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黄婆婆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出来一样。
“做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做什么。”张澜快步走到黄婆婆面前伸手点在她的腰间。黄婆婆全身一麻软软的倒在地上。张澜从药箱里拿出几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塞到黄婆婆嘴里。 抱起黄婆婆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在桌子上放了一把药。
“每天服三次,一次三粒,想活命就吃,不然你就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张澜走出山洞,一把抱起龙凌纵身一跳。龙凌想要推开却浑身发软,只听得耳边风声四起,片刻就到了河边。
张澜把龙凌放下:“叫你别跟着我,吓死你。“
龙凌面色发白,双脚发软,却大声说:“有什么好怕的,我什么没见过。“
两人穿过树林来到村口,张澜推开了一个小竹楼的大门走了进去,龙凌连忙跟上。
屋里没有人,张澜对这里很熟悉,在门后拉开灯,走到一个小瓦罐前揭开盖子。里面有一只金黄色的虫子,知了般大小。张澜从药箱里抓出一把药粉洒在瓦罐里把盖子盖上。
第二天,张澜把赵叔推到里屋,几个小时后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几个小纸袋递给北燕。
“去把药煎了,一天服三次,先吃三天“
北燕拿着药走进厨房,不大工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赵妈,我们进去给赵叔喂药“
进了里屋,张澜扶着赵叔把药服下,把他抱到床上双手不停拍打揉捏。赵叔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惬意的闭上眼睛。
“赵妈,你注意看我的手法,以后每天给赵叔按摩两次,你以前是卫生员,应该没有问题。“
说完喂了三粒药给赵叔服下:“这是祛毒的,服用个把月应该就好了。“
中午大家又去了斗牛场,张澜看见黄婆婆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黄婆婆阴沉着脸不说话。
晚上张澜又背着药箱出去了,这次龙凌没有跟着去,她不知道这次出去又有什么名堂,心里有点发怵,却担忧的看着张澜。
几天过去后,寨子里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苗年持续时间很长,寨子里人越来越多,村口堆满了男男女女对歌。龙凌不敢再穿苗族衣服,只远远的看热闹却不走过去。
一家人仍然抬着赵叔去斗牛场,多接触人群,多呼吸新鲜空气多他的病有好处。张澜还是天天去和黄婆婆说话,有时候黄婆婆也回答几句。
这天,人群中忽然喧哗起来。两个孩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得在打滚。几个大人愤怒的四处张望,看见黄婆婆后快步跑过去大声质问。
“你好毒的心肠,几个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黄婆婆阴沉着脸不说话。几个大人又开始不停哀求。黄婆婆冷冷的说:“把孩子抱过来。”
黄婆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掀开一个孩子的衣服,露出肚子,从包里拿出个鸡蛋在孩子肚子上滚来滚去。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鸡蛋。那个孩子还是大声喊痛,脸色苍白,汗水不停的往下淌。
张澜走到黄婆婆身边,凑到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悄悄塞了几粒药在她手里。转身和翼翔抬起赵叔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张澜对赵妈说:“是食物中毒“,赵妈点点头。张澜从药箱里抓了药叫北燕去煎。”我给了黄婆婆几粒止痛药,两个孩子等会要呕吐,拉肚子。煎好药快送过去。“
两个孩子服了药后很快就好了,人群慢慢散了。黄婆婆路过赵家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张澜走过去扶着她慢慢向她家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黄婆婆,我叫张澜。”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虫子?“
“这个虫子你养了几年,吃了不少毒物,毒性很强,对你没有好处,如果被咬了可能有性命之忧。“
“胡说八道,我养的虫子是治病的。“
“黄婆婆,你长期饲养毒虫,还被毒蛇咬过,已经身中剧毒,如果不及时治疗很难根治。现在毒蛇咬你,你会感到很舒服,其实这是以毒攻毒,但是慢慢蛇毒就压制不了你身上的毒了。”
黄婆婆自从服用了张澜给的药粒后,毒蛇已经不敢咬她。他知道张澜所言不假。
“你不错啊,为什么要帮那个负心人?”
“黄婆婆,我是医生,医者父母心,我只治病救人,其他的不是我能管的。我想这几年赵叔受到的痛苦应该足以弥补过错了。”
“足以弥补?你听我说完再看是不是足以弥补?”近二十年的委屈和怨恨埋在黄婆婆心里,她的心回到了十八年前。
黄婆婆叫黄素清,姐姐黄兰平。两姊妹早年死了父母,相依为命。姐姐嫁到山上何家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
姐姐一走,家也就不象个家了。留下黄素清一人和几亩薄田艰难度日。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婆家。
那时候山上长了些野茶,一到春茶上市的时候就有外地茶商上门。一个叫刘建国的男人找到黄素清帮忙收茶。黄素清经不住甜言美语,两人住在了一起,耳鬓厮磨三个月后,刘建国丢下黄素清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一去不回。
姐姐回来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孩子不在了。黄素清万念俱灰,一个人走进山里,准备找个地方一死了之。结果在树林里被一条蝮蛇咬了一口,脚肿得象包子一样,片刻就起了血泡,鲜血长流。黄素清也不着急,反正都是寻死,死在那里都一样。很快就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素清感觉有人用嘴在他脚上吮吸伤口,并嚼碎了什么叶子抹在脚上。背起她走了二十里山路送到ZJ县医院,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黄素清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了,一个男人坐在床头焦急的看着她,见她醒来才闭上眼沉沉睡去。他竟然一夜没有合眼。这个男人就是赵斌。
出院后,赵斌把黄素清送会回家。自己去山上拿来一个大背包就在红花寨搭了个帐篷住了下来。后来黄素清才知道,赵斌那天本来就是准备找个地方搭个房子,却遇到了黄素清。
黄素清求死不成,开始想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善良的赵斌叩开了她的心门。赵斌正当壮年,斯文,勤快,少言寡语,和刘建国不一样。
赵斌选了个靠水的位置开始搭他的房子。白天进山去砍木头和竹子,晚上回来烤着在山里打来的野兔吃,吃完就住在帐篷里。过了两天,黄素清伤好了就煮好饭给他送去。赵斌也不客气,吃完把碗一扔就回帐篷睡觉。
竹子和木头很快就够了。赵斌拿出笔和纸写写画画,黄素清问这是什么,赵斌告诉她,这是房子修好后的样子。
赵斌的房子和红花寨的竹楼不一样,宽敞,明亮,漂亮。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木头的清香。
房子修好了,赵斌却没有高兴起来,一天一天的坐在门口想着心事。终于有一天,赵斌一声不响的走了。黄素清心想赵斌和前面那个男人一样,不会回来了。
过了几个月,黄素清快要把赵斌忘记的时候,赵斌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一个六七岁,另外两个才走路。
赵斌把黄素清叫来一起吃了顿饭,请黄素清帮忙照顾孩子,她家里的地自己帮忙种。每个月再给她十元钱。那时候的十元钱可以买二十斤猪肉。黄素清倒不在乎钱,她就想天天看见赵斌。
山里不像外面,赵斌自己在山腰上挖出了几块地,播下种子。老老实实过起了日子。
苗家女人性子直,黄素清和赵斌朝夕相处,日子一久,心里就有了打算。黄素清拿出阿妈留下的一颗珠子送给赵斌,表示了自己的心意。
过了几天,赵斌把珠子退给黄素清。两人对坐了很久,赵斌对黄素清说:“以后你就叫我阿哥吧。”
黄素清心想日子久了赵斌总会喜欢自己,只要自己有心,石头也能捂热。她把三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连赵斌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只盼着有一天赵斌能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