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到了。”一个身穿娇黄色宫装的女子在轿帘外轻声说道。随后一只柔弱无骨的葇荑伸出重重轿帘,那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下来的女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装潢的几乎是贴金镶玉的朱红大门,无一不显示了这座府邸的主人显赫的地位。
几个穿着低品级内侍衣衫的太监,一边帮着套马还一边聊天。北冥若尘装作无意的听了些许。
“你听说了没?宫里的皇后娘娘其实是和文扬大人私奔了。”
那人听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切,这早就过时了。”
“那你知道什么?”
“皇上被皇后娘娘戴了一顶绿帽子像是一个没事人样。”那人“嘿嘿”一笑,“宫里头最得宠的晴贵妃娘娘怀孕了回娘家省亲,这事大家都知道,皇上在这时候却命人大修中宫,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不知道。”那人明显一脸的茫然。
“笨,这说明晴贵妃娘娘即将成为皇后啊!”
“你怎么知道的?”
提供八卦的小太监很是得意的一笑,洋洋自得的说道:“老子门路广的很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那为什么皇上到现在还没有昭告天下?”
“皇上自有打算,听说咱家爷还亲自去了一趟将军府呢,八成就是去宣旨了。”
另一个想了想:“皇后不见了,皇上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也只是爷来处理这些事情,估计啊皇上早就腻了阮皇后,就想寻个由头废了她立最喜爱的贵妃娘娘呢。”
两个人相伴着走远了,北冥若尘随后眼神冷峻的问向镜儿:“晴贵妃要立为皇后?”
“公主,可是这阮皇后并没有被废啊?”镜儿有些的疑惑,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后是阮家之女,阮紫妍。
“可是要废了不就也是皇上一句话的意思么?”
说罢正准备让侍女进去通传一番 ,就见那扇大门竟然打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个穿着蓝色内侍常服的纤长人影。
北冥若尘见状赶忙上前微微一屈膝:“见过胜公公。”说罢身边的镜儿就递上一封金子。
小胜子也不拒绝,那张观之可亲的清秀娃娃脸堆满了笑容:“小胜子可担不起,公主这是要折煞奴才么?长公主殿下还是叫奴才小胜子吧。”
“公主快进去吧,千岁早就叫小胜子守在门口,说见到公主就带公主进去。”小胜子笑着推着门让北冥若尘进去。
只见院中种着各类罕见的花草树木,曲水流觞,九曲长廊贯穿期间,光是这般恍如仙境的景致就叫北冥若尘微微惊异,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都生的一副好皮囊。
踏进门槛的一刹那间,仿佛到了另一个天地,满满的都是压抑之气。北冥若尘身边的侍女都不敢大声说话。
“未央姑姑,华歆长公主来了,爷可有空?”
“这……修罗殿下和爷都在里头呢。”未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过殿下。”
“不敢,姑姑快请起,麻烦通传一声。”
阳光落在未央秀美如玉的脸庞上,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也没过多久道:“殿下进去吧。”
不愧为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的院子,规模以及摆设相比于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间有一池人工做成的莲池,水异常清澈,都是别国进贡而来的稀有莲花种子,大多是重紫色,所以显得在莲特有的灵秀外又加上一层妖魅,花瓣的颜色愈到尾端颜色就愈加的浓艳,但是根部却是如雪的白。
“见过千岁,修罗殿下。”北冥若尘恭恭敬敬的按宫规行礼。
随后一声慵懒的声音传来:“起。”
北冥若尘抬起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极好的画,莲池旁边有一颗桃树,枝桠伸展肆意,一道银色的身影慵懒地斜卧在树上,闭着眸子,带了一股毁天灭地的狂妄与矛盾的谪仙气息。
银袍似流水一般松松垮垮的裹住他修长的身子,露出一片肌理分明,线条优美的雪白胸膛,北冥若尘看了不禁脸微微发红,
树下红衣美人散发坐在一把上等古琴后,并没有要弹的意思,那美人眉目若笑,可是这笑却如同一把淬了毒的上古名剑,美人有毒。可是生了一对极为魅惑的狐狸眸子,眼角的彼岸花佃,仿佛她一颦一笑间天下倾。
北冥若尘一愣,对于容貌她原本以为九千岁已经是无人能及,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久闻其名的修罗殿下仅仅凭借一身相比妖红要素淡的多得多的银白超出了千岁些许。
不过两位名声在外的主儿倒是各有千秋,自家爷是九幽中的曼珠沙华,西隐那位却是九重上的莲花。
……
……
集市上
蓝兮不满的看了看身上的粗布麻衣,很是不屑,干脆拿了一顶黑纱帽遮掩一二,可偏偏一边的同样的行头的景陌嚣张的无以复加,竟然没有对自己的着装有一丝的不满,在宫中知道收敛一番带个面具,现在倒好一出宫就连面具都直接扔了,于是这番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货死性不改的拿了一把上等的乌骨折扇,媚色天成的摇啊摇。等于将“爷很有钱”这几个字往脑门上一贴,这一身粗布衣服顿时就被视为无形。
这一组奇葩的造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上了街头,走到哪里路人都停下动作,恍如被定格住了一般,显然是被景陌这一身行头迷得昏头导向的,霎时蓝兮的眼前就多了好多的丝帕。
