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许兰秋的人听到许兰秋的惊呼声,嗯的一声,声音中带着疑惑,随即用枪顶开许兰秋的帽子,借着灯光,一张清秀异常的脸庞映入眼前:“果真是豆儿,小瓢把子,上码头带条子,可不是合字上的规矩。”
文从义:“金杠子挂了点彩,无处安置,只好就在近处,还请二把头放了贱内。”
被文从义称作二把头的男人向身后高呼道:“拿亮子来!”许兰秋只觉得眼前被一阵刺眼的光亮直逼的睁不开眼睛,却听拽住自己的粗壮男人哈哈笑道:“招子亮,抓子嫩,樱桃子水,金杠子细,好货!”
许兰秋虽是一句都听不懂,却本能的胆战心惊,他那竖起大拇指看似夸赞的神情,在许兰秋瞧来无异是食客抹嘴称赞一盘美食一般可怖。
文从义冷笑一声道:“天门舵不站码头走沙子,倒是要改作开条子么?”
“你下家子寻我条子,我便爬你条子,天经地义,两不相欠。”
“哼,原不是开条子却是改作扑风了。”文从义的语气并不甚严厉,却越来越咄咄逼人。
“天门舵不干扑风的买卖,摘瓢劈党却是不眨眼。”二把头凶狠的语气里明显有威胁的意味。
文从义冷冷道:“皮娃子爆豆子,都是合字上的,谁也不是唬大的。”
二把头还想说什么反击,却被旁边一人年纪稍长的男人挥手拦住:“老二,还不放了文夫人。”这几乎是截至目前,许兰秋唯一听能听懂也是唯一愿意听到的话了。
“大哥。”二把头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老大的眼色,只好将许兰秋往文从义一推。许兰秋飞的一般,奔向文从义,文从义也张开双臂将许兰秋搂在怀里。
许兰秋第一次如此深刻彻底的被文从义抱在怀里,才发现文从义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宽广,此时虽然有数十人围住他们,也觉得异常安全。
示意放开许兰秋的男人道:“小瓢把子招人上码头,究竟所为何事?”
文从义松开许兰秋,伸出左手三根手指,对着二人道:“三样事。其一,云社此前与二把头有些嫌隙,托我来调停。其二,孝义堂与贵舵亦有误会,趁机言明。其三,孝义堂即将借光贵舵码头买卖,特来请教上岸时间,还往线上的朋友帮衬。”
二把头:“云社的梁子缘何也要你来了?”
大当家示意二把头住嘴,道:“念短。第三样好说,礼尚往来,相互帮衬。只是这前两样,老二,你看呢?”
二把头愤愤道:“派钩子,居心叵测,若非我及时醒攒,后果不堪。”
文从义:“淌进贵舵的钩子不是我堂的并肩子。”
二把头:“那也是你们江浙派宁苏帮的,左右都是跑不了。”
文从义轻笑了一声道:“若要如此追根究底,海上的三合会,云社,莲帮,还有我孝义堂,贵舵,连带东北南方诸门脸皆是出自洪门,你我都是同门并肩子。”见二把头不言语,又向大当家道:“舵把头,合吾,开山立柜,各占流方,灯笼扯高点,道子走宽点,都是合字上的朋友。是做并肩子还是点子,全在舵把头流念之间。”
舵把头:“我与老瓢把子是拜过把子的并肩子,我无话可说。只是第一样是老二的私事,还需要他点头,否则规矩不立,难以服人,总不能叫我并肩子扣盅去,老二。”
二把头:“很简单,以牙还牙。我只要一样东西,只怕小瓢把子不舍得。”
文从义淡淡笑道:“二把头不会是想要割在下的瓢吧。”
二把头:“唉,小瓢把子严重了,我失一人,自然要的也是个人。”
文从义心如明镜已然知道二把头所指,不过仍装作不知:“要的什么人。”
“就是她,”不出文从义所料,二把头手指所指果然便是许兰秋。
