你从这条路过去寻她吧。”
语落,我又自木桶里舀了水。
将我错认为司茗的人不少,我也没少听人说些肉麻的情话。起先我的心情还能随着事情的发展忽上忽下,自激动化为失落再归为平静,久而久之,我认清了现实,直接做了他们的指路人。
“不不不是,我,我不,不不不找司,司茗姑姑姑,姑娘,我,我我我找你。”
我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模样还算不错的李曜,“你说,我?”
李曜点了头。
我还是不信,“李曜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你再细细看看,你说的,是我?”
孤独终老这个打算我可不是白做的。
“娘,娘,娘说,我,我我,我结巴,司,司司茗姑娘看看看,看不上我。”
我哦了一声,“你娘是不是还说,我长的丑,正配了你的结巴?”
李曜不负我望,很诚实的恩了声。
唔,李曜他娘,村长夫人还真是深明大义。
我继续浇水,苦口婆心的劝着李曜,“李曜啊,人活着可就这么一世,许多事情不能是觉得没有可能就不去做。你看看我,又丑又穷又没本事,可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嫁给高富帅的公主梦。”我将撤掉的杂草朝边上一丢,“你虽然结巴,可你是雾水村最富有的。我以为,你不该屈尊降贵,娶我这么个你绝不会动心的女人。”
我说的话句句都在理,李曜听着也频频点头,“如,如,如此说,你,你,你想嫁,嫁,嫁给我?那,那,那我回,回去准,准,准备聘礼?”
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乖乖,他这是什么理解能力。
当然最后我还是打发走了李曜,这世上,果然还是直接点,更能达成目的。
哼着小曲儿,我继续浇着水。
剩了最后两行苗苗之时,我这身后,突然又出现了个声音。
“漂亮姐姐,请问神医阁怎么走?”
这个声音也有些特别,带着几分奶气。我回头想要一探究竟,不曾想某个小身影很自觉的移到了我的面前。他长着一张肉嘟嘟的可爱脸,脸色红润,眨巴眨巴大眼睛,看样子约莫只有五岁。
“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小娃娃眉头一拧,“我家大人病了。”双手一摊,无奈状,“派我来找我家的另一位大人,还恐吓我若是不去,就再不许我出门,再不许我见隔壁山的漂亮妹妹。”
漂亮妹妹?这小娃娃还真是可爱,他才多大啊,就一副阅尽人生百态的模样。
等等,去神医阁寻他家的另一位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小娃娃,你要找的,是神医阁的哪位?”
小娃娃很坦然,“我娘啊,听爹说,好像姓柳。”
‘哐当’一声,木瓢自我手里掉落。
神医阁姓柳的一共两个,能有个五岁儿子的……
信息量略大,容我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