“狗改不了****。”蓝兮在黑面纱后嘀咕了一句,今儿她本就不满了,听得了小胜子上报的消息,几乎是要掀了整个金銮殿。
无数的文武大臣逃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被蓝兮掀翻而断了两根肋骨的小胜子连嘴角的血都没有来的及擦直奔景陌这儿。
于是修罗殿下冒死把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千岁爷抓了出去,美其名曰逛市了解北冥的风土人情。
景陌笑着摇了摇头,修长的身子在地上投下妖娆的影子,也没有说什么,笑着握紧了蓝兮的纤指。笑意虽然浅淡的委婉,但一股子味道极浓极正的凌冽杀气很好的压制住了。
他本想着自家的小狐狸天天的闷在金銮殿批奏章看着都心疼,又听小胜子来报,今天她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带着小狐狸出来透透风,却不想某人并不领心。
“诶诶,前面的小兄弟你来一下。”忽然有人出声说道。
蓝兮根本没有想到那人是在叫她,直到那个人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蓝兮没有多大的动作,景陌就在下一秒握上了那个人的手腕,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头的轻响。
紧接着就是那个人杀猪一般的声音,痛的发抖捧着骨头错位的手腕,嗷嗷大叫。
再看向刚才那个不动神色就轻易将他的骨头错位的男子,景陌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却让众人有种瞬间冷上几分的错觉,恐怖。
“什么事?”那个带着面纱斗笠的人问道,声音却让众人一颤,如琴鸣,似鬼喃。
这声音好像是有魔力一般,那个上前握住蓝兮手腕的男子好像是忘记了痛,愣了不到两秒,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自己的手腕关节一拉一推间复了位,拍拍尘土:“老夫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算子。”
这番颇为老成的话从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的口里说出来委实令人想笑。
“算姻缘算命格算尽天下事。”口气倒是很狂妄。
蓝兮打断了那人的话:“所以你想说你方才帮我算了一卦,莫不是祖上积德,功成名就,就是祖坟葬错,天煞孤星?”
“不不。”那个号称神算子的人摇了摇一根手指头,扫视了一眼黑压压围观人群,怒骂道:“看什么看,走走走!”
人群一哄而散,随后神算子神秘兮兮的道:“姑娘,你的命格颇为诡异,老夫估计你前世不是凡间中人。”
虽然他竟然看出来自己是女子之身,但是这个算命的倒是语出惊人,蓝兮多半觉得是有病,于是抛下一锭银子,“这就算是医药费了,义宁路第十三号的药堂专治神志不清。”
正准备离开时,景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揽她入怀禁锢在两臂之间,对那个算命之人说道:“继续说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所谓天地分为……”
“既然你准备说来话长,不妨就从女娲造人开始讲起。”蓝兮冷冷的出声,本就是景陌感兴趣了要听,想到这里有从景陌的怀中钻了出来。
神算子笑了笑,拉开架势:“好好,长话短说。”
“您上辈子也算是个半仙,不知怎么入了红尘,所以转世投胎的命格会异常于常人,比如九死一生,老夫算了一算姑娘离一死的时日也不多了。”
“哦是吗?我看你上辈子却是茶楼里头说书的。”蓝兮没好气的说道,这不就是摆明了说她快死了,用得着这般的清新脱俗么?
这年头的风气和职业素质还真是越发的不好了,当人都是傻子吗?这些话有谁相信?
看来处理好不知那帮不知死活的兔崽子的事情后,要好好的整顿整顿。
“姑娘别不相信老夫的话啊。”神算子知道面纱下蓝兮定是满满的不屑神色。
景陌一挥手顿时桌上摆出十个金灿灿的黄金,惊煞了路人,“如何化解?”
“公子勿担心,老夫说这位姑娘好歹也算个半仙,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正所谓以命换命,世间自有定数,这一死自然会化解开,换命之人到了时候就会出来,不过有意外的话就不是老夫的事,就是郎中的事情了。”神算子故弄玄虚的摆弄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胡子的下巴。
景陌又是一挥手,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桌上又立刻多出了一排黄金,“那么这位换命之人是何身份?”
“世上岂有这等好事?这不对于换命的人太不公平?”蓝兮完全的不相信这个算命的人说的话。
那人不但不恼怒,还笑吟吟的说道:“上辈子欠的债,只能这辈子来还喽。”
“至于换命的人就是姑娘的故人也。”很是欣慰的一卷桌布连同桌上的黄金瞬间打包好了,哼着小曲长扬而去,“老夫为报答公子送来的这么多两黄金也就勉为其难的帮着找顺便再打声招呼。”说罢一溜烟窜到了人多的地方,跑的无比的快。
蓝兮依旧不屑的撇撇嘴,“多半是骗子,江湖术士。”
景陌轻展长臂,笼她入怀,良久语气似是无奈,叹了一口气,轻声在她耳畔说道:“真怕有时候你会突然消失,就像那次你就连一个招呼也没有就走了……怕了之后就想挑断你的脚筋,你就无法离开了,一生一世。”
慵懒轻慢的声音带上了血腥的冷森之意,但是那种带了柔软的哀求的语气,令蓝兮心念一动,看着他嘴角几乎是邪妄狰狞的笑容,瞬间就从人间谪仙化为地狱修罗。
景陌看上去是完美洁净的宛如琉璃泪,但是却是一个强大到未知好像妖魔一般,阴郁邪戾到了极致的人。
“说说今日为何这般生气?”景陌坐在雅间中的雕花椅上问道。
“国库空了。”蓝兮很是坦然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