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涯手指按在夏雨的胳膊上,如啄木鸟一样分别点打她身上几处。却见夏雨后退几步,股起一口气,在空中横甩衣袖。原来雪无涯打在她身上的是几滴水珠。这水珠看似平常无奇,实则已被他用内力凝聚成固态,每一珠都可伤人。而夏雨刚才那一甩已经让沾在胳膊上的水珠脱离身体。她顺势打出一招梨花溅雨。雪无涯倒转身体,多开了这一击。这一掌空打在地面上,将地上的石砖击碎。
雪无涯停下手,惊叫道:“这招梨花溅雨已被你心领神会,可喜可贺。”
夏雨说道:“这全都靠师傅不辞劳苦,亲自传述,小雨才能完全领悟它。”
雪无涯说道:“哪里哪里,是小雨用功练习,换做别人怕是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练到如此熟练。”
阿玲扎起头发走过来,笑着说道:“好了,你们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要谦让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快进屋来吧,外面阴风冷冷,小心别着凉了。”
阿玲边走边问着夏雨这段时间她身体的状况。
夏雨告诉她说,早在几年前她的病就好彻底了,瑛姑托雪无涯捎到后山的草药她堆的都有半人高,她早就说别再给她带这些东西,可瑛姑就是执意要这样做。
瑛姑已经起来有好一阵子了,她坐在火炉边上,用剪刀剪着窗花。夏雨走进来,将瑛姑剪好的花形贴在自己的衣服上,问阿玲好不好看。
瑛姑听到是夏雨的声音,就放下剪刀,说道:“是小雨啊,快来让奶奶摸摸,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要奶奶了。”
夏雨把脸贴过去,抱着瑛姑的胳膊说道:“奶奶,小雨早就想你了。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偷跑回来过几次,看你睡的很安详就又走了。”
瑛姑说道:“这傻孩子,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夏雨说道:“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叫醒你。”
所谓有得必有失。雪无涯早就对瑛姑说话,要想让夏雨练好一身本领就得舍弃最不愿意放下的东西。瑛姑也明白小爱是占有,大爱是放手这个道理。这些年来她将夏雨置身于竹林里,虽然每每想起都会泪湿衣袖,可是看到她现在终于健健康康的长到了一个大姑娘,她就觉得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吃完早饭,夏雨就把她给瑛姑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瑛姑满心欢喜的接在手里,打开盒子。用手一摸,觉得光滑莹润,是件珍贵的手镯。顿时她的脸就阴沉下来。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她没有去质问夏雨这个手镯的来历。她且先收下这个镯子,将它放回屋子里面。
假装着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和大家伙们一起庆祝她的大寿。
晌午的时候尚文和她的父亲来到夏家。尚文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子,头上戴着顶插花的圆帽。她打扮的很洋气,站在夏家的院子里面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一样,特别的引人注目。这些年来尚文和夏雨见面的次数少,两人的关系也就没有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
尚文拉着夏雨的手走到一旁说道:“小雨啊,真高兴又能见到你了。你还记得那时我们约定过的事情吗?”
夏雨想了半天,竟然忘了她们约定的是哪一件事情。
尚文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那年九岁的时候,你说过要把蚕房里面的蝴蝶放飞给我看。可是那天蝴蝶还没有长出翅膀,你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以后偶尔见过你一次,可你都是打了声招呼,就匆忙走过去了。雪叔说你在后山上静心养病,别让我去打扰你,所以我也就没有去找你。我感觉你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是不是病已经好了。”
夏雨说道:“嗯,是好多了。”
尚文说道:“那你以后还要去后山吗?”
