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涯点头说道:“嗯,我们别吵醒了瑛姑。”
雪无涯与阿玲并肩往山下走去。出了寨子,外面潮湿的空气不仅让阿玲觉得有一丝凉意,她用双手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
雪无涯脱掉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看了她一会儿就接着往前走。
阿玲说道:“你还会回来吗?”
雪无涯说道:“一定会的,我还没有看见小雨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呢。到时候,只怕你们会嫌弃我是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大懒虫哦。”
快走下到山脚的时候,阿玲把衣服披在雪无涯的身上,替他系好扣子,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不愿意撒手。
雪无涯说道:“别这样,你就让我安心的离开吧。我多留在这里一刻就多一份思念,到时候我怕我自己会没有勇气来开这个山头。”
阿玲说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不拦着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在这个寨子里呆过的时光,也不要忘记我。”
雪无涯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说道:“我会回来看你的,答应我无论遇到多大的苦难都要勇敢的活下去好吗。”
阿玲点了点头。
雪无涯一扭头就大步往山下走去,一拐弯就看不见了他的人影。
夏家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家里在没有了尚中武进进出出的身影,也没有了雪无涯劈柴干活弯驼的脊背。夏雨坐在院子里望着家里的大门,想象着儿时和小伙伴们在门外玩耍的情景。一转眼时间飞逝,这个家里又剩下孤零零的她。
阿芳没有找到已经让瑛姑够自责的了,雪无涯又不辞而别,她更是又伤感又生气。
阿玲给她端来的早饭她一口都没有吃。
瑛姑坐在床头上自己气这自己,任谁劝说也没有用。
到了傍晚的时候,瑛姑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披散着头发,精神萎靡不振。阿玲见到她这样子吃了一惊,她赶忙去把夏雨叫过来,想让夏雨再去劝说瑛姑,该走不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少了他们,这一家子人还是要生活下去。
瑛姑说道:“你们谁也别多说,我心里有数。雪无涯一个人走了,你们没有告诉我,我不生气。我只是气我自己快到了这把年纪,快要入土的时候亲人们却一个个都不在身边。我能不伤心难过吗?”
阿玲说道:“呸呸呸,娘你在说什么,好端端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长命百岁,寿比天高。”
瑛姑说道:“那些都是骗人的假话。在这个世上谁再大也大不过天,我们每个人能活多久都是有定数的。”
夏雨说道:“奶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瑛姑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小雨啊,吃过晚饭你来奶奶房间,我有话要对你说。”
晚上,夏雨端着饭菜来到瑛姑房间里。
瑛姑让夏雨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招手叫她坐在自己的旁边。瑛姑搂着夏雨,就像小时候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瑛姑说道:“小雨啊,奶奶给你讲个故事,你可要认真听好了。”
夏雨说道:“奶奶你说吧,我竖着耳朵听着呢。”
瑛姑说道:“很久以前,世上发大水,淹没了无数的村庄。大禹为了治水带着乡亲们奔波劳累,六过家门而不入。可是无论他多么辛苦努力也没有排除家乡的水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就跪在海边去求水里的龙王,让它把大水挤走。
大禹的诚信终于使水中的龙王现身。大禹说道‘龙王,你是掌管天下的水神,你就把我家乡的引到别处,救救我们孩子和庄稼吧。’
龙王说道‘我把水引到别的地方,别处的村庄也会被大水淹没,与其有更多的人受苦,倒不如只牺牲了你们而保全别人。’
大禹说道:‘龙王,世间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生下去的理由,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了我的父老乡亲?’
