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伟跟徐彦东老婆柳彩云关系暧昧,这是水家湾公开的秘密,这家伙坏事做尽,良心坏完。他为了车会竹,添油加醋的把刘大伟跟柳彩云的隐私说给她听,害得两口子三天两头的打架,车会竹气不过,失踪了好几天,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后来听人说跟他在县城大街上闲荡。
柯忠跟他无冤无仇,也是三十多岁的人说不上媳妇,好不容易在王家沟说了个带小孩的寡妇。这个寡妇水保柱认识,长相不错,岁数也不大,柯忠那么小的眼睛,也能碰到这么俊俏的媳妇,而且接过来就能当爸爸,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他跑到寡妇家,说尽了柯忠的坏话,想方设法骗她给自己当媳妇,人家寡妇不同意,就想奸佞她,被她大呼小叫的赶出大门放狗追咬,差点没把他吓死。
吴大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造谣说水保田家供奉家神,家神是个啥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供奉家神有啥用,能帮你找媳妇?他说霍飞虎家也有家神,但不是好家神,经常在外面不干正事,老是惹事生非,不知得罪了何方小鬼,害得他丢了铁饭碗,老婆疯癫,二丫头耳聋,三丫头病死,四丫头犯病,大儿子腿疼成了残疾,唯有小儿子猴精猴精的成了人才。
吴大贵的大儿子吴有金从老山前线打仗回来,立了个三等功,就以功臣自居,部队想送他去士官学校上学,他说文化低,学不会,不愿去;想给他转志愿兵,他恶习不改,偷抓老百姓的猪狗鸡鸭,闹得附近村庄鸡犬不宁,怨声载道,部队实在管不了,让他复员回家。
吴月金复员回来,成天吹毛求疵,自吹自雷,好吃懒做,讲战场上的奇闻乐事,骗人吃喝。吴大贵掐指算了算,说他儿子是战斗英雄,大福大贵,就等着公家安排工作,谁要是做了他家儿媳妇,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巧舌如簧,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痴人说梦的本事,父子合伙连唬带吓的拐了个儿媳妇。
吴大贵、水保柱都是这个德性,好事办不成,坏事有一套,还跟孔阴阳学风水占卦,准备当阴阳先生,像他这样的德性,当了阴阳不知要害多少人。水保柱家没饭吃,厚着脸皮三天两头的过来要面要粮,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送个一袋半袋的从来没让他还过,以后就是喂猪也不会给你一粒粮食。
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水天亮,不知如何大骂才能解恨,他把两人的坏事罗列了几大筐,实在没着了,反过来又想,水保柱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没个媳妇,年龄比我大,他比我还着急啊!狗急咬人,猫急上墙,何况他是个大活人。唉,自认倒霉吧,说不成媳妇,也不能完全怪别人,以后防着点就是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水天亮说了三门亲事都没有说成,第一次说亲,女方家嫌水天亮家兄弟多,家庭负担重,怕丫头嫁过来受苦;第二次说亲,姑娘家说水家湾坡陡路窄沟深,地方不好;第三次说亲,姑娘看了地方,两情相悦,要定亲了却被吴大贵、水保柱搅黄。水保田心里着急,只要打听到合适的姑娘,便提着礼物托媒说亲,接连说了几个,都嫌他年龄大。在信息闭塞观念滞后的偏僻农村,二十岁左右的大姑娘有了婆家,十七八的小姑娘嫌他年龄大,水天亮步入大龄青年,说对象成了困难户。
空闲的时候木桂英喜欢走东串西的拉家长,方圆数十里没有她不知晓的事。水保贵的二姐水玉英是双平村章贤良的媳妇,侯尚东的媳妇又是章贤良的亲妹妹,按辈份,水天亮应该称侯尚东为姨夫,称木桂英为奶奶,可是水天亮弟兄从来没这么称呼过,每次见到她都亲切的称她侯家婶。
木桂英跟龚秀珍关系密切,走动频繁,有事没事就来找龚秀珍聊天,聊着聊着聊到水天亮的亲事上来。龚秀珍为水天亮的亲事碎了心,提到吴大贵、水保柱编造家神搅黄亲事,气得木桂英直骂娘,长叹道:“嗨,水家湾还有这样的人,平时闷头闷脑的看不出来,关键时候跑出来害人,真是能把人坑死。我娘家的大侄子今年二十三岁,也没说上媳妇,我大哥大嫂整天为他的亲事发愁;我这个侄子在外面打工挣钱,还是个小包工头,虽说长得黑点,干活踏实得很,人也老实,就是说不上媳妇。”
龚秀珍笑道:“农村人黑点没事,只要不疯不癫老实本份就行。他兄妹几个?”
