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鸡不会偷懒，它喊人们“天亮了”，鸡鸣声吵醒了凯亮。他敏感地摸寻红花，手扑了空。脑子片刻清醒，顾不上穿袄和暖裤，开门，门歪斜。他意识到门是卸掉的，门锁完好，守卫人全无踪影。他怒气冲冲地、不顾新雪美景，去过道的耳房向父亲问责：“今夜是谁个在堂屋门前把守，红花卸门逃走，人影都不见，外面下着大雪，连脚印也看不见，找就没有地方找。”他气呼呼地站在达才的床前。
达才忙穿衣服起身下床，并说：“我睡一会就交给小贺了，他现在在哪儿，别是小贺给你领走当他自己的老婆吧，你买老婆时他就不高兴。”
凯亮听罢，气哼哼地来到小贺的床前，掀开被子狠狠的耳光打向屁股。小贺在熟睡中被打，是先挨后醒，意识不清，疼，使他找原因。二哥在打，他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没有尽职尽责地防守二嫂，可能跑了。“我打死你。”凯亮说着还在打小贺。这个时候小贺也火气大了，就与二哥雄狮般的对打。达才已经来到，高声喝止了打斗。并且教育他的儿子们不要内斗，要想法去找人，厚莲也来了，她怨怪小贺不尽责。
小贺不甘示弱地说理：“哪有娶老婆用父亲、弟弟们轮番戊守，如同监狱。二哥本人在床上就守不住老婆，有何理由责怪别人。昨夜下雨，外边无法睡人，堂屋门外无法存身，所以我回屋睡觉。”他气乎乎地辩护。
小贺的一席话使父母、二哥无言对答。出外寻找，遍地是雪，足迹压在下面，连寻找的方向也没有。这时候全家人清楚的认识到红花、皮拖、高垚全是骗子，一万五千元像火烧成灰尽一样。全家有的凄惨的哭泣，哭漂亮的老婆没有了；有的哭借了外债一万五千元没有了，面子没有了，在舅舅面前，在娘家弟面前无话交待。他们怕别人笑话，没有放声大哭，小声的哭不影响心疼，不影响发泄。
厚莲边哭，边动脑筋，她止住了哭声，用力擦了眼睛，猛的说出话来：“达才，去瞧瞧高垚还在家吗？如果找不到他，说明他也是骗子，他也分了那钱，他为什么骗亲戚为什么都是亲戚整咱。”
达才、凯亮闻听后，也认为哭解决不了问题。他们朝着高垚的老屋跑步前行。雪地上留下了他父子俩最先踏的足迹，因为别人还在梦中。
到了高垚的老屋，哪有屋子，残垣断壁，上盖早已坍塌无法住人。经喊醒高垚的大哥高洋，他告诉达才说：“高垚根本没有回到本庄，没有人见过他。多年不知他的去向，多半认为他已经死了。不知他从哪儿得到你家的消息，找去骗你。你也是个倒霉鬼，高垚是个骗子，小时候就会骗人，你不了解他。”高洋是睡在床上与达才父子对话，匡家父子连屋也不得进。
坏事是盖不住的。天亮了，匡家庄的人聚集在一起调侃。邻居小刚也开玩笑说：“凯亮的老婆小贺守，咋不给小贺关着睡觉呢。小贺是在家，要是不在，凯亮肯定怀疑是小贺领走当自己的老婆。”
二狗也开玩笑说：“凯亮娶个仙女，临走连脚印都没有，找人就没有一点方向，上天帮下雪，弥了足迹。”
郝良在家与儿子连连讨论说：“凯亮这次又要给他舅舅打架，我会掐会算，因为那一万五千元钱全是借凯亮舅们的，达才家不还，必打架。”
连连不相信，他和父亲分析说：“爸，你说的不对，女人往往顾娘家，厚莲不会与她的弟弟们闹矛盾，欠他们的钱会慢慢地还上，以我看他们决不会动武，要是该达富、达运的钱不还，动武打斗，我信。”
郝良笑笑对连连说：“我比你了解她家，厚莲他们见利忘亲，他们不会认账的，有好看戏，他们家只会与亲人打斗。”
舅舅们是找朋友的借贷。当时凯亮的舅舅们许诺朋友，等大姐的事罢就还朋友的账。也就是红花逃跑的第二天，在弟兄们的推举下，厚仁作为代表，来到大姐家讨要借款。他一进屋就看到大姐全家人垂头丧气地情绪。可是，没有见着红花的形影，厚仁知道情况不好，肯定是买到骗子，估计红花跑了。这是厚仁意料之中的事，他不觉得奇怪，当时她劝过大姐不要掏太多的钱买YN姑娘，大姐哭诉过去的对弟兄们劳苦，弟兄们无可奈何，只有抱着不碰着南墙不回头的理念，才帮了她，人钱两空的下场，厚仁不觉突然，是必然。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厚仁始料未及的。厚仁进堂屋后，连一个人给他让板凳坐都没有，完全没有拿钱来时的，那股热情劲。厚仁忍了好大一会没有提钱的事。大姐一家人都东一头，西一头的，瞎忙什么，好像躲着他。厚莲也知道厚仁是要账的，连达才也不陪厚仁坐下说话，堂屋没有进一个人。他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达才面前，聊天似的问：“姐夫，你礼金收多少钱，我弟兄几个借给你的钱是我们从各自的朋友家借的。借时，我们弟兄各答应自己的朋友等你的客人走后，来拿礼金还朋友的债。至于银行贷款给它长着利息，你有钱争取提前还，别超限。先把不长利息的，借朋友的债的还了。”
