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转过头来问道:“尚文啊,我给你的大蝴蝶还活着吗?”
尚文说道:“死了,也或许是飞走了没死,反正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夏雨说道:“我家里还有好多蝴蝶,你要的话我再捉来送给你。”
尚文说道:“不要了,我会照管不好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夏雨,我们去塔顶上看日落吧。”
夏雨说道:“可是我刚从外面回来,都看了一天的太阳了。”
尚文说道:“那你今天还没有和我一起看呢。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夏雨就跟着尚文爬到月牙寨的一个石塔上,眺望着远方的太阳。
这个石塔是很早以前就有,传言是为关押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而建造的。相比那些沉湖、吊死来说这种惩罚女人的手段就更加文明一些,大概这也和那个女人的家世有关系吧。
尚文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她指着天边的云霞,浮想联翩,用尽了美丽的言辞来形容它们。而夏雨则坐在地上打着哈欠,尚文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尚文见她的好朋友心不在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顿时就生气了,她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夏雨站起来,一脸的惊讶,她说道:“这么快就不看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天色暗下来后才会走。”
尚文说道:“我刚才算了下,今天这个日子不好,不适合看日落。改天再来吧。”
夏雨哦了一声,就跟着她下了石塔。回到地上时,仿佛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天已经暗了许多。夏雨和尚文急匆匆的往家里跑去。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瑛姑和尚中武正好在等着他们,尚中武舒展开此前慌张的表情,笑着对自己的女儿说道:“我们回去吧。”
尚文跟着她的父亲走了。
夏雨在跨过门槛时,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瑛姑急声问道:“小雨,你哪儿摔疼了,快让奶奶看看。”
夏雨揉着自己蹭破的膝盖,咬着嘴唇说道:“没事,磕到门槛上了,我去用水洗一下。”
夏雨跛着脚走到房里,关上门,用手捂着脸哇哇的哭了起来。她想她娘,喊了半天都听不到娘的声音,最后累了,就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夏雨就穿好衣服,往头上扣了一定竹条编织成的帽子,戴上面纱,像风一样跑出去。她要去山上采摘桑叶。山路难行,不只是地形险要,有时还会认为辨认不出方向而在山里迷路。夏雨生在翠蜂山,除了月牙寨,平时没有走出去过太远。这半年里她每天都在大山之间穿行,这里的小路都已经被她摸熟了。
月牙寨的三十里之内的山地通常都是比较安全的,在这个范围里都是寨子里的人,遇到危险大喊一声也会有人听见。可是这天夏雨在采完桑叶以后,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穿着短卦,腰上插着一把土手枪的人,看那人的打扮,实实在在像奶奶口中描述过的土匪。
十多年前这片山上的确出现过不少土匪,他们占山为王,杀伤抢掠,但也给当地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后来解放军上山剿匪,端掉了他们的老窝,大驾杆被杀,其他人就不知去向。
而此时,夏雨在寨子外面遇上土匪,这说明这些人隐藏起来,并没有绝迹。
夏雨想着土匪有十不抢八禁令,她一个采桑叶的小女孩子,应该不会被他给盯上。于是她就低下头,将遮挡在脸上的面纱拉得很低,迈着小急步与他擦肩而过。
这个土匪叫做五花酒,平时喜欢赌点小钱,喝点沱酒,倒也没有多大的能耐,靠着一把老式的盒子枪欺负过不少人。
五花酒喝过酒,刚从省城的万花楼里回来。他被一个女接客骗走了身上的钱,窝了一肚子的火。夏雨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她身上的体香。
五花酒转过头来大喝一声,吓得夏雨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五花酒说道:“大清早的鬼鬼祟祟想要上哪去?”
夏雨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在心里不停的念着父亲的名字,希望这个时候他会出现赶走这个坏人。
五花酒说道:“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夏雨说道:“大爷,我刚采完桑叶,要急着赶回家呢,你放我走吧。”
五花酒听到她说话的尖声细语,顿时就竖起了眉毛,他摸着下巴慢吞吞的走过去。
五花酒掀去夏雨头上的竹帽,颠着脚尖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家是哪个寨子的?”
夏雨说道:“就是前面的月牙寨,我奶奶叫做瑛姑,寨子里的人全都认识她。”
五花酒说道:“大爷我记性不好,没听过这个名字。你小小年纪,一个人跑到山上采桑叶,你爹和你娘知道吗?”
“我爹和我娘几年前就离开寨子到山外面做生意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奶奶两个人。”夏雨把话说完时才意识到自己太傻了,不应该对刀客透漏家里的实情,要是他起了歹心可就糟糕了。
五花酒说道:“这么狠心的父母,想念他们也没有,回去吧,以后别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夏雨弯着脖子说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吸了一口气连走带跑的离开。走了二十步远,她就听到五花酒在后面喊道:“回来,你还不能走。”
夏雨猜想着他一定又反悔放她走了,哪里还敢停留在这里,她丢掉背篓,拔腿就跑。
五花酒大步追了过来,他跑的很快,一会儿就赶上了夏雨。五花酒伸手去抓夏雨的胳膊,不料被夏雨躲开,他扑了个空,扭伤到脚腕。他大骂了一声,掏出身上的手枪,喊着:“奶奶的,你要是再跑我就一枪毙了你。”
夏雨没有停下,拼命的向前跑着。
突然一声震耳的炸响刺破了空气,夏雨像吓傻了一样定在原地,眼泪哗哗的留下来。
五花酒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他一把抓住夏雨的胳膊,将她夹在腰上,向树林子里走过去。
刚才的那声枪响,将月牙寨里的两个人引来过来。一个是夏雨的二叔叔夏有成,一个是和二叔一起来的老铁。
夏有成的手里拿着把镰刀,与老铁对视了一眼,边说着话边向五花酒走过去。当夏有成的目光落在五花酒左手上提着的一把手枪时,突然停下来举起镰刀挡在自己面前。
夏有成问道:“你是什么人?”
五花酒说道:“爷以前是这翠蜂岭上的刀客(土匪的敬称),识相的话就被妨碍老子的好事。”
老铁小声对夏有成说道:“小心他手上有枪。”
夏有成琢磨着,从刚才传出的响声来看,这个刀客身上的枪是真枪实弹。硬来的话自己肯定会挂彩,倒不如放他一马,反正他抢走的也不是自家的姑娘。
就当夏有成这样想着,和老铁转身要走时,夏雨的话却再次令两人陷入警惕当中。
夏雨喊叫着说道:“二叔救我,我是小雨啊。”
夏有成定睛一看,夹着刀客腰上的那女孩果然就是他的侄女,他用镰刀指着五花酒说道:“放开我的侄女,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五花酒琢磨着这事情有门道,说不定还能从他们几人身上大赚一笔,于是他说道:“给我两千块,我放这小丫头走。”
夏有成瞪圆了眼睛,叫道:“两千,你把我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五花酒说道:“卖了你当然值不了这么多钱,但是要是卖了这个女孩,可就不只这个数目了。怎么样,两千块是给还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