木桂英说:“跟你家一样,也是兄妹六个,老大是丫头,去年出嫁已经有了孩子;就他和老三是儿子,老四、老五、老六都是丫头。”
龚秀珍说:“他家丫头多,两个儿子说不上媳妇,三个丫头就是换也能换两个;哪像我家,难哪!老大二十六岁,老三、老四都到了找媳妇的年龄,到时候说不上媳妇可咋办啊!为老大的亲事,愁得他爸成天唉声叹气。唉,真是愁死人了。”
木桂英说:“你说啥,换媳妇?我咋没想到这码事;你家六蛋今年十八岁了吧,跟我家二侄女同岁,要是你愿意,我去跟他们商量商量,两家换亲,没准这事能成。”
龚秀珍说:“我就这么一个丫头,给老大换了,老三、老四咋办?我跟他爸商量商量再说,只要娃娃愿意,我没啥意见。”
龚秀珍、木桂英两个女人随便拉家长,聊着聊着说到换亲上来,龚秀珍觉得这事可行。水天亮年龄一年比一年大,不能再耽搁,不然以后找不到媳妇怪罪起来,做父母的没话说。正好木桂英娘家侄子也说不上媳妇,丫头也差不多,能换就换吧,先把老大的婚事解决了再说。
吃过晚饭,龚秀珍把换亲的事跟水保田说了,他没有吭声,望着心爱的丫头陷入深思。丫头还不到十八岁啊,在家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木家岔他去过,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到他家庄口那座山头,那个地方山高坡陡,沟深路窄,丫头嫁过去,不是害了她吗?可是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换又有啥办法。其实他早有此意,就是没有打听到换亲的合适人家,木桂英有意想说合这门换亲,不如试试,望着熟睡的丫头说:“有空再跟木桂英好好聊聊,让她过去问问,如果她家愿意,咱就换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龚秀珍跟木桂英谈了换亲的事,木桂英去哥哥家探听口气。木家父母都去过木桂英家,水家湾地多路平,交通便利,这个地方比木家岔好多了。木桂英的哥哥把换亲的想法跟大儿子和二丫头商量,二丫头喜欢这个地方,就是没见过水天亮,等两人见面后再定。木桂英把哥哥换亲的事说给水保田和龚秀珍。
水天虹还不到十八岁,听说父母要拿自己给哥哥换媳妇,哭闹得不行,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水天虹是水保田、龚秀珍的掌上明珠,他们也不想这么做,可是看到二十五六岁的大儿子还在打光棍,如果再不换媳妇,过了三十岁就是想换也找不到合适人家。
水保田、龚秀珍轮流给女儿做工作,她还是不同意换亲。在她的影响中,凡是换亲的不是家里太穷,就是年龄偏大,要么就是地方不好,她也听说过木家岔,翻过火车路那座山,下沟再翻过后面那座山头,木家就住在半山腰,去木家岔要淌过两条深沟,翻过两座大山,单程需要两个多小时。水天虹说啥也不想换到那个既穷又陡的鬼地方,整天哭哭啼啼,搅得老两口不得安宁。
龚秀珍不忍心把女儿嫁到那么个破地方,但想到儿子的年龄,不容她多想,只能拿女儿换媳妇。水保田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么一个换亲人家,如果放弃,恐怕以后不好找媳妇,耽误大儿子的终身大事不说,也影响老三、老四、老五的婚事。水天虹看到生她养她的父母成天为哥哥的婚事唉声叹气,哥哥也是愁眉苦脸,一家人过得很不开心。再想想自己,迟早要嫁人,还是去看看人家,只要水伙子健康勤快,忠厚老实,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她答应见面后再说。
木桂英去了一躺哥哥家,侄子侄女都愿意,特别是侄女,她经常来水家湾看姑姑,知道这个地方地多人富,交通也比木家岔方便。木桂英跟哥哥商定后,带侄子侄女来到水家湾,路上交待,只要两人愿意就答应人家。
