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微如蒌蚁的河湾,青丝飘飘、彩衣妖娆的俊禅,上前一步,傲语相告:“你听着,我哥自身难保,不想被人打扰,从此以后,他的身上已经无利可图。你赶快回到农村,该种地种地,该嫁人嫁人,找个门当户对的汉子,也好传宗接代,不要再对我哥纠缠不休,他如今无富无贵,更加一无所有。”默默听完,一派冷静的河湾道出坦荡之言:“司马小姐可知这世间,什么才是富贵?有人把金银财宝当成富,把位高权重当成贵;还有人把付出真心诚意当做富,把获得真心诚意当做贵,正因如此,我自以此为贵,永生无悔。”俊禅听后,居高临下地傲然冷笑:“那是因为你对金银财宝只能幻想,又对位高权重感到绝望,所以有任何机会得到,你都会不择手段地索要。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你贪婪依旧且更加奢求。我只希望你能够自知自悟,我也奉劝你能够自给自足,别再痴心妄想地白费心机,也别再一厢情愿地枉费力气,因为事到如今,不管你有任何的言行,都绝对没有任何的作用。”河湾容颜憔悴,却是出语尖锐:“二位小姐是否知道,自古至今,人间何物,从未停止过争斗?”她在问话之时,对于两个千金小姐的鄙夷目光,毫无畏惧地坦然迎视。
只听轻言漫语的蔡金丹手掐柳腰地一声狂笑:“你破嘴一张,破烂一筐,你不知道自己人贱言烂,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呀?你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淡然自处的河湾那刚毅的目光显得不卑不亢:“你过于浅薄,富又如何?我告诉你们,自古以来,世间从未停止斗争的,就是富贵和贫穷。我虽然物质贫穷,但我依然堂堂正正,你们自以为富,却已富得失去本性。我不以贫贱为耻,更不以富贵为荣,你们则是截然相反且只看表面,这是因为,你们除去那些引以为傲的自身浮华,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价值,能够在我之上。”这个粗衣乱发的颤弱少女,立于秋风萧瑟当中,可谓顶天立地存正气,心胸光明映浩宇。
两个小姐的富贵虚荣,被她们百般鄙视的卑下之辈,一语否定,使二人气得杏眼圆睁,她们各显傲慢又愤怒不堪地异口同声:“你住口。”俊禅随后厉声训斥:“你不以富贵为荣,又为何屡屡纠缠富贵之人?你不以贫贱为耻,又为何不去农村种地?你这贫无作为之辈,何来价值?你当面言行虚伪,背地挑拨是非,简直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听完之后,河湾不惧流俗,一腔挚语由衷而出:“人若问心无愧,不管是人是鬼,全都敢于面对。你们可以歪曲我的人格,可以践踏我的尊严,但是你们却无法改变我的本性,因为自身所具备的真诚,无人可以剥夺,也无人能够赐予,唯有自己方可把持。我与子康虽有地位的差距,虽然贫富各异,但却以诚相对,互不违背,曾经,不管我身处何位,他都对我全心珍惜,所以,无论他置于何地,我都会对他只爱不弃,与他永不分离。”河湾字字如珠,句句如玉,却成了悖逆俗人的胡言乱语!
蔡金丹落地为人,只有两种心胸,一种以人之贵而敬人,一种以人之贱而凌人,除此之外,万物无益。这份精纯之诚,难以打动她的腐浊之性。听了逆耳之言,蔡金丹不禁手舞足蹈地忘形咆吼:“疯狗,疯狗,你就是一只疯狗,你现在就死,你赶快去死,你马上去死,我堂堂蔡府,怎会喂出你这不三不四又不伦不类的一条野狗,我今日一定要亲手扒了你的狗皮,喝了你的狗血,以消我心头之恨,以报我夺夫之仇。”怒骂之间,张牙舞爪的蔡金丹已经叫嚣上前。相比这仗势之凶,河湾则带着一股刚直之勇,她此时方正不卑且语出无悔:“那就让我们的身体一起撞向这扇房门,如果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你命不该绝,我宁愿体破身残,能与我的夫君同命相连。”河湾说到此处,果然无畏奋勇而雷厉风行,不管面对火海刀锋,全都迎刃不停。在此生死关头,相形之下的蔡金丹已是木然震撼而为之胆寒,她顿时暴躁消融且休止了泼行,那副惨白花容显得望而生畏,她不敢阻挡只能缩头后退。
秋色苍茫之中,河湾只觉两耳生风,她自有万丈豪情,此刻气势如虹,就在她的额头撞击房门的刹那,破门相迎的司马康,胸膛犹如狂鹿来袭……。二人皆是用尽了全力,双双滚落于地,这无法阻挡的生死相随,言行如一的所作所为,足以震人心肺。司马康不顾胸怀抖痛,他紧抱河湾,挣扎而起之时,失声痛喊:“湾湾,湾湾,你快醒醒,湾湾,你如此情执意坚,让我情何以堪……?”恍恍惚惚的河湾眼中蒙着盈盈秋水,似乎在恶梦未醒之中渡尽轮回,她迷陷于梦幻而微弱地呼唤:“子康,我愿用此一生,与你祸福与共,你不要害怕体无完肤,你别忘了,我还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啊……。”疑结释解的司马康想到怀中宝玉的无瑕之美,不由思潮万千地看向妹妹:“俊禅,你让她呈现得最为完美。”亲眼得见的俊禅惊诧在难以预料当中,显得浑惑呆愣:“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所谓的真金之心,也就不过如此了吧。”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眼前实事和听闻之事,怎会这般大相庭径,俊禅一时思而不通?