达才就拉长了脸给厚仁说话：“你知道我们家没有多少亲戚，也没有太多的真亲戚，能收多少钱的礼金？指望礼金根本不可能还账。”接下来话更使厚仁想不到的：“你要账要的真及时，我不当家，问你姐姐去。”
厚仁听了姐夫的话，并不生气，他理解心情，自己的亲大姐家，发这么多的钱买的媳妇仅四天就跑了，情绪错乱。厚仁就对达才说：“你家为什么不去报案，等公安局派人抓那群诈骗团伙，也能追缴一些被骗的钱，也少受损失，报案总比不报案的好。”
厚莲自己有短处，怕抓着红花后，她揭露凯亮的强奸罪，所以他家一直不敢报案。对于这个强奸问题，厚莲一直瞒着厚仁弟兄。听到这句话，她接过话是这样回答的：“公安局有啥本事，他会闻气呀？人跑了脚印被雪盖了，公安局的人到哪儿抓红花，都不知道她们的老家真正的地方。她们说是YN的，一个YN省地方大的很，公安局也找不到。再者说，被骗，是愿打愿挨，自作自受的丑事。公安局也不管，我们也不告状，不想找麻烦，卖买婚姻公安局会批评我们。”
厚仁就不客气的问：“那你欠我们弟兄几个人的钱怎么还上呢？”
厚莲这时就成为“欠账的是爷，要账的是孙啦。”反脸说：“你送钱是讲来还我家账的，不是说借给我钱的，还完帐就不能要回去了，那钱你要不回了。”她说话时，不敢看大弟弟，因为内疚，亏良心。
厚仁听见大姐说这话，就知道这是明着赖账不还了，这可不是小数目，这是一万五千元的大款呀。姐姐不顾亲情要反目啊。她硬死口不认账，这可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姐姐是个女人，不给她说。厚仁就找到达才问道：“姐夫，你看欠我们弟兄们钱的事怎么办？”达才看也不看徐厚仁一眼就直接回答：“我们家历来就是你大姐当家，我从来不管事，她说咋做就咋做。给你钱你要，不给你，你不要。反正不是我去借的钱，谁借你找谁。”
厚仁一看真的没有办法，这叫做死猪不怕开水浇。他一时想不起一点办法，达才家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也不知道他的礼金处理了没有，只有一头牛，远远的差距借的钱数。
厚仁走到厚莲面前诚恳的说：“姐，咱可是一娘同胞的姐弟呀，有多少礼金你拿出来，先把我们欠朋友的账，能还多少还多少，咱姊妹们尽力而为，你总不能一点不还吧，姐姐。”他用无奈的眼神看大姐姐。
厚莲真的不认姐弟情了，她绝情地说：“要不是你们拿一万多元钱，还我，我家买不起红花，还落不到现在人财两空的地步，现在我家人无脸出门，给人们留下笑柄，钱还给我们就是我们的了，你要不回去，姐弟不认了，咱们来往的路就这以后了断。”
厚仁气急了，他不再考虑是姐姐的情绪，而是大姐故意赖账，他手摊开，双手掌朝上，甩着说：“这么多钱，你让我们弟兄倒霉，这是你家的事，咋办哟。”厚仁一脸哭丧的表情。
厚莲轻轻的一句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吵也没有办法的。”
厚仁又用手指着厚莲的脸说：“你这是赖账，什么没有办法，把礼金拿来，能还多少还多少。”他的脸气的通红，嘴唇颤动。
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凯亮、小贺、庆喜都像打架的姿态。瞪圆的大眼凶光射向大舅，凯亮直近厚仁面前，咬紧牙，扬起脸，指着厚仁说：“你为什么指着我妈的脸说她赖账，这话，这动作是你这当弟弟所为吗？”说罢又提高嗓门：“你说说。”说着紧逼着厚仁后退，接着凯亮首先一巴掌打向厚仁的脸，出现了外甥打舅舅的场面；厚仁哪受得这口气，还手与凯亮打起来。小贺、庆喜也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有劲。弟兄三人合力，把厚仁打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小贺还说：“叫你还敢来要谎账。”厚莲、达才在一旁站着，看着三个儿子暴打厚仁，即不劝阻，也不拉架，直觉儿子们吃不了亏。他们一家人有获胜的喜悦和荣耀。厚莲看着儿子们打自己的弟弟，脸不红心不跳。
厚仁怎么也打不过三个年轻有劲的外甥，还是看热闹的邻居拉开架。