龚秀珍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水天亮也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水保田把他蓬乱的头发理了理,又剃了胡须,显得年轻而有精神。水天虹坐在炕上不下来,在她的心里父母不喜欢她,想把她急着嫁出去。她眼睛红红的,脸也不洗,饭也不吃,她想好了,为了哥哥的婚事,只要说得过去就嫁人。
中午时分,木桂英带着侄子侄女来到水保田家,水保田、龚秀珍热情的让进屋。水天亮站在门口傻笑,水天虹坐在堂屋炕上,围着头巾斜脸偷看。几人依坐在炕头,木桂英指着侄子侄女热情的介绍:“这是我家大侄子木易仁,这是侄女木小兰。”
木桂英说完,指着炕上的水天虹和门口的水天亮说:“她叫水天虹,是你未来的媳妇;他叫水天亮,是你未来的男人,哈哈哈。”
木桂英直截了当的介绍,羞得木小兰和水天虹低头傻笑。木易仁偷窥坐在炕头低头傻笑的水天虹,看她皮肤白净,两眼红肿,还是个小姑娘,再想想自己,皮肤黝黑,双手粗糙,农村人都笑他“非洲人”,担心她瞧不上他。水天虹偷窥木易仁,人倒是精干,就是皮肤有点黑,一身粗布衣裳袖口上破了两个小洞;心想,都说农村人黑,长这么大,真没见过这么黑的人,跟电视上的黑人差不多,要是以后生个黑娃,庄上人还不笑话我她想着心事,差点笑出声来。
水天亮站在堂屋地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偷看坐在炕头上羞答答不敢抬头的木小兰,披剪发,长脸形,大眼睛,浓眉毛,中等个,瘦身材,穿身小翻领蓝花衣服,比起镇上姑娘有点土,比起山村姑娘有点洋,他心里甜蜜;木小兰偷看了几眼站在地上傻笑的水天亮,白皮肤,双眼皮,短头发,圆脸盘,穿身蓝布中山装,进城打工有点土,地里干活有点洋,她喜上眉梢;心里暗想,家里以前给我介绍过几个对象,都没有他这么帅气,幸亏我没看上,不然哪能找到这么精干的小伙子。
龚秀珍做好哨子面,叫水天亮赶紧端饭,水保田笑呵呵的赶紧让木易仁、木小兰上炕吃饭,只怕慢待了未来的儿媳妇和女婿。吃完饭,木桂英打发水天亮带木易仁兄妹俩看看家境。
这是座四周盖满房子的四合院,加上仓库有五六间,房间宽敞明亮,铺盖摆放整齐,顶篷闪光发亮,红窗朱门反光,木家岔没有一家这样的房子。库房里装满粮食,三年也吃不完,电视机放在立柜上,播放精彩的文艺节目,木易仁、木小兰兄妹非常高兴。
水天亮、水天虹与木易仁、木小兰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两家人都非常满意。婚事说成后,两家人你来我往,亲如一家。水天虹是老六,说给了木易仁,他是家中的老二;木小兰是家中的老四,说给了水天亮。两家人见面,大人互称亲家没得说,孩子们之间如何称呼却成了问题。
木易仁比水天亮年龄小,但又是木小兰的哥哥,水天亮去木小兰家,理应叫他大哥,可是妹妹嫁给他,他就是妹夫;木易仁比水天海、水天江、水天河年龄大,水天虹却是他们的妹妹,见面热情的称三哥、四哥、五哥,他们都不好意思答应。水天亮与木易仁见面,什么也不叫,相互“哎”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水天河问父亲:“木易仁叫我五哥,他是我妹夫;他又是大嫂的哥哥,见面我该如何称呼?”
水保田笑了笑,皱着眉头说:“他年龄比你大,又是你嫂子的哥哥,你应该叫他大哥。”
水天海说:“可他的确是我妹夫,应该叫我三哥,现在他先叫我三哥,我就不能叫他大哥了。”
木家人嘴软,木易仁先称呼水家兄弟哥哥,水家兄弟嘴巴硬,见面老是直呼其名。木易仁好像对称呼无所谓,只要娶到媳妇比什么都好。
换亲比说亲省事,不送彩礼,不送大件,至于婚嫁衣服,根据家庭情况想送几套就送几套,当然多多益善,送多也不会退给你。
两家人办喜事,木小兰、水天虹刚好十八岁,办不了结婚证,只能先结婚生子,等到二十岁再补办结婚证,农村人也不会说啥。
水天亮、木小兰结婚后恩恩爱爱;木易仁、水天虹携手后甜甜蜜蜜。白酒里掺水亲上加亲,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