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瞳渊神情有些阴沉可怖,丝毫不像赵戎认识的那个原来的她。原以为赵戎会发脾气,可是他却非常懊恼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
赵瞳渊站住脚步笑道:“大哥不用说这些话,我们是一家人。”
赵戎看着妹妹的笑容心底更加难过,他说道:“大哥不该抛下你们独自离家的。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不瞒你说,我曾经奉王爷旨意回过一次江南,军情紧急,大哥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家看你一眼。”
“大哥放心。这些年我过得非常好。我对你没有丝毫怨怼,姐姐也一样。不管大哥在外如何生活,我们都希望你平安的。”赵瞳渊知道这话很违心,这些年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好在不似寻常人家还要为衣食烦忧。
“你姐姐呢?她在皇子府中可还好?”听到赵瞳渊这么说,赵戎心中也有了少许宽慰。
“她不日就要生产了。可能不能来给大哥道喜。”说起赵凝渊的事,赵瞳渊是一脸喜色,三皇子殿下说不准是姐姐的好归宿。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要当舅舅……哦,是我太忘形了。”赵戎一时欣喜,差点忘了礼仪尊卑,那是迟早要养在宫里的孩子,不能妄自托大。
饭后,赵瞳渊一回碧翎院就发生了一出好戏。小厨房那三个人正和丹萍在理论。银杏一脸委屈,兰芳扶着她,时不时附和几声吴妈妈。那吴妈妈双手叉腰,指着丹萍说道:“凭什么其他人都有,就咱们小厨房没有?老婆子我上上下下打听了好几次,就连倒夜香的刘婆子都得了赏,怎的我们没有?是二小姐不待见我们是老夫人送来的还是你们给私吞喽?银杏的老娘重病,就盼着有些小钱给她老娘看病买药,不说老婆子我和兰芳的,竟是连银杏的救命钱也昧着!真是黑心肝。”
丹萍也不甘示弱,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三人道:“吴妈妈你怎么说话的?敢往小姐身上泼这种脏水,你们三人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小姐给你们颜面不声张罢了,还敢恬着脸来讨要赏赐,真是厚脸皮,我呸!”
银杏怯懦,快哭出来了,拉着吴妈妈要走:“吴妈妈,算了算了。大约是小姐不待见我们,我们做奴婢的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敢要什么赏啊。”
兰芳劝道:“银杏姐姐一贯待人宽和,就连老夫人也赞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今日丹萍姐姐咄咄相逼,真把她当面粉团子拿捏不成?”
吴妈妈不甘,她看见倒夜香的刘婆子得了几百贯铜钱和两套成衣,还有好几包瓜果,那岂不是院里近身的丫鬟婆子得的更多。她是小厨房的主管妈妈什么都没有岂不是说不过去。她听丹萍话里话外有意无意指责小厨房办坏了事,这根本是无中生有。“什么心知肚明?小厨房做了什么对不起碧翎院的事了?在这里胡乱扣屎盆子,小姐不喜奴婢们是老夫人送来的,那就请小姐出来说个清楚,好让奴婢们回老夫人身边去,省的让人胡乱猜忌。”
“你个老婆子敢威胁小姐?我,我撕烂你的嘴。”丹萍说着就要去扯吴妈妈,兰芳上前帮忙也受了波及,与二人扭打成一团。银杏前去劝架,也不知给谁扯着头发拉进了混战中。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四个人披头散发地被拖到松鹤堂,先不由分说,挨了三板子,再跪下听训。
“怎么回事?这碧翎院在你手里还不翻了天了!”老夫人气的将茶几拍得直响。
“母亲别气,渊儿到底还是孩子。一时拿捏不住下人,您就饶了她吧。”曲尔岚的话就是火上浇油。
这三人是老夫人送去碧翎院帮手的,碧翎院不但不好好待着,还短缺她们的东西,难不成这个孙女是对自己收了她的管家权怨怼自己,特地罚了她送去的下人,这是要打她的脸啊。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是要气死我!”老夫人指着赵瞳渊,气得手值抖。
曲尔岚一边帮老夫人顺气,一边道:“渊儿,快向你祖母磕头认错,你是要把她老人家气坏不成?”