厚仁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泥水，满嘴里有泥巴。他走出达才的过道门后，用雪填嘴里化成水再吐出来，多次如此，才感觉不到有泥土在嘴里，什么不说就走了，他揉着眼睛哭着走的。只是向拉架的人鞠了一躬，说声：“谢谢你们拉架。”
有邻居留厚仁屋里换好干衣服，洗净身体，吃过晚饭休息一夜明天再走。厚仁婉言谢绝了。他踏着雪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衣服在滴脏水。
邻居们在达才的院墙周围看，听笑话。待厚仁走出来时，众人都跑散。总之大家都骂达才一家人是东郭先生救狼，厚莲真是狗、猪不如，欠弟弟的钱不还，让儿子打大弟弟，有的邻居说达才的三个儿子该雷轰。
吃晚饭的时候，郝良对连连说：“我讲话灵不，我说凯亮的舅舅借给他家钱不好要回，需要打架，对不？这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们家的人了，那就是过路拆桥。他家赖他舅舅的那么多的钱，人家干罢休吗？我敢说近期他门前还有打架的场景，你等着看热闹吧。”
厚仁回去把在大姐家的一切遭遇全告诉了弟弟们，他们听了全傻眼了。见大哥一身泥巴，想不到同父母的姐姐能如此不顾亲情，为了赖账竟看着外甥打舅舅，天理难容。弟媳们闹着非要齐上阵，拽大姐的头发。
弟弟们商议：不能打架，亲姐弟打架别人看笑话；打官司别人也看笑话，况且大姐没给我们写欠条，打官司打的是证据，如果大姐家死不认账，官司，咱们弟兄们必输，她更神气。
最后还是三弟媳冯小桂举了实例：“必须打架，凯红结婚和瞧伤腿借匡老二匡老三的钱也是不认账，最后还是打架要到手的。他们只有四个人就能打败匡达才全家。咱们八个人更能决胜他家，达才能和弟弟打架，厚莲也能和她弟弟打架。打架比打官司强，咱人多，吓他也得投降。他家受骗不敢报案，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咱把他家人往派出所拉，她也害怕，她家就得还咱们钱。”
“对，小桂，讲的后几句话合理，他家人怕进官场，咱就拉去见官，拉大姐去见官。”大嫂首先支持小桂的提议，他们一致同意。
第二天早，太阳没有出来，厚仁弟兄四人及妯娌四人趁着冻的土路不粘脚，早早地到来达才的过道门前。他们为了防备打架，还是拿了棍棒，防止外甥们的好战。他们七个人藏在达才门前的柴草垛西边，有厚仁一人个再去找达才说理。厚仁走近达才的院子，正好大姐与达才都在忙活。厚仁也不再客气，就问：“大姐，还钱的事想好了没有哇，这可是真事，马虎不得，要是小数目的钱也就算了，还有银行贷款哪。”
这一席话刚说完，吵醒了凯亮。他起床，直用手指着厚仁直呼其名：“徐厚仁，你昨晚上还没有打熟是吧，今早上还来炼炼，好，我管你够。”
凯亮的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好的小贺、庆喜一齐扑上来。外边厚礼他们听得真切，齐涌进达才的院里，凯亮弟兄见武力不能取胜，就罢手。达才、厚莲也傻眼了，还是厚莲会见风使舵，迎上去为儿子说好话：“弟弟、弟媳们别给小孩一样，他们不懂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打他们。”
冯小桂满脸怒气地指着厚莲说：“你哪有面子，几个外甥打我大哥，你在旁边看着不劝止，不拉架，今日我们不给你面子，拉你去派出所，你上当受骗，不敢报案，想必你心里有鬼，我们拉你全家去公安局，要么我们去报案，是你们去还是我们去告你。”
经小桂这么一说，厚莲害怕见公安，连忙哀求，息事。实在拿不出钱，只有现场打一万五千元钱的欠条。弟弟、弟媳们看看达才的院里，除了牛之外，再无值钱物。拿着欠条，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太阳照着白雪，晃着他们的眼睛，脚踏着粘粘的泥路，四弟媳蒯兰兰气愤说：“大姐是要卖掉娘家的路，再也不想走娘家了，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欠债不还，凯亮还打了大舅，这真是亏了八辈子的良心，连小贺、庆喜都不是好东西，这亲戚没法子往下走了。咱们是真冤，帮忙借钱给凯亮买媳妇，帮出仇人。”他们往回走，一群人走一路甩一路粘脚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