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以后扎西洛娃把车开进一家旅馆,旅馆对面有一家网吧,吴紫藤一眼就看见了。在江南的时候她经常进网吧,查查资料,看看新闻,聊聊天,跟张海洋搞个视频什么的。自从张海洋离开了她,她就不视频了,多数是在网上闲逛。到了青藏高原,一直没机会进网吧,似乎也淡忘了,这会儿忽然看见网吧,不觉兴奋起来。
五个人开了三间房子,扎西洛娃把三间房子的钥匙分别给了吴紫藤、周晓鸰和高个头驴友。给钥匙的时候,他不知道吴紫藤是否跟司马君住一间房子,但又不能明着问,干脆把钥匙递给吴紫藤,让他俩自己决定。司马君大概也意识到了扎西洛娃的计谋,装着一副平静的样子。在祁连山和柴达木盆地,因为住宿条件差,只能两人住一间房子,那个时候他不好意思跟吴紫藤住一间房子,怕给她添麻烦,怕别人误解他俩的关系,认为他欺负她,想占她便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吴紫藤身上有很多闪光的东西,她善良、勇于帮助人、遇事不张扬。特别在对待独臂骑手的问题上,显示出高度的善心和果敢的勇气。她执意要来拉萨,实现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夙愿,把那面具有象征意义的旗帜一路保存,一路带在身边,现在,又要把旗带到珠穆朗玛峰,带到最圣洁、最令人仰慕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凡的举动,一种伟大的行为,他要帮助她,让她的愿望得到实现,和她一道让一颗曾经扭曲的心灵得到安息。
从内心来讲,司马君很希望与吴紫藤待在一起,希望与她同一间房子住宿,虽然不可能发生什么,同时也不希望发生什么,但他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见她,看见她的笑容,看见她的神态,看见她各种各样的姿势,愿意听她说话,看她的眼神,希望真真实实地与她在一起。
日喀则在西藏算得上大城市,不存在没地方住的情况。几个驴友已经很熟悉了,在这些人面前,他必须得尊重她,不能让她难堪,不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尊重她的意思,不愿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在拉萨,虽然三个人住一间房子,那也是驴友之间很平常的事,是一种不得已。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跟吴紫藤走,还是跟其他男人走,他得观望。正犹豫间,高个头驴友已经和扎西洛娃进了一个房间,周晓鸰正在开门,边开门边怪模怪样地望着他,向他做着鬼脸。
这时,吴紫藤已经打开房门,并随意地说了一声:“再见!”
司马君愣了愣,回应一声再见,跟着周晓鸰进去了。进门后,周晓鸰笑着说:“笨蛋,跟进去不就得了,犯什么傻呀?”
司马君明知故问地说:“犯傻?谁犯傻?”
两个男人哈哈大笑,笑够了,冲了热水澡,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养了一会神,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周晓鸰说:“不知她睡了没有,这会儿相机的电充好了。”
司马君说:“估计没睡,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周晓鸰说:“当然是你去了,我要进去,说不定被她赶出来。”
司马君说:“不会,她不是那种人。”
周晓鸰笑呵呵地说:“看吧,还是你了解她。”
司马君出去了一会,又进来了,他说:“敲了两次门,没有反应,会不会在洗澡呀?”
周晓鸰玩笑着说:“好呀,洗澡进去更好。”
司马君说:“别胡说,她不是那种人。”
两张床中间隔着过道,周晓鸰伸长脖子,头差点伸到司马君的脸跟前,故意逗他:“不是哪种人?”
司马君说:“好像也没有水声。”
周晓鸰说:“别着急,再等会儿吧,你以为女人洗澡跟咱们一样,门大开着,把水喷得哗啦啦响,三分钟搞定。淑女洗澡静悄悄的,比玫瑰开花的声音都细微。”
司马君说:“玫瑰开花还有声音?声音好听吗?”
周晓鸰说:“你装吧,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哼哼?”
司马君说:“玫瑰开花的声音原来跟猪叫的声音一样大呀,天啦!”
周晓鸰说:“装蒜,故意装糊涂。”
打开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是身穿藏族服装的女播音员,播音员的声音清脆高亢,激情荡漾:“西藏各族人民盼望已久的青藏铁路马上要通车了,美丽的拉萨火车站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以饱满的热情迎接八方来客……”
画面上出现的是巍峨的布达拉宫和典雅的拉萨火车站广场。
周晓鸰说:“从珠峰大本营回拉萨后,还要去拉萨火车站看看,那是一座科技含量很高又具有民族风格的建筑,听说还获得了鲁班奖,我去过两次,每次去都有新感觉,都有不同的感受,拉萨真是个百看不厌的城市。”
司马君说:“我也觉得拉萨挺好,但离内地太远,来一次太不容易了。”
周晓鸰说:“人要活得潇洒,工作时拼命地工作,好好挣钱,玩的时候什么也不管,只要喜欢,管它多远。”
司马君说:“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可没有你这份闲情逸致。”
周晓鸰说:“什么我们年轻人,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人年轻不年轻主要取决于心态,心态年轻就年轻,你本来还在青年人的行列哩。”
司马君说:“你是带着任务出行,肩负重任,我是无所事事啊。”
周晓鸰说:“当然,寻找和朝拜祖先是任务,畅游大好河山也是一种任务。人活着,就要向往和追求美好,美好是一种高度,一种崇高。就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样,每个人都应该具备总在路上的心态和思维。不管是真实生活还是意识领域,都应该树立一种信念,往高处走的信念不能消钝。”
司马君说:“你说的大概有道理,但似乎离我太遥远,我再过去看看,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周晓鸰抓起床头的电话,恍然大悟地说:“咱们多傻呀,打个电话不就行啦。”
两人查了一下床头上的电话本,打了过去,电话通了,没有人接听。过了一会再打过去,还是没人接听。司马君有些着急了,跑过去敲门,敲了一阵,毫无反应,周晓鸰也着急起来,两人都去敲门。扎西洛娃和高个头驴友听见动静也出来了,四个男人站在楼道上干着急。司马君的脸逐渐变了颜色,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黯淡。
扎西洛娃找到服务员,女服务员开门进去,转了一圈出来,不冷不热地说:“没有,不信你们自己进来看。”
几个男人都吓住了,司马君急匆匆进去,另外三个男人跟在后面,房间和卫生间都看了,除过吴紫藤的背包,其他什么都没有。
男人们慌作一团,周晓鸰说:“打手机,手机总要带上吧?”
司马君说:“手机早停机了,只当作手表用。”
他们去一楼找总台服务员,问看没看见一个女孩出门,服务员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说:“可能出去了,咱们去找找,日喀则她不熟悉,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高个头驴友说:“或许她去买女人用的东西,不便跟我们打招呼,可能一会就回来了。”
周晓鸰说:“从住进宾馆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小时了,都快夜里十一点了,就是买头牦牛也早牵回来了。”
扎西洛娃问司马君和周晓鸰:“以前晚上她也出去吗,一个人?”
周晓鸰望望扎西洛娃,又望望司马君,眨巴一下眼睛,不快不慢地说:“不知道,他大概清楚。”
司马君知道周晓鸰在说他,便说:“没有,从来没有,她不是那种人。”
说完后,急切地补充道:“我出去找,我出去找!”
说着,便往街上跑去,几个男人也跟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