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星期就要过去还没过去的时候,星期天的晚上,文风深夜回来对许兰秋说老板这两天不回来了。家里的东西也在当晚都运走藏好,只留几个看门的下人。许兰秋也要第二天就离开,却不是跟文从义而是跟大少奶奶和锦云她们一道。
许兰秋:“什么?跟她们一起走,大哥呢?”
文风:“老板还有事情要处理,需要去江州。”
许兰秋便说要坚持等文从义回来一起走,文风扭不过她也不敢说重话,便等许兰秋上楼后悄悄给文从义打了个电话。
晚上,许兰秋接到文从义的电话,电话中文从义告诉许兰秋他会和她一起走,只叫许兰秋收拾好东西准备随时出发,在许兰秋看来文从义是不会欺骗她的便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文风由外面回来,只催着许兰秋快去火车站与大少奶奶她们汇和,一起坐火车到长沙,再转天津坐船到上海。许兰秋不见文从义回来始终不肯走,文风没办法只好骗许兰秋说文从义从别的地方直接去火车站叫她去那会合,才终于说动许兰秋去了车站。
许兰秋到火车站一看大少奶奶她们等都到齐了正在窗口上招手,却不见文从义的身影。
“文风,你说大哥会来的,怎么还没到啊!”
文风揶揄道:“快到了吧。”
许兰秋只顾四下张望连大少奶奶和锦云跟她说话,她居然也充耳不闻。大少奶奶颇感尴尬下来拉着许兰秋手道:“兰秋,快上来吧,火车就要开动了。”许兰秋只好上车,回头向文风喊道:“你不走吗?”
“夫人你先上去。”
许兰秋以为文风是要等文从义也就不多说,被大少奶奶连拉带拽上了火车,面对着锦云而坐。
锦云淡淡道:“哟,四弟妹来了。”许兰秋不及跟她搭话只一个劲的看窗外,回头道:“文风怎么还不来?”大少奶奶奇道:“谁说文风跟我们一起走?”许兰秋一愣:“那,大哥呢?”大少奶奶笑道:“弟妹糊涂了,你大哥不在这里呢。”锦云轻笑一声:“嗨,大嫂,人家说的大哥可不是你家的那个大哥。”大少奶奶嗯的一声,有些迷惑,随即明了,颇觉尴尬。
火车已经开动,许兰秋忽然明白什么,耳边似乎听到大少奶奶说:“四弟他不是跟我们一起走啊。”只如响在天际。
许兰秋再次感到被欺骗和抛弃的危险,起身便要下车。此时火车已经发动越来越快,大少奶奶连忙伸手竟没拉住。
许兰秋拼命往车门跑,列车员正要关车门却被一个发疯似的女人咬了一口,列车员手一缩,那女人便推开车门跳了出去,门旁众人一阵惊呼,紧追而至的大少奶奶想拉都拉不住。
锦云扒在窗前远远的看到许兰秋摔在地上,哎哟的一声直道:“这丫头当真是个不要命的主啊。”刚由餐厅返回的红裙少女见状也是“哇!”的一声惊呼拍手,满脸却是钦佩的神情。
许兰秋摔在地上看到火车渐远才想起下来的急行李都没顾得拿下,可也顾不了那许多。腿上鲜血直流,许兰秋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跑回文宅,正碰上文风从屋中出来,见到许兰秋只吓了一跳:“夫人,你不是上火车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这腿怎么了?”
许兰秋不言语,文风赶紧扶着许兰秋进了客厅。文从义正在客厅收拾些什么东西,见许兰秋被文风扶进来,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呢?你腿怎么了?”许兰秋只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
文从义:“文风,你先去办事吧。”文风哎了一声便快步出去了。文从义放下手中的箱子颇为无奈的道:“说说,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走?这腿又是怎么了。”
许兰秋头也不抬,低低道:“腿没事。不跟她们一起,跟你一起走。”
文从义:“我是要去另外的地方。”
许兰秋:“那我跟你一起去。”语气依然很轻很低却是很肯定。
文从义:“我有事情要办,叫你跟着她们一起走,你怎么了…”此时叮咛的一声电话响了,那头一阵急促的声音刺激的文从义赶紧将耳朵远离了话筒,正是锦云的声音。
原来她们已经到前面小站,大少奶奶见许兰秋跳火车摔倒很是过意不去,一到能停下找到电话的站台,就想赶紧打来电话问许兰秋的情况顺便做一解释,锦云说让我来说,我们又没做错什么,老四能怪我们怎么着。
锦云道:“哎,老四,我估摸着你还在家,就试着给你打了个电话。你家那个公主回去了吗。”文从义看了看许兰秋:“回来了。”锦云故作夸张的吁了一口长气:“回去就好,没少个什么汗毛吧,要不我怎么交代阿。”文从义笑道:“二小嫂,你这是什么话呢?”
