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望着重土耷拉的左臂,叹了一口气,说:“这下好了,回去你就可以退休了。再不必行走在战场中最危险的地方,以后能有个好归宿也说不定。”
重土低着头说:“对不起,大哥二哥,是我拖累了你们。”
影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话。常年在外执行任务,杀人无算,我们心里都清楚,迟早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现在你只是没了一条胳膊,回去之后还能够通过其它方式为国效力,过一过安稳日子。所以吧,有时候是福是祸还真难说。”
重土咬牙说:“我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回去,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追赶。不如我们杀个回马枪,多宰几个德玛西亚人再说。”
影刃观察了一下四周,带两人继续向前,边走边说:“现在不行,离敌方大本营太近。从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我们收到的情报是准确的。德玛西亚皇子嘉文的确已经来到边关,还带来了大批人马和粮草。只要他在这里,就决不可能躲过咱们刺杀。等寻找到合适机会,我们转回头凌厉一击,一定要彻底打疼敌人,让他们记住面对的是谁。”
青槐道:“大哥说的对,在荒野中,刺客才是帝王,任何目标都不可能从我们手中逃脱。这里就是咱们的乐园,陪那几个新兵蛋子好好玩一玩吧。”
三人说着话,依然加紧赶路,还时不时设置一些简易却极为隐蔽的陷阱,以求尽量杀伤敌人,阻碍其脚步。但是德邦军队追赶的速度丝毫不慢,而且方向明确,一直紧紧咬在后面。
一个钟头之后,影刃飞身跃上一棵大树,望着后面影影绰绰的追兵,说:“追兵之中有高人引路啊,我们路上设置的小戏法竟然全部都被识破。”
重土骂道:“这帮家伙,像猎狗一样跟在后面。大哥,我们速度没他们快,再跑下去对我们不利啊。”
影刃全身都被暗灰斗篷遮住。他抬头看着夜空,皎洁月光洒落,沉浸在一些思绪中。他把帽子抹向后面,两只神情坚毅的眼睛露了出来,还可以看到左侧有一道伤疤从太阳穴往下蔓延,脸上系着一条血红色面纱,遮住了大部分容颜。
青槐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大哥身旁,轻唤了一声。
影刃从沉思中醒过来,说:“只要敌人一直在追赶,我们就会处于主动。无论进还是退,向左还是向右,都可以自主选择。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追上来,是时候给猎犬们一些伤痛和教训了。知道痛,他们才会害怕,我们也更有机会实施计划。在这荒原中,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盖伦带着士兵跟在魁拔后面搜寻刺客,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魁拔时不时停下来破解一些隐藏在草丛、树枝或石堆中的机关,把拆卸下来的短箭、钉刺、药粉等东西随手丢给旁边跟着的士兵收起来,这些小玩意可是刺客家族秘制,市面上一般找不到。有的东西虽小,开刃面却极为锋利,在月光下还泛着幽幽光泽,明显抹有剧毒,可见敌人居心之恶毒。盖伦越看越惊,还好有魁拔这识途老马,要是由自己带队,恐怕还怕还没走多远,手下士兵先要损失一批。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对魁拔又高看一筹。
魁拔在前面突然蹲下来抬起右手,这是军中通用手势,全力戒备的意思。士兵们立刻举起盾牌,骑兵们全都下马进入防守状态,盖伦也把暴风之剑握在手中。场面立刻陷入一片静止,只有马匹抽着响鼻和火把燃烧的声音。所有人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睁大眼睛观察四周,竖起耳朵倾听动静,想要把刺客找出来。
过了一两分钟,一只鸟扑拉着翅膀从前面树丛里飞出来。一名士兵见状,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也松下了弦,收起武器站起来。骤然之间,一把飞刀从侧面的树丛中破空而至,直扑面门,就像是毒蛇吐信,猎物稍有松懈就窜上来给予致命一击。而这个时候,士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正咧着嘴冲别人笑,以自嘲刚刚太紧张了。盖伦挥剑疾斩,“锵”,将飞刀击落。这名士兵惊觉自己竟然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一遭,头皮发麻,一屁股蹲在地上。旁边战友用盾牌把他遮住,低声说:“菜鸟,在战场上开小差可是要送命的。”盖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持剑戒备。