龙王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的家乡免遭水患,但是你必须牺牲掉你的一个儿子。’
大禹想了想就答应了龙王的条件,把自己最小的儿子送给你龙王。
龙王将大禹的儿子扔进水中。然后从身上掏出一面镜子,他念了几句咒语,这面镜子就像一个风口袋似的将地面上的水都吸了进去。就这样大禹家乡的水患解除了。
后来龙王把这面镜子交给大禹,让他妥善保管,万不可将其打碎。
大禹接过镜子,泪流满面,他问龙王他的儿子去了哪里。龙王说道:‘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要想让大水变得风平浪静,必须有一条小龙活在水里。刚才我把你家乡的大水装进了这面镜子当中,你儿子也被装了进去。你看一眼这面镜子便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大禹一看镜子,只见镜子竟然有一条小龙在水中翻滚,原来那便是他的小儿子。大禹牺牲了自己的儿子治理了家乡的水患。后来这面镜子一直被传承下去,子子孙孙都谨记着大禹的教会,妥善保管着镜子,不敢有任何闪失,直到现在这面镜子还完好无损。”
夏雨说道:“奶奶,我没有听明白你要说道这个故事,你是想要告诉我是水里有龙呢,还是水和龙都被装进了镜子里面。”
瑛姑说道:“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你自然就明白了我说的话。”
说着瑛姑就起身从老箱底里取出一面用红布包裹好的圆镜子。她揭开镜子上面的红布,用手擦着镜面。
瑛姑把镜子平放在夏雨面前说道:“你仔细看这面镜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夏雨看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瑛姑说道:“别移开你的眼睛,再仔细看。”
说着瑛姑用手在夏雨的脖子上打了一下。夏雨疼的叫了一声,她的眼睛再次移到镜子上面时,竟然看到了一条龙在汹涌的大海中翻滚。她吓得送开手,从瑛姑的怀里蹦了出来。
瑛姑收起镜子,对她说道:“别怕,小雨,勇敢点,它不会伤害你的。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刚才讲的故事了吧。”
夏雨说道:“奶奶你是说这个镜子就是你故事里提到的龙王给大禹的镜子吗?”
瑛姑说道:“没错,这是我小的时候奶奶给我讲的,现在我把这个镜子传给你,就表示着你将是月牙寨新的守护者。以后你要为这个寨子付出自己的努力乃至生命。我老了,已经没有时间在等下去了,以后就全靠你了。”
夏雨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这个寨子呢,奶奶你别睡,你快告诉我。”
瑛姑睁开眼睛说道:“这面镜子里面住着一条小龙,也藏着一片大海。传说这镜子里面的海是母海,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水的母亲,在干旱的季节里你可以用镜子里面的水去灌溉庄稼,在洪涝的季节里尼也可以用这面镜子把多余的水收集起来。总之,只要你能够合理的利用这份力量就能让月牙寨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家家户户安居乐业。”
夏雨说道:“我怎么做才能使用这面镜子。”
瑛姑说道:“你只要把你心中的所想说给镜子里面的龙神,他会帮你去完成的。好了,我困了,你出去吧,我想躺下睡一会儿。”
夏雨把这面镜子放在瑛姑的手边,然后就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瑛姑的话是真是假,夏雨暂时不去想,她担心的是瑛姑憔悴的面容。刚才从房间里出来,夏雨发觉奶奶一下子老了好多岁,好像她在说话时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夏雨到瑛姑房门外去叫她吃早饭。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说话。于是她就爬在窗户上,朝着里面张望,她看见瑛姑躺在床上,样子很安详。她想着奶奶年纪大了,多睡一会儿也好,于是她就把饭菜端回厨房,跑去告诉阿玲别打扰瑛姑休息。
到了傍晚,夏雨从外面回来,她看到阿玲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被褥,就问她说道:“奶奶还没有起来吗?”
阿玲说道:“自大昨晚睡下后就一直没起来,你出去后,我还叫了她两次,她都没有回答我。”
夏雨心里咯噔一条,立刻跑过去用胳膊撞开房门。她走到瑛姑床上,用手掀了一下她的胳膊。瑛姑一动不动。夏雨心里怕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把手背放在瑛姑的脖子上,却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又冷又硬的了。
夏雨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的哭声吓得阿玲丢下手里的被褥,急忙跑进来。
阿玲看见夏雨爬在瑛姑的身体上哭得声嘶力竭,她双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就这样瑛姑无声无息的走了,她死前将明月镜交给了夏雨,也就意味着夏雨将会是月牙寨里新的守护者。
安顿完瑛姑的葬礼后,月牙寨人就开始集聚在祠堂里为新生的守护者一事而争抢起来。
齐德禄在族里的老人面前这样说道:“我齐家人多钱多,我要是当上守护者,就会为月牙寨里办上几件有用的实事。修路、改河道、扩建祠堂……只要我出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夏雨说道:“我奶奶临终前嘱托我,让我一心守护着寨子,照管好乡亲们的生活。她的意思就是让我做月牙寨里新的守护者,我不能让奶奶失望。”
长辈们交头接耳,各持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