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大殿当中,君臣会聚议政,此时皇帝倾听谏言,百官畅所欲言,文武群臣似乎都有改制革新的一腔宏愿!
就见承父之志的范纯仁跨步出列,他针对官场时弊,道出激言壮语:“陛下,败坏当今之政,另外还有冗官存在,未经科考的官僚子弟,常以荫恩进入仕途,一职总有多官占据,全都照食俸禄,但是处理政务,竟然毫无准则且相互推脱,可叹此等腐败无能之官,却照常职满升迁。据统计,真宗之时,满朝文武不到一万;仁宗之时,不过四十年左右,已经达到一万八千余人,增近一倍。多年以来,无论京城或是地方,好些官员碌碌无为,制造是非,可是这些庸官俗吏,年复一年,却依然有增无减。陛下,常言道:世上官多不太平,因为上对国家,下对百姓,这种繁琐官制、臃肿官体,都是一种严重负担,不可不治。”范纯仁说完此言而一声长叹,他一心希望父亲之愿,能够功成无憾地得以实现。
面对弊积百年的当朝大宋,赵顼更知肩头任重:“爱卿言之有理,想我中原大国,地广物博,各地官员,最是职责重大。一州生灵,绝对不可付与一个为人不良、心术不正的庸官俗吏,此等上欺君王下欺百姓的无德之辈,必然为了升官图利而无所不用其极,朕绝对不允此等害国恶徒,窃取国民财物。”初登大保的赵顼向来认为,一国之君,擎天踏地,理应择优给官,且要爱民如子,只叹奸佞之徒,贪心不足,所以必应对之严法惩处。
看到君王兴国有志,更让臣子跃跃欲试,又听朝堂之中的侍读学士苏轼,随后向上言事:“陛下,除去以上弊政之外,我朝每年赐于西夏和辽国的银茶布帛,也是一项巨额开销,只靠农商税收,焉能填满这许多无度支出。国家自上至下,弊患已深,倘若听之任之,必将遗祸子孙。”幽幽垂思的赵顼不禁缓缓点头:“贤卿言之有理,遥想tai祖太宗,历经百战而取得天下,我大宋江山的一州一县,一城一池,那些前朝已逝的将帅勇士,都曾将热血抛洒,才有今日之华夏。始料未及的国之危难,已经显现于当今,不察不治必将沁入心脾。朕在百官面前,今朝立志,从此以后,定要搜寻人才、广求直言,以图全面改革,强兵富国。群臣有何治国良策,都应及时上奏,振兴大宋乃是当务之急。”皇帝勃勃雄心,臣子人人振奋,此后呈现,朝野上下争相论事,四面八方,献计献策的蓬勃之势!
在此国弱民穷的国库空虚之际,赵顼日夜深思苦想,绸缪治弊之计。如何能使海内安定,四夷臣服?血气方刚的赵顼,信心和担心一齐攀升。自信的是:国权在握,号令群臣定可重整乾坤;所担之忧便是:堂皇文明的大宋王朝,人才济济,俊杰辈出,想要一个同志合谋的左膀右臂,竟然放眼难寻。正在千思万绪之时,忽见内侍官李宪,急行进殿地躬身禀报:“皇上,宰相富弼、曾公亮及三司使韩绛,请求面圣。”赵顼听后浑然振奋,立刻宣旨传见。
几位重臣一同进入大殿,只见年老体衰的富弼跛足而行,赵顼早知富弼患有足疾,连忙赐坐免礼,又对这位白发苍苍,颇俱声望的功勋老臣,关切而言:“富老爱卿足疾未愈,有何奏章可以传呈上来,朕定会择善而从之,养病要紧,不可太过劳累。”此时的富弼抬起苍老之容,亮开浑厚之声:“皇上,老臣身居府中,却心系朝政。这些日子,听说陛下广求善谏,励精图治,老臣心中万分激动,想来,国盛昌隆,必然指日可待呀。”面对这位年过花甲的三朝元老,赵顼一脸诚恳地开口咨询:“朕兴国治弊,唯求造福后世,只是烦恼邻国他邦屡犯我朝边境,使我大宋上上下下鸡犬不宁,不知老爱卿以为,应该如何处理边事?”颤颤缓缓的富弼眉目低垂,显得谨小慎微:“陛下临御未久,只当广布仁德、广行恩惠,但愿陛下二十年不言兵。”满怀壮志的赵顼听到此言,一腔热切顿时消弥。
