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转转转,转了大半个天空,而后又移移移的落下。天空泛起一抹白色,空中还散落着两三颗的星星。少时,太阳露出了小半个脸,金色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
山林之中,红花草绿上的晶莹珠子被蒸发,鸟儿们开始鸣唱,一只,两只,三只……
如此美妙的清晨,再适合睡觉不过。我翻了个身,继续做着我的美梦。
梦中的我没了一脸的红斑,成为了一代美人,正坐在神医阁门口为雾水村的村民义诊着。
不远处几个白衣公子齐齐的朝我投来目光,议论起来,有说,“这世上的女子我见的多了,其中也不乏有姿色的美女。只是那些女子的俗容,远远不及沈姑娘的闭月羞花沈鱼落雁之姿。”
有说:“你看沈姑娘那窈窕的身姿,那秀色可餐的肤色,那双纤纤玉手……今日见此绝色,也不枉我来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有愤言:“肤浅!一切不以成亲为目的的爱慕都极其肤浅!”
众人纷纷偏头看着说这句话的仁兄,我因大家都看着,也偏头想要仔细探个究竟……
‘咚’的一声,我吃痛的睁开了眼。
就说今儿柳神医怎没来唤我烧火,由我睡着做白日梦……敢情我早已不在神医阁,昨儿下午被柳神医赶上山面壁来了。
我重新坐回床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阿宁,阿宁你起了没?好姐妹我给你送肉包子来了。”
山洞外响起司茗狂放的声音,我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肚子,没动。
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被罚面壁思过,也不是我第一次独自来山洞住,更不是第一次被司茗假意送肉包子。
是了,假意。若是司茗能够给我带肉包子,晴天也能霹雳。
‘轰隆’一声,整个山间皆抖了抖。
“阿宁。”司茗挎着个竹篮,进了山洞,“你是不是在想我若是给你带了肉包子,晴天也能霹雳?”
司茗今儿穿了身红色的衣物,衬着她的肤色越发的晶莹。她没有束发,一头乌黑的青丝随风轻轻飞舞。如此佳人,我真的很难想象方才那个狂放的声音是自她口中而出。
我很诚实的点了头,“你怎可能给我带肉包子,不现实。”在司命嗔怪的目光中,我又改了口,“莫非,你真给我带了肉包子?”
司茗将竹篮放在桌上,嗯了声。
她如此真挚,我也很感动。
记得从前每回玄清师父到达神医阁时,皆要考我学问。可恨我本就学问不好,玄清师父冷着脸在气势上将我一吓,我是不晓得的就是不晓得,晓得的也忘得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司茗总在不远处,背着玄清师父,手舞足蹈的给我提示。
果真,这才是好姐妹,患难才能见真情。
“师父早上亲手做的肉包子,又大又软又香。不过……”司茗给了我一个甜美的笑容,“方才那一个霹雳,将我一吓,我手一个没拿稳,竹篮掉在了地上。包子顺着山路那么一滚啊,白胖胖立刻变为了黑乎乎。”
我晕倒在石床上。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好端端的,发什么晴天霹雳誓!
司茗既然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我扭着她,让她帮我写个几百字的悔过书。
司茗嘴里含了根狗尾巴草,活像个女流氓,“不行,师父晓得了,还不扒了我皮!”
“嗳?”我将磨墨的手一停,“柳神医素来疼爱你,就算是晓得你替我写悔过书,也定是扒了我的皮,哪里会怪到你的头上。再者,你只是写个头遍,回头我是要抄一遍的,柳神医她定然察觉不出来。”
司茗好看的眸子朝我一斜,突然换了个语气,“这么多年,你还以为师父她只喜欢我不喜欢你呢?”
“不会不会。”我回答的很轻快,司茗也松了口气。
我又道:“这是事实,哪里是我的以为。”
司茗撑头的手一滑,头栽在了枕头上。
说实话,我与司茗一样,打小就不晓得父母是谁,打小就跟着柳神医。她将我们养这么大,我们在心里对她的情意都是相同的。俗话说的好,养育之恩大于天。我早就有打算,要侍奉柳神医一辈子。
司茗最后还是帮我写了七百字,且是一气呵成信手拈来的那种完成。真是奇了怪,明明我才是那个被罚写悔过书最多的人,怎么司茗写悔过书反而比我还顺手,字里行间还透着无数的真诚。
唔,早知道,我该让司茗直接帮我写上个五千字。
……
我与司茗去山河里抓了几条鱼。在分岔路上,司茗走了下山的路,我走了上山的路。
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夕阳印红了半边天。
我伴着暮色回到山洞,将鱼一条一条的串好,然后开始架火烤鱼。
夜,是孤寂的。好在我有鱼吃,也并未觉得有那么无聊。
“鱼啊鱼,你说师父口中的那个季伯伯,究竟是何许人也?”我给鱼翻了个面,看着火光的映照下落在墙壁上的我的影子,“鱼啊鱼,你说雾水村以外的世界,有没有书上写的那般五光十色精彩绝伦?”
我看墙上自己的影子看的正起劲,突然发现墙壁上多出了一个影子。下意识的我回头,被一张血迹与污泥交杂的脸吓住了。
‘啪’的一声,我手里的鱼,掉在了地上。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救我。”他沙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两个字,随即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我用了两秒钟考虑救或是不救,随即下山去唤柳神医。诚然我的医术不佳,跟着柳神医到底也练就了一颗医者父母心。诚然我的佛经念得不好,跟着玄清师父到底也练就了一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心。
后来我才晓得我这个决定做的有多正确。至少,因为救他,我那一万字的悔过书,就这样被柳神医抛在了脑后。
当然,桃花不桃花的,这是后话。
我跑回神医阁,推开院里的门时,司茗正在饮酒。她看着我,眼里先是震惊不解继而变成了赞赏。
“不错嘛阿宁,晓得违抗师命的都。”
没管司茗的揶揄,我直接冲向了柳神医的屋子。
“柳神医柳神医。”我进了柳神医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喘气就摇晃起了已然熟睡的柳神医。
“你你你,你个小兔崽子!”柳神医睁开眼,伸过手来捏我的脸,“不好好思你的过写你的悔过书,你跑下山来作甚!半夜三更的,扰你师父的美梦又是作甚!”
我吃痛的去扯柳神医的手,“柳神医,有个人,有个人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