“祖母息怒。”赵戎在得知事情原委后也赶到了松鹤堂,他听说祖母要打骂渊儿,心中着急,放下手里公务就赶过来了。
“不关你的事,这不是男子该管的事。”老夫人今儿铁了心要处置赵瞳渊,但她最喜爱的孙子在这护着,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与我有关,若不是我回来,妹妹用不着开心的赏下人。这是我的错,祖母您要罚就罚我好了。”赵戎说道,言语里就是要袒护赵瞳渊到底。
“你,你也要气死我不成?”老夫人怒容满面,她的孙子孙女都在忤逆她。
老夫人恨极了,抄起拐杖就要打赵瞳渊:“你们不动手是吧?好,我今天就打死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赵瞳渊跪在地上不为所动,她丝毫不惧即将落在她头顶的拐杖,反而看着曲尔岚。在曲尔岚眼中很明显有一丝笑意,她用醍醐叶控制着老夫人使得老夫人变得极其易怒,老夫人在曲尔岚手中完完全全成了傀儡。
“咔”拐杖打在赵戎的手臂上,应声折断。赵戎护着赵瞳渊说道:“祖母果真是要渊儿的命吗?”他不敢相信,往日在侯府时,祖母虽然古板,却也不失一份慈祥。今日出手狠戾,他觉得祖母变得很陌生。
“戎儿,你这是做什么?”赵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是赵瞳渊特地让清鸾去书房请来的。
赵年看见赵戎和赵瞳渊跪在地上,一旁还有折成两段的拐杖。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曲尔岚一脸惶恐,老夫人怒目而视。刚刚似乎是起了一阵风暴。
“爹,你快劝劝祖母吧,她要打杀了渊儿。”赵戎求道。
“胡说!”赵年喝止了赵戎,看屋里这气氛似乎又是那么回事,于是问曲尔岚道:“夫人,母亲为何生气啊?”
“这,母亲训斥渊儿苛责下人,孩子气不过辩了几句……妾身实在是劝不住啊。”这会儿曲尔岚又摆出一副无辜者的嘴脸来。
“渊儿,是这样吗?为何顶撞祖母?”赵年自从经历种种,总会亲自过问一边赵瞳渊。这个丫头秉性素来良好,从来不做没有道理的事情。
“是。不过并不是因为那些丫鬟是祖母送来的故意苛责,而是她们本就犯了错误。我侯府一向奖罚分明,本来应该杖责三棍,因着是祖母迁来的人留了颜面。我没有杖责或训斥她们,只是这次大哥受封回来,我赏了院里所有下人,唯独这三人还有我的贴身丫鬟丹萍没得到任何赏赐,就当是我罚了。本想让她们自我反省,没想到这三人浑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甚至与我的贴身丫头丹萍理论,仗着自己是祖母送来的处处挑拨我与祖母的关系。”赵瞳渊说得很明白,因为人是祖母送来的,已经留了几分薄面,可那三人却仗着祖母的势气焰十分嚣张。
“是是是,那吴妈妈一口一个‘老夫人送来的’,‘不受小姐待见’什么的,处处挑拨我们小姐和老夫人之间的祖孙情。奴婢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毕竟是犯了错,可这三人确实可恶,奴婢实在不容许她们这么污蔑小姐和老夫人,这才与她们理论。”丹萍脸上挂着彩,不知道是刚刚“混战”中给谁挠的。她到是聪明了,言语中维护主人名声,忠心一片。刚刚第一个动手的就是她,现在反倒是避重就轻,忍不住让人心疼这么个好忠仆。
“住口,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曲尔岚瞪了一下丹萍,后者立马缩头收声了。“吴妈妈,你可有话要说?”
“老夫人,侯爷!老奴是老夫人院里的,老奴的品性为人老夫人都是知道的,若非这丫头往老奴身上泼脏水,疑心我们是老夫人派来监视小姐的,老奴绝不会与她做那口舌之争啊!”吴妈妈连连磕头,她确实是见到别人有赏赐眼红了,说白还是自己贪念太重。
“父亲,惠姨娘小产那日渊儿受了风寒。服完汤药后便吐血不止,药是在小厨房煎的,出入的总共只有吴妈妈,银杏,兰芳和丹萍,所以我怀疑她们其中一人要害我,但碍着祖母的情面不能明说。今日那人算是露出了马脚了。也罢,既然各位长辈都在就给渊儿做个见证,让渊儿把这后院的蠹虫给揪出来。”赵瞳渊意识到不能再让吴妈妈说下去了,那吴妈妈跟了祖母许多年,加之祖母受了曲尔岚迷惑对自己恨不得打杀了,再激怒祖母这接下去的好戏就不能开锣了。
“什么?吐血!渊儿你说,究竟是谁要害你,爹给你做主。”赵年一听有人要害赵瞳渊,顿时怒从心起,立刻下令严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