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个黑影跃上城墙,到第二个黑影杀死士兵,整个过程也不过才十来秒。这时,第三个黑影出现,抬头望向高处,斗篷上的帽子将脸遮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防御塔正在充能,水晶上幽幽蓝光迸射,直接笼罩东面城墙,将三个夜行人突显出来。他们想再次隐没进黑暗里,但是头顶三米处,一个魔法能量形成的眼状标志出现在空中,极其醒目。这是防御塔拥有的真实视野,能够破解一切隐形和藏匿技能,使目标无所遁形。
第三个黑影虽然来得最晚,却明显是头领,看到眼前的情况,当机立断说:“事不可为,即刻撤退。”
另一个黑影说:“可惜了今天的潜入计划,刚刚开始就功亏一篑。”
魔法水晶上的亮光已经越来越刺眼,是能量即将补充完毕的表现。三个黑影见状不再迟疑,从城头纵身向外跃去,斗篷张开如同翅膀一样带向他们往黑夜里滑翔飞行,看起来就像是三只巨大的蝙蝠。防御塔骤然爆发,一道激光从水晶中激射而出,将夜空割裂,转瞬就追了上去,击中一个黑影,带出连串火花。那个黑影惨嚎一声,如断线的风筝从空中跌落。另外两个黑影紧随其后降落在地上,看样子是准备救助队友。
当防御塔刚开始有反应时,尚未入睡的盖伦看到亮光,已经察觉到可能出事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盔甲,冲出门外,正遇上嘉文也拎着武器跑了出来。他们看到城头上闪亮的真视之眼,立刻抄近道赶过去。等二人抵达时,魁拔已经到了,正蹲下身子低着头检查死者身上的伤口。
两人看到新兵苍白的面孔,脸上都露出悲伤和不忍的表情,望着旷野中敌人逃去的方向,心中充满愤怒。
魁拔站起来说:“敌人从身后刺入颈部,一击致命。看手法,应该是诺克萨斯的幽影刺客。”
瓦洛兰大陆上,唯一一个将刺客列入正规军序列的就是诺克萨斯军队。该国的杜克卡奥家族极其擅长培养顶尖刺客,并将其派进各个国家执行秘密任务,取得过辉煌战果。在交战之时对敌方首领实施斩首行动,也是诺克萨斯军队的一贯作风,德玛西亚军队曾深受其害,高层将领们谈虎色变。
魁拔看着两人说:“有士兵看到其中一名刺客受到防御塔攻击受伤,他们应该跑不远,末将这就带兵去追。”
嘉文和盖伦同时说:“我也随将军去。”
“盖伦副统领可以跟我去,但皇子殿下不行。”魁拔望着嘉文摇摇头:“殿下昨天刚到,今天凌晨刺客就摸上了门。末将虽然曾跟诺克萨斯人交过几次手,手刃了一些贼寇,却也不值得他们派出精锐杀手进行暗杀。特别是明知堡垒有防御塔,刺客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依然不肯放弃。其中缘由,令人玩味。通过各方面判断,我有理由认为,敌人今晚的真正目标是皇子殿下。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放心让您出去了。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魁拔拱拱手,命士兵备马,要出城去追赶刺客,无论嘉文如何不满,如何愤怒,都不再搭理。盖伦呲着呀冲嘉文笑,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跳上一匹马,挥舞着大剑跟着魁拔狂飙而去。吊桥早已放下来,近百名骑兵呼啸着冲进被黑夜笼罩的原野,后面还有大群步兵甩开脚丫子紧紧跟随。更多士兵留在了堡垒里巩固城防,以防再有宵小之辈摸进来搞破坏。
“副统领,将军,这里就是刺客被防御塔击落的地方。”来到半山坡,一名目击士兵指着压弯的草丛说。
魁拔跳下马,仔细搜索一番,只见草丛中还有新鲜血迹。他把血渍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再往前走十余步,发现地上有一片地方被引燃灼烧过,心里有了数,回头对盖伦禀报:“副统领,根据现场痕迹看,当时防御塔发射出的激光应该击中至少一名刺客。从地上洒落的大量血迹来看,此人估计已经受了重伤。”
盖伦说:“敌人离去的时间不久,又有了拖累,肯定跑不远。我们加快速度,有很大机会追上。将军能否看出刺客一共有几名?”