夏雨说道:“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尚文笑着说道:“那太好了,以后你又可以做我的知心姐妹。少了你,我的生活变得好没意思。你会刺绣吗,我娘说姑娘的手要是捏不住绣花针,就会嫁不出去。明天你来我家,我让你看看我秀的那些牡丹花。”
夏雨说道:“好啊,你顺便教教我,让我也学点女红。”
尚文说道:“你好笨呀,连这个都不会。不过没关系,谁让我是你的好姐们呢。你想学什么,尽管向我开口,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快到了开饭的时间,迟迟不见夏问君回来,阿玲就有些着急了。她正要出去找寻,夏雨走过来说道:“婶婶莫着急,小雨去寨子里问问,保证在开饭前将他带回来。”
阿玲说道:“你也不用多问,就只管去齐老爷家找去。他一准在那。”
阿玲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夏问君和齐家的闺女齐瑶混的熟。早在七年前夏雨羞辱了齐瑶,就令这个女孩在心里记下了仇。她多次带人来到夏家捣乱,扬言要与夏雨来个生死决斗。夏家将这件事情瞒的严,没有传入夏雨耳中。
说来也怪,齐瑶来了夏家几次后,竟然和阿玲的儿子夏问君玩到了一块。两孩子志同道合,整天腻在一起,任谁也拦不住。后来齐德禄没有办法,就看在孩子的份上硬是和夏家人走近了许多。逢年过节齐德禄的正房太太上官巧云还带着礼物来看望瑛姑。随着两孩子渐渐长大,齐家人也思量着要招个上门女婿。
齐德禄亲自和瑛姑说过此事,可是瑛姑一口拒绝了,她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夏家只剩下这一个男丁,无论如何她都会把他留在家里。
瑛姑的话也合情合理,但是齐家人虽多,可是齐德禄一辈子时命不好,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那么大的家业不传给女儿还能给谁呢,所以他也铁了性子是要招个本分的少年入门。两家就只有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争来争去,最后也没个结果。眼看着拖了一年又一年,谁都不肯让步。硬是急的齐瑶在她爹面前乱使性子。
齐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家大业大,齐德禄早年和月牙寨里的人其他人一样生后也很艰苦。但是他脑子好使,将寨子里织好的绸布用船托运到全国各地一转手就赚了不少钱。当然这是一条财路也是一条黄泉路。多少个想发横财的人也铤而走险走这条路,但是因为路途中货物出事,没有办法偿还借来的钱,最后就逃到外地都不敢回到寨子里来。齐德禄在这条道上走了三十多年,要没有点人脉的话,哪能走的这么稳当。
齐德禄在女儿齐瑶的请求下,让夏问君去打点自家开的一个小饭馆。这个饭馆名字叫做春来客栈,主要是给过往的旅人歇脚住宿用的。在月牙寨的河两岸,这样的客栈连成排的多,其中生意做得最好的是姚寡妇的醉风楼。春来客栈也是在姚雪垠的照顾下经营起来的。姚雪垠和齐德禄两人有生意上的来往,她帮孩子们打点着一家小客栈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夏雨按照阿玲所说的去了齐家的春来客栈去找夏问君。她一踏进客栈,就见到一个身材圆阔的女人,她在柜台上低头拨弄着算盘,也没抬头瞧走来的人,就张嘴问了一句,“吃什么,请里面坐,好酒好肉伺候着。”
夏雨走到柜台边上,用手在桌面上敲了几下。齐瑶斜着眼睛张望了她半天也没有认出她是谁。这时夏问君端着托盘走过来,喊了句,“姐,你怎么来这里了。来,快走下,我给你倒杯碧螺春。”
齐瑶听到夏问君喊姐,她立刻就想到了她是夏雨。
齐瑶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挤出一副笑脸,急忙腾出一条凳子让夏雨坐下。
夏雨说道:“你们别为我忙活,我来找问君是问你中午还回家里吃饭吗,亲朋好友来了这么多,就缺你一个。”
夏问君这才想到今天是瑛姑的九十岁大寿。他匆忙脱掉系在身上的围裙,交代齐瑶照顾好客栈,他要回家里一趟。
齐瑶也想跟着他去,可是一看到店里坐了这么多客人,她要是走了的话,谁来管他们吃喝呢。她急得直跺脚,就喊着店里的伙计。
伙计跑来问道:“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齐瑶说道:“我要去老丈人家,这个店你看着。”
伙计愣了半天弱弱的问道:“哪个老丈人?”
齐瑶在他头上敲打了一拳头,说道:“废话真多,当然是夏家。你去家里多找几个人帮你,我爹要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我买菜去了。”
伙计低头说道:“小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爷根本就没指望着你把这个店经营好。他说过了,只要小姐别给他惹出什么乱子就行。至于春来客栈,姚小姐会派人来照顾的。”
齐瑶说道:“别跟我提那个丧门星,我齐瑶凭什么要她帮忙。今天我还不走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春来客栈是我家开的,何时轮到她来插手了。”
齐瑶不去夏家了,就坐在柜台上,用胳膊撑着下巴,时不时的张望着外面。店里的活她不做,账也不记,全部的心思早就飞到夏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