许兰秋只吓得躲在文从义身后,双手紧紧抓住文从义肩头不放。文从义呵呵发笑,只笑的二把头心中发毛:“你笑什么。”文从义忽的变色道:“我笑二把头招子昏,我这丫头既不美貌又是有病在身,二把头打她注意岂不吃亏。”二把头嘿嘿笑道:“果真如此不济,你小瓢把子能看上,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最喜欢清纯柔弱的主。况且我得了你老婆,那件事情不做追究别人也不敢说我窝囊,你也大可以去找其他女人。”
文从义定定的盯着二把头的眼睛,只看得二把头心中发怯,幸好文从义随即就转过目光看向舵把头,要不然他当真有些招架不住文从义这不温不火却犀利无比的目光,舵把头却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嘴角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文从义心中暗暗下了个赌注,回头拍了拍许兰秋的肩头:“兰儿,既然二把头如此倾慕你,你便跟着他去吧。”语气极其的轻描淡写,许兰秋听在耳中却只如五雷轰顶一般:“大哥,你…”文从义不去看许兰秋震惊哀求的眼神,伸手便将许兰秋向二把头推去,二把头随即伸手一把拉住。许兰秋却死死将文从义拽住就是不撒手,文从义心一横便将许兰秋甩开。许兰秋还想伸手去拉文从义,却被老二如铁锁般死死锁住,许兰秋又踢又咬拼命挣扎也丝毫不起作用,一时又急又怕心神随即恍惚,见文从义如此狠心将自己推给别人,无半点怜悯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时万念俱灰,眼泪哗哗流下,口中喃喃道:“你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恨你…”文从义对许兰秋的惊恐挣扎视若无睹,径自看着舵把头。
舵把头:“小瓢把子如此慷慨舍掉自己爱妻,岂不委屈。”文从义呵呵笑道:“不委屈,这丫头本来就是家父和大管家寻思来硬塞给我的,我原本就不打算想要只愁没有办法脱手,既然二把头爱慕,那正好可以两全其美,我也有理由向家父交待。”舵把头心中一震:“老瓢把子说的亲?”文从义:“也不算说的亲,只不过家父与这丫头父母约定罢了,救命之恩,结姻相报。”舵把头:“你是说尊夫人祖上对老瓢把子有过救命之恩,老瓢把子要你娶尊夫人报恩?”文从义微笑不语,看似便是默认。
此事原本是文从义对许兰秋一家有恩,许家一来为报恩二来为躲避仇家的陷害才将女儿许配给了文家。文从义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舵把头一时曲解意思,文从义便顺水推舟不作声。
舵把头忽然哈哈大笑:“老二,玩笑开完了。我说小瓢把子最重义气你却偏偏不信,还不快将夫人送回。”二把头一阵迷茫:“大哥你…”却见舵把头斜睨眼神中有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意,不敢忤逆,便极不情愿的将许兰秋送还给文从义。文从义接过许兰秋发现许兰秋全身微微颤抖,伸手握住许兰秋小手,许兰秋反手抓住文从义紧咬嘴唇眼睛却不去看文从义。
舵把头嘿嘿笑道:“这弟妹受惊吓了,我在这里陪不是了。”许兰秋只如没听到,眼神茫然。
舵把头:“早闻小瓢把子暗青子使的好,今日有机会见识见识,都是知根知底,就不需递门坎了,比划比划如何?”
文从义:“不敢,哪有二把头的片子精。”
舵把头看了看文从义看二把头的眼神不再强求,又是哈哈一笑化解尴尬:“留下来安马牙,怎么样?马蜂子,细苗条,管饱。”随即在二楼设宴款待文从义和许兰秋,说是款待其实便是试探,周围站满了人,许兰秋极其不自在,口中无味竟是一口未动。文从义却似感觉不到周身的危险便是大吃大喝没事人一般,其间说了许多话,大半许兰秋都没听进去,听进去的部分里也有大半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