“妄图潜入军营的刺客有三名,”魁拔望着山丘下苍茫荒原,说:“至于他们身后是否还有接应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盖伦挽着缰绳,胯下的战马不耐烦地踏动四蹄,已经等不及要飞奔出去:“既然敌人敢来主动挑事,杀我同袍,我们就不能退缩不前,哪怕追击千里,也要手刃凶手,方能一泄心中之恨。”
魁拔点头道:“副统领说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敌人。只是荒野之中草木丛生,到处都是障碍,在这种地形中,刺客的杀伤力会被无限放大,一旦有人落单,恐怕就会再遭毒手。末将与士兵们为国献身在所不惜,但副统领身份尊贵,不到万不得已时绝对不能以身犯险。”
盖伦听明白了,这家伙是在暗示自己初临战阵没有对敌经验,不要乱发命令,以免误了士兵们的性命。他说:“在战场之上,只有战友和敌人之分,没有身份贵贱之分,我既然来到这里,跟大家一样就是一名战士。将军尽管放手施为,盖伦一切听从调遣。”
魁拔拱手应命:“末将参军之前一直生活在山中,对于追踪猎物颇有些心得。毒蛇暗藏杀机虽然致命,但面对有经验的猎人,依然无所遁形。敌人带有伤员,想要掩藏踪迹没那么容易。大家跟我来,天亮之前肯定可以抓到贼人。”
此时在城头上,嘉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到处跑来跑去,一会儿又探着头极目远眺,想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大戏已经开演,自己却只能做一名无关紧要的观众,甚至连观众都不是,对于立功心切的年青人来说,怎么忍得了。突然他想起到了堡垒之后,身边似乎就少一个人,连忙拉住一个亲兵问:“加洛斯那小子跑哪去了?”
正说着,转身就看见加洛斯正有模有样地指挥着士兵们四处搜查。原来这家伙第一次远离城邦,路上有些水土不服,到军营安顿下来之后,别的事都没干,先美美地睡上一大觉。此刻养足了精神,正意气风发。
嘉文“噔噔噔”跑下去,一把揪住加洛斯,问:“想不想建功立业?”
“当然,老子不在家享福,跑到前线来就是为了这个。”
“想不想大干一场?”
“那还用问,嘉文老大你说要干什么,小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很好,哥看好你。”嘉文双手背在身后,昂起胸膛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从现在起,军营的安防工作由你全权负责,每一个角落都要仔细检查,不能有遗漏。更要加强守卫,防止再有敌人卷土重来。责任重大,不容有失。要是出了什么差迟,我一定唯你是问。”
加洛斯“啪”敬个军礼:“请统领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一切就托付给你啦。”嘉文说着,拦下一队正准备出城的骑兵,抢过战马,飞身而上,在亲兵的拱卫下向城外冲去。
加洛斯连忙喊:“大哥,你干嘛去?”
“爷去抓贼……”话音刚落,马蹄声声人已经跑远了。
加洛斯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我擦,老子被耍了。”
三名刺客正在荒野中穿梭,速度并不慢。当时防御塔发动,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反应时间,多年在生死边缘行走的经验起到了作用,虽然不知道被瞄准的是谁,在光束发出的前一刻,三人都下意识地侧身躲避。这一下果然救了性命,激光从一人身边擦过去,没用伤到要害,只是一条胳膊已经焦黑,完全废掉了。
三人都来自于杜克卡奥家族的刺客训练营,从出师那一天起,就结伴行走天下,执行各种秘密任务,十余年下来逐渐成长为精英刺客,在圈子里也算得威名赫赫。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多年来生死与共的感情,已经超越了血缘关系。根据营中规矩,所有成员从成为刺客的那一天起,就只有代号,没有姓名,心中只有任务,没有牵挂,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当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时,绝对不能有丝毫犹豫。这也正是诺克萨斯刺客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原因,他们冷血、无情,而且嗜杀。
那个最后出现在城头的黑影是老大,代号影刃;从背后抹喉毙敌的是老二,代号青槐;最先跳出去搏斗的是老三,代号重土。他们每人都有特殊的技能,多年相处配合更是默契,执行任务少有失手,没想到这一次刚登上城墙就被发现,栽了个大跟头。
他们一边疾行,一边注意抹去可能留下的痕迹。身后德邦军队已经追出来,火把列队,马嘶声鸣,看起来人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