虽然阴谋得逞,竟是如此情景,试问世间谁人能够打败真诚之诚?心机算尽的蔡金丹神色突变之时,不禁倒退两步,她没有无地自容,只有恼怒生成:“好哇,原来这天罗地网的试探,居然让她更受青睐,使我更受屈辱。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与将军也是上天注定,在机遇偶合之下凑巧相识的有缘之人,将军对于金丹果真就没有半点情意吗?”听其所问,紧抱河湾的司马康平心而答:“有人危难临头,我在能力所及之时,必然不会见死不救,不过一场巧遇,实在别无他意。”美梦成空的蔡金丹亲耳听到绝情之语,顿时羞怒交集:“我一直以为,英雄只对美人才会有情有意,只可惜你堂堂一个大将军竟然看上一个贱奴才,试来试去,我堂堂一个大小姐竟会败给一个穷下人。”只听司马康郑重其事地俨然告之:“还请蔡小姐出言自重,司马康的妻子,不容你这般侮辱,而且今日试探,让我更加坚信,无论她有多么穷困,多么低微,我都一样对她由衷敬佩,无论你有多少财富,多么貌美,我都一样为你感到羞愧,只因你以虚假为本,她以真诚为贵。”蔡金丹闻听之后,不禁落泪乞求:“将军,司马将军,我今生今世唯愿与你成就婚配,我保证不再让你感到羞愧,只求你,能够给我一次机会。”原本企盼愿望实现的蔡金丹,难料事态瞬息万变,对于这位让她朝思暮想的衷情之人,她那单恋数载的迫切之心,似乎早就已经与之难舍难分。
一个陷阱使人自投罗网,一种试探只为识别人心。蒙在鼓中的河湾悄无声息地渐渐清醒,恍然暗知地明白了此中究竟,只凭一纸谎言而请君入瓮,字字欺骗竟把真心牵动,面对暗潮的翻腾和暗隐的否定,那寸厘不移的一片赤诚到底应该何去何从?满怀伤感的河湾静静地脱离了司马康的怀抱,随后支撑站起且敬而远之,她带着孤寒惆怅,显得极端无望:“司马将军。”惶惑不安的司马康急步上前地一声呼唤:“湾湾……。”却被突然喝止:“你别过来,我有话要问你。”一份多心之错,已经让人愧然窘措,司马康唯有立于原地而点头称是。就见河湾痛心万分地漠然责问:“我没有三心二意且对你专一到底,你说你究竟值不值得让我如此珍惜?”司马康更感自责而言辞闪烁:“湾湾,我虽然多此一举,也确是无奈之举,我愿发誓,从今以后我们彼此不疑,永不相欺。”听其所言,河湾更加泪光惨然:“你已经自欺欺人又如此煞费苦心,你在计划之初到底安的什么心?”司马康有口莫辩且从未这般狼狈不堪,他自恨糊涂,只觉悔不当初:“你容我一回,好不好?”司马康诚恳表态,知错而改,他显得歉意切切,急待谅解。
见到哥哥满面忧愁,竟然一再哀求,俊禅顿时难以忍受,随后高声开口:“喂,这件事情,全都是我一手策划,我给你机会表现,又让你顺利过了此关,你怎么不知领情反来问罪?你本该欣喜若狂,竟敢对我哥哥这样张狂?你可真是让人大失所望。”然后转向兄长:“哥,一个乡下女人,你至于这么纵容她吗?在府里给她留个立锥之所,在心中给她留下小小角落,她若明白世理,就该知恩图报,不然以后嫁进府里,还不得要贵贱颠倒?”听到此言的司马康不禁肃然责备:“俊禅,哥哥要娶的女子就是你的嫂子,你再若对她这样无礼,哥哥绝对不再纵容于你。”惊闻此言之后,却见颤立一边的蔡金丹可怜兮兮地抓住欲意顶撞的司马俊禅,随后含泪出言:“妹妹,姐姐唯一的好妹妹,记得你早就有言在先,今生今世你只管我一个人叫嫂子,我们义结金兰,你难道真想失信于我吗?”即使颠倒黑白,也没能让人正中下怀,蔡金丹最怕落得进退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