片刻过后,未形于色的赵顼避而另谈:“朕如今正要广揽人才,以求大治,几位爱卿在朝多年,慧眼识人,不妨举荐一些有德贤才,今后助朕复兴大宋。”曾公亮思索朝野群英,心有所赏地向上奏请:“陛下,苏轼苏辙兄弟两人皆是才华横溢的有德贤臣,倘若能够安插在翰林院被陛下所驱使,久经历练,必可大用。”赵顼听后,似乎颇赞其意:“苏家兄弟朕也了解一二,才高学富,可谓当世少有。”资深位重的富弼,闻其所言而皱眉反对:“陛下,苏家兄弟虽有才华,然而资历尚浅、年纪尚轻,如若越职提拔,只怕后进之辈轻浮堕懈,更让真才实学的老臣,意冷心寒啊。”话音刚落,就听曾公亮缓言慢语地开口反驳:“资历深浅皆可为国效力,不管年老年少都是有智有愚,人才岂可埋没?”资老为尊的富弼听到此言,大为不满地出语争辩:“我朝多是前朝遗老,这些真才实学的上进之臣,资历越老,所累积的才学必定越深。”年轻的君主面前,两个华发首相,因为意见两样而发生言语冲撞,未等怒气扩展,赵顼连忙双方顾全地出言打断:“二位老爱卿稍安勿燥,朕不会让人才埋没,自然也要多加考察才是,朕倒要向各位询问一人。”听到此言,几个老臣皆是圆睁双目,凝神等待。
起身离案的赵顼随后脱口而出:“王安石如何?”洗耳恭听之时,韩绛首先赞同:“陛下,王安石博学多才,皇上想要治国除弊,普天之下,唯有王安石可为国民铺路,可为后世造福。”大失所望的富弼听完之后,却极其反对地开了贬人之口:“此人万万不可,陛下,王安石的头脑当中,尽是奇思怪想,他若辅佐皇上,只会扰乱天下。”总管财政的韩绛尤其反感此等千年不化的顽固迂腐,不由直言论述:“富公不必小心翼翼、过于拘泥。王安石堪称当世奇才,如今不用,更待何时?刚劲的宝刀久放不用还会生绣,英雄若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是虚渡平生、才志成空,等到耗尽了岁月还如何施展才华?”富弼听到此语,不禁勃然怒起:“王安石执拗倔强,过于不近人情。”赵顼连忙开口询问:“王安石如何不近人情?”问话之时,愿闻其祥的赵顼,心中似乎充满了好奇。
气喘不均的富弼此时极力排斥地举例言事:“早在仁宗嘉祐年间,嘉祐四友以诗文品行著称当时。孝肃公包拯那时担任三司使,主管三司,他欣赏四人才华,在牡丹盛开之时,宴请韩维、吕公著、司马光及王安石一同欢聚,豪杰之士饮酒赋诗,乃是雅趣妙事。包拯身为顶头上司,亲自举杯劝酒,就连宿不饮酒的司马光都小浊一杯,表示回敬,可这个王安石却硬如木石、不受管制,始终全都滴酒不沾,真是大煞风景。由此可见,此人无礼之至、顽劣之极,倘若由他执政,还不无所不用其极?”韩绛听到此言,最是不以为然:“在此细微小事当中就可以了解,王安石正是勇气可佳,定力坚强。”富弼忙又微瑕遮瑜地另举其事:“韩大人可曾记得早年,仁宗皇帝在宫内大宴群臣,王安石也身在其中,花园垂钓之时,他居然将仁宗皇帝准备钓鱼的鱼饵吃个精光,就连仁宗皇帝都十分不解,想他误食鱼饵一粒即止,怎能吃得一点不剩,足见此人怪辟奸险。”富弼将此琐碎是非牵强成罪,似乎他因为身居要位,便有了不同于人的超群智慧。
谁知赵顼听到王安石的诸多传闻以后,竟然倍加感叹:“一向听说王安石不拘小节,衣装穿戴不修边幅,卿等又说王安石拒不饮酒,误食鱼饵,足以见得,王安石对于衣食物用都是毫不在意。可是当今的官僚商贾及贵族子弟,谁又能有这样纯朴而踏实的品质呢?”固执己见的富弼为了阻止赵顼免用王安石,连忙开口另荐他人:“陛下,老臣愿向皇上推举当朝贤臣司马光,放眼全朝,人尽皆知,司马君实遍览群书,贯古通今,他数年为官,兢兢业业且一丝不苟,其才学品德,威望资格,皆被世人称道,敬请陛下重用贤臣,使其发挥才智,为国尽力。”听到所荐之人,曾公亮与韩绛也并无反对之意,并且点头赞许。
对于举朝称道的司马光,赵顼素来也是颇为欣赏,此时显得满怀期望:“司马光历经三朝,恪守忠直,才学人品也确实难能可贵,众位爱卿之见,朕已心中有数,不如早点回府休息去吧。”皇上金口出言,几位重臣这才起身拜退。君前进谏之后,几人皆因推举他人,意见不合而产生不快,以至出殿之后也互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