锦云:“哼,当初在南京她就是这样善做主张的离开,害得我们火急火燎的到处找人,一车人差点没被日本人给炸死,她在南京受罪,一圈的人埋怨我。这次又是,谁又没把她怎么着,一听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便咬了列车员的手跳了火车。”
文从义:“你说什么。”回头看了看许兰秋的腿。
许兰秋不知道那头说了些什么,文从义眉头一皱,但料定又是锦云,而且多半是编排自己的不是,只坐着默然不语。
那头锦云还在一个劲的说:“以后我们是不敢再跟她走一块了,唉,老四,火车要开动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文从义赔笑道:“二小嫂,回上海再给您赔罪。”锦云冷笑道:“免了吧。”便将电话挂上。
文从义一阵窝火:“我说她们到底什么地方惹着你了,你在南京的时候跳汽车,这次你又跳火车,你究竟想怎么折腾阿。”
许兰秋听文从义说到南京的事情,心中委屈,忍不住心中一酸就要淌出泪来,便使劲咬住嘴唇不让眼泪落下。
文从义丝毫不为所动,双手插到衣兜里,淡淡道:“你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眼泪对我来说,没用。”见许兰秋只低头流泪终究不忍:“如今我是有事的,她们也已经走了,你说,怎么解决?”
许兰秋想了想道:“我跟文风一起回去。”
“不行,文风有其他事情要办,刚才已经走了。”文从义说完坐到许兰秋身侧,右臂搁在椅沿上,侧头看着许兰秋道:“你愿意跟文风走,却不愿跟大嫂她们,这是什么道理?在南京的时候也是这个原因?”
许兰秋不答,直道:“不行我就留在这里。”
文从义:“不行,你还想像南京一样啊,满世界的人找你,你要留在这里可再没人管你,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呢。”说到最后已经是颇有愠怒。
许兰秋听文从义言辞间尽是不满和不屑,抬起头喊道:“在南京也是没人管的。”说着眼泪终于哗哗流下。
文从义颇有些意外:“你说什么?你先别哭行吗?”语气复又温和了许多。
许兰秋恢复平静,眼泪却还是不住的流:“在南京,就是她们丢下我的。”
文从义:“那是你自己先乱跑的,后来那么乱哪找你去阿,你不声不…”许兰秋生平第一次打断文从义:“我是看到了从杉,去找从杉的,后来她们也是看到了我,故意,故意装作没见,就走了的。”
文从义坐到许兰秋对面:“你说你是去找从杉,那从杉呢?”
许兰秋摇了摇头,一滴眼泪滑下脸颊:“我们被人群冲散了,再也没碰见。”
“你说她们看到了你,却故意装作不见,她们,指谁?”
许兰秋却是咬着嘴唇不答,最终还是说出:“就是给你打电话的人。”
文从义也已经猜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兰秋轻吼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人做事还讲什么道理。”
文从义听她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心中怫然不快,可听她说的这般坚定不像完全说谎。见有血从许兰秋腿上流出便蹲到许兰秋身旁温和道:“腿上伤怎么样,给我看看。”许兰秋掀起衣裙,膝盖上青肿一片,血迹已经凝固。文从义摇了摇头道:“疼吗?”许兰秋点了点头:“嗯!”
“等着,”文从义从就手的衣箱中找了几块纱布和镊子,擦了擦手便将许兰秋膝盖上的淤血往外挤。原来文从义早就将这些东西备好在自己的衣箱当中。许兰秋关节被扭坏,只听吱一声已被文从义接上了,许兰秋只痛的一只手紧紧抓住文从义的肩头。
文从义一面包扎,一面看了看许兰秋,眼神中的意思是否在说:知道疼还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