突然,队伍外围一名士兵“啊”一声叫起来,脚板上诡异地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反应快的人看到地上捅出一柄匕首,刺在他脚上,立刻又收回不见。这名士兵抱着脚痛得直跳,飞刀再现,快如闪电,没有人能来得及帮忙,“噗”地戳进脑门,他停止叫嚷,变成一具死尸倒下。
袭击竟然从下面出现,有人喊道:“地下有刺客。”话间刚落,一只手臂破土而出,在他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此人也是悍勇,跪倒在地的同时,抽出长剑猛地刺下去,既还击了敌人还可以支撑身体。旁边的战友在他遇袭之时,一个翻滚靠近,用盾牌帮他挡掉了从背后飞来的飞刀。
魁拔大吼:“稳住,不要乱。”
有的士兵比较机灵,看到地下不安全,就背靠大树向外警戒,以避免背后受敌,而且树下落叶厚积,如果有异动,会给人比较多的反应时间。只是敌人的狡猾和手段显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此人刚靠上一棵大树,就有一柄短剑竟然从里面刺出来,穿透了他的胸腔。他低头看着在胸前一闪而逝的剑尖,和随后喷出的鲜血,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慢慢地瘫坐下来,头一歪死去。
士兵们开始骚动,阵形有些散乱。眨眼之间,还没看到敌人的模样,已经两死一伤。这给士兵们带来巨大压力,恐怖的死亡气息在四周弥漫,像一只凶残而无形的野兽巡视着自己的领地,随时都可能跳出来捕食猎物。
“不要慌张,结队防御,注意四周动静。只要我们不乱,敌人就没有可乘之机。”在这个时候,魁拔显示出了精悍干练的一面。有他在,士兵很快镇静下来,背靠背进行防御。之前只是被打了个促不及防,此刻稳住阵脚,士兵们迅速驱散了恐惧情绪,悍勇无畏的气质重新出现在身上。他们就像一张引而不发的弓弩,只要敌人敢出现,就会给予强力一击。
盖伦和魁拔走到两名死者身边,查看他们身上的伤口,以及刺客发出偷袭的地方。泥土有一些翻动的迹象,刺客是从地下靠近,在死者毫无防备之时发动攻击。死者脚上的伤口虽然不重,却打乱了他的防御姿态和心理防线,最后致命的是还是头上一把飞刀。另一名死者被树干中突如其来的短剑刺中,人已没有气息,贯穿身体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奇怪的是树干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像那柄剑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这些刺客行动有度,配合默契,更重要的是来无踪去无影,防不胜防。他们很明白一个道理,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最恐怖。如果遇到的不是训练有素的德邦士兵,而是普通人,不等刺客动手,自己就会被压垮。
盖伦心中非常不安,他完全弄不明白眼前的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魁拔沉声道:“我们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从目前交手的过程来看,三名刺客中,一名擅长飞刀远程攻击,出手两次,刀刀直奔要害;一名有遁地能力,同样出手两次,以扰乱伤敌、制造机会为主要目的;还有一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有移花接木的技能,可以藏身于树木草丛之中,切换身形,伺机攻击。”
盖伦原来只是在传言中听说过这些能力,没想到第一次与敌人作战,就遇到了棘手情况,心下惴惴,低声问:“将军可有制敌的方法?”
魁拔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两只耳朵不停抖动,琥珀色的眼珠转来转去,一刻也没有停止观察四周。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小虫在草丛中时不时低低鸣叫几声。引而不发的士兵,和隐藏在暗处的刺客,两股无形的气息激烈交锋,都在寻找着最佳机会。
“藏头露尾之辈,还不现形!”魁拔暴然怒喝,只见他双眼一闪,两束凌厉光芒从眸中射出,照在五米开外的一名士兵脚下,那片土地竟然变成了透明的。
一名刺客缩着身子躲在地下,正在寻找机会。他明显没想到自己的遁地能力会被人以这种方式破解,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魁拔猝然发动,飞扑过去,以刀猛刺。
这名刺客正是重土,在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之后,迅速向旁边闪劈,躲过一击。
士兵们早已反应过来,操起手中家伙,刀也好,剑也罢,长枪也行,往地下对着刺客一通乱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