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灏贴着我的耳朵,“别说话,有贼。”
暧昧不在,空气里流动着紧张的氛围。
我摒住呼吸,当真能听到细小的来自屋顶的踩瓦片声音。
雾水村的村民一向安居乐业守本分,雾水村已是多年没有鸡鸣狗盗之事,此番我们神医阁,怎么莫名进了贼?要劫财的话,雾水村比神医阁有钱的人家比比皆是……
难道……劫色?
这个猜测十分有理,我也比较信服。要知道神医阁除了我,每个都是雾水村的绝色。女贼的话,神医阁有苏灏。男贼的话,神医阁有柳神医与司茗,当然男贼也有可能是沖苏灏而来。
如此说,在我身旁的苏灏被当做目标的可能性更大,那我与他在一道,会不会被顺手牵羊……
“你留在这里。”我还没胡思乱想完,苏灏就松开了我的手,冲了出去。
紧急关头,他这是去……送死啊!
我伸出手,却没能像村长夫人拽下村长那般拽回苏灏。手里划过苏灏的一片衣角,我手心的属于他的温度,也逐渐散在风中。
下意识我撺紧了拳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明明大地一片漆黑,我却像是能看清似的,追随苏灏的身形而去。
我心里异常焦急,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软香糯的小白羊奋不顾身的入了虎口。可恨我这个满心想要打仗的,还是只手无寸铁的羊!
屋顶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我的心揪在了一起。
双手合十,我第一次主动且虔诚的去念菩萨经。
刀剑火光间,我看见了苏灏的脸。他一脸冷色,从容的对付着个……果然是男贼!
男贼被他打的节节败退,我暗叹苏灏的深藏不露,焦急的心也松懈了几分。
吹过一阵风,苏灏的青丝被风吹着开始跳舞,他手握银剑,紫衣飘动,我在他的脸上,仿佛看见了万军踏平武夷山的气势。
我的心,突突的又跳了几下。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我是个女贼,也要费尽心思把苏灏劫回去当做了压寨相公。
不好……
还没来得及跑,我的脖子上就有了某个冰凉的物体。
一颗夜明珠现了出来,印亮了神医阁的院子。
“喂,狗贼,你看看我手里有什么?”
狗贼?
真是贼喊捉贼,贼不要脸!
苏灏的剑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幅度,直直的朝屋顶上男贼的心口而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狗贼,你若再不住手,我就一刀要了她的命!”
语落,我真切感受到颈上传来的丝丝疼意。
苏灏一眼也没往我们这边来,“她与我有什么干系?不管你要不要她的命,今夜你们的命,我是要定了!”
苏灏的这句话说的坚定而没有一丝温度,我清晰的查觉到这几日在心中某个角落生出的苗苗随着苏灏的这句话,顷刻湮没,不复存在。
两个男贼对付苏灏一人尚无胜算,此刻对付他的只有一个男贼,苏灏如愿的刺中了那人的心脏。
男贼自屋顶滚落下来,我颈上的痛楚,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杀了她!”
苏灏冷冷一笑,“你俩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擅作主张,擅自动手。哼,我倒要你尝尝被大卸八块的滋味!”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对熟人说的?莫非……这不是苏灏第一次被贼劫色?
“你当真不在乎她?”
苏灏挑眉,“我为何会在乎她?”
我探究的看着苏灏,现在的他,很陌生,温度陌生,口气陌生,气质陌生。若说原来的他像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眼前的他就像个没有温度的刽子手。
嘶……颈上的痛楚将我拉回现实。
我没看清苏灏做了什么,没看清他手里的剑,是怎么刺穿了我身后男贼的心脏。
没了身后男贼的支撑,我腿一软,朝前栽去。
久违的疼痛没有袭遍全身,我落入了苏灏的怀抱。他将我扶稳,低头去看我颈上的伤口。
“伤口在流血,我……”
我躲开了苏灏朝我伸来的手,“苏公子还是好好处理这两具尸体,我的事,不劳公子费心。”
我不晓得我为何会闷闷的说出这么句话,不过说了也就算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
脑海闪过两个人影,我大叫一声,跌跌撞撞朝着柳神医的屋子而去。我没看见身后的苏灏,在我转身的那一瞬扶住桃树,口吐鲜血。我忘了他身上有伤,最后那一招实在太耗力气。
我拼命的朝着柳神医的屋子跑去,透支了我全部的力气。
心里阵阵揪心的疼痛,我的眼角涌出泪滴。
天佑地佑菩萨佑,万万不可让我的师父师妹有个什么闪失。这世上我就两个亲人,若她们不在……
啊呸啊呸!
