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涵夷听了许兰秋的一番说辞,又看了看许兰秋手中的稿件,只是无奈的摇头苦笑,带着嗔责的大骂齐天籁王八蛋,倒是没有丝毫怪罪许兰秋的意思。
“这个家伙,他种菜的倒是逍遥自在,不想种便不种。我们卖菜的没菜可卖,还怎么搞!”
夏荷源也道:“这下又少了一个撑起报纸销量的小说了。”说完忽然抬头看向许兰秋:“许兰秋,你会写小说吗?”
许兰秋一愣:“不会。”
夏荷源却道:“不会没关系,尝试着写嘛!许多人都是不会到会的。”
许兰秋还是摇头道:“我从没想过写什么小说,我不懂写的,也没什么可写的。”
夏荷源却极其坚持道:“那些天天在报上连载小说的,许多都是乱写一气的,有多少人是真正懂得个什么的?还不是写得很带劲,不是也一样有很多人看的。”
“几人真能做得了张恨水?但张恨水终究只有一个,怎么够呢!你就写你自己就好了。”
许兰秋有些怔愣,夏荷源的意思似乎就铁定了要她写小说,但她知道自己真是写不了
“夏先生,我真的写不了的,我自己也没什么好写的。”
夏荷源细小的眼睛里硬是要挤兑出点什么似的,一直眨巴个不停,又道:“不是,你就写你和小林英浩的事情。或者干脆就写你和文从义的事情,这都是很好的素材啊!只要注意细节的渲染,迎合读者的窥探心理就一定能受欢迎。”
“什么?”许兰秋不光有些愣还有些震惊了,叫她写和小林英浩的事情?她和小林英浩通共也就见了那么一面,有什么好写。至于说和文从义的事情更不可能拿到人前说。
夏荷源以为许兰秋不明白,继续提点道:“比如你可以写小林英浩和你怎么相遇到的,怎么爱上你的,怎么爱到那样的程度,不惜付出那么高的代价,你和你的丈夫因为这件事情又是怎么纠结痛苦的。”
“这样,你可以有几种写法。”夏荷源不理会许兰秋的震惊,似乎也看不到,一面说,一面已经开始构思了。
“比如写你们之间是有真爱的,但是出于伦理道德的考虑,你不敢不愿或不忍离开你的丈夫,这个具体怎么样就看你自己去把握了。题目可以叫做《豪门少妇与日本间谍的不伦之恋》或者什么《摇摆在丈夫与情人之间的少妇》”
“或者是没有爱情的,但被痛苦的争夺纠缠得无以复加,最后你使出美人计,和你的丈夫一起将日本间谍杀死,你们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个就可以叫做什么《插足美满婚姻的日本特务》或者《少妇与特务的那段往事》之类的,总之题目要能吊起人的口味,越能吊起越好。”
夏荷源滔滔不绝的间隙终于抽空瞥了一眼许兰秋,许兰秋的脸早就比熟透的柿子还要红几倍,是个人都看得出已经羞不可已了。但夏荷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只是更加的落落大方,不加避讳。
“哎呀,许兰秋,新时代的女性嘛,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反正你写你的,读者看到了除了掏钱又不能影响个你什么。”
“你就是把你和文先生的一些生活细节写出来也是很好的卖点,越详细越好,比如.”
“有些我也不好意思说,反正写得出来就行了.”
“题目可以叫做什么《女学生与黑帮小老大的爱情与婚姻》,《代妹嫁进黑帮的女学生》之类的.”
许兰秋有些听不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回了外面的位子。脑海里却一直充斥着夏荷源黝黑长脸上挂着一对小眼睛,镶嵌着一个不断开合的大嘴巴的模样。
她忽然有些怀念起穆长庆了,那个为了自己的信念和日本人大打出手的人,为了救自己脱离险境拼命抱住日本人脚踝的人。
“许兰秋,怎么样?副编是不是要你写小说。”许兰秋还不及坐稳,陈飞就兴致盎然的凑了过来。
许兰秋抬头看着陈飞早有料到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夏荷源录用自己的原因了。
“其实你就写写也没什么,反正又能挣钱。”
许兰秋有些麻木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写的。”
陈飞又道:“要不这样,你跟我讲一些细节,我来写怎么样?”
“你写?”许兰秋看着陈飞显然有些认真的样子,又摇了摇头。
陈飞道:“这有什么,你和小林英浩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写过了,只不过没写成小说而已。”
“什么?”许兰秋震惊过后随即又想到舒皓英的话,想来自己的这点事情在小报界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你不好说一些细节,就说大概的,细节我们自己去想象。”
许兰秋一听陈飞的语气,脸上的红晕来不及退却便又一轮又一轮的覆盖了上去,此尚未消彼已长。
陈飞见许兰秋都这样了,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心里只想这个许兰秋据说已经结婚好几年了,还是孝义堂文从义那样的男人,难道还不够调教的,怎么还跟个不懂人事的少女心性一样。
田郎舍中途回来听到二人的对话,慢吞吞道:“人家不想写就不写好了嘛,干嘛非要上杆子的赶着。”
陈飞又凑到田郎舍旁边坐下道:“这不是《隔壁的嫂嫂》戛然而止了嘛,想找个能抓住读者心眼的小说呗。”
“怎么,齐天籁还真写大结局了啊!哎,早该结局的。”田郎舍意外过后就是讽刺的意味。
“你这话是说给主编听的么?”陈飞说着还指了指里间和夏荷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张涵夷。
田郎舍丝毫不避讳:“哼,他就是出来站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这么说。”
“有人想要写不让写,不想写的非要逼着写;人家早想结局的不让结局,有人明明还没写完却偏逼着结局。”
陈飞从后面拍了拍田郎舍的胳膊:“哎呀,不要发牢骚了!那也是看读者反应作定论的,谁叫你那个小说没人看呢!”
“还有你那个《骑在墙上的寡妇》,我劝你趁早写她下到墙外,或者有什人翻到了墙里面去。否则不会有人看的!要不了多久,主编又会将它腰斩了,你就又多了一部半路夭折的小说了。”
田郎舍不以为然:“庸俗!我写的是反应封建礼教对寡妇贞节的无理要求,压抑中不得不靠晚上出来来回的捡东西派遣。可不是你说得那些的风月小说。”
陈飞点头道:“所以才没人看的。现在生活已经够苦了,大家闲暇只想图个乐,图个发泄,谁还看你这么苦巴巴的严肃小说。”
田郎舍哼了一句不理不睬,陈飞又回头看了看许兰秋,见二人都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也安静下来改起了稿件。
二人的话许兰秋虽然断断续续却也大致都听到了,只在想着这个地方自己还该呆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