不可能不可能!我连连摇头,跑向柳神医房间的步子越发的乱了。步伐太乱,以致路途之中我摔了好几跤。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我一把推开柳神医的屋子。
“师父……”
“咚……”
脑袋一震,我的身子晃了晃。
我脚步凌乱的转了身……
师父一脸惊讶,丢掉木棍过来接我。
“阿宁,阿宁,怎么是你啊!”
“……”
我晕了过去。
……
白日里我一旦多想,睡着后就是接二连三的梦。
今儿的梦千奇百怪,许多个都夹杂着回忆的味道。有是我梦到五六岁时,柳神医教我念书的温馨画面。有是司茗背着小竹篓,与我上山采药的嬉闹场景。
可眼下这个梦……有些,咳,春梦的意味。
苏灏入了我的梦。
颈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指腹触碰感,我素来怕痒,不自觉就上下左右四处躲着。
一双手定住我的肩,“别动,这药擦了好的快也不留疤。”
我睁眼,呆呆的望着说这句话的苏灏,感叹梦里的他如此温柔,温柔到我甘愿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他用指腹沾上药膏,认真的轻轻的涂在我颈上的伤口处。
我竟没再闪躲,由着苏灏认真。
如此轻易就克服了先天毛病……唔,果然是个耐人寻味的好梦。
烛光摇曳,衬的苏灏的脸无比柔和,空气中流动着许多暖意。
苏灏好看的薄唇动了动,“看着我做什么?”
我傻傻的嘿嘿了两声,“难得在梦里碰上你,自要多看两眼饱饱眼福嘛。”
他嘴角弯了弯,笑出了醉人的新境界,“看看就好了?”
如此惑人的音色,如此引人遐想的句子,我咽了口水,鬼使神差般,“好像,不够好。”
他涂药的手一停,眸子看进我的眼,“哦?”
啊啊啊啊,妖孽啊妖孽。
他突然俯下身子,紧接着我的唇上有了柔软的触感,我的脸上,有了他轻微的呼吸。
轰的一声,脑海里万千烟花齐放,照耀了我的整个天空,百花齐开,灿烂了我的整个心房。
我没有推开苏灏,睁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傻瓜,闭上眼。”他哑着嗓子说了这么句话,我听话的闭了眼。
这是个真实的梦,苏灏的吻,绵长而细腻。话本子里总算写对了一件事,亲吻的滋味,确是像吃薄荷味的糖果一般,甜而不腻,清新怡人。
良久,苏灏的唇离开了我的,他坐好,“这样,够了么?”
我红了脸,“够了够了。”
苏灏探究的看着我,“真的够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十分直接,“人不能贪得无厌,下面的事,留着下回梦里再做吧。”
这话说完我就愣了,看来我的骨子里,还真如司茗所说,有几分女流氓的潜质。
屋子里响起了苏灏爽朗的笑声。
我有种奇怪的纠结。我在想,这个梦里,到底是我调戏了苏灏,还是苏灏调戏了我。是我先开口说的不够好,该是我调戏了苏灏,可是苏灏主动吻了我,又该算他调戏了我。
我闭了眼,这是我的梦,还是算我调戏了苏灏才是正路。
不晓得为何,有了这个觉悟,方才的那些美好在我这里,大大打了折扣。
哼哼,沈宁你这个想入非非口是心非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