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到这种程度,基本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喝酒了,至于与谁喝、喝多少都不重要了,见谁都想与人家喝三杯,就宛如战场上拼刺刀拼红了眼,只记得把刺刀扎进对方的心窝,至于和谁拼、把谁拼倒就全然不顾了。
国庆节前的一天,秦香莲、彭东东和我正在社区内的门面店检查消防安全的事,突然间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刘志峰打来的。
“春江吗,我是刘志峰,过了国庆节我要到平原省总队任职了,节前咱们聚聚?”
“又要升官了?到平原省总队任什么职?”
“当然是提一职当政委了,不过是任职时间短点,先代着,我也五十一了,估计混个副军职也就到头了。你看看节前哪一天有空,咱们吃一顿饭吧!”
“好的,祝贺,祝贺!还是您厉害,越管人越多,代职一满,正式任命后再过一年就当将军了,你看看我,在单位让比我儿子大几岁的警长管着,在家让我儿子和老婆管着,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老杨,别这么比,别这么比,人和人没有可比性。你看看28日晚上,咱们凑个吉利数,聚一聚?”
“不行呀,刘政委,明天我值班,社区里的事一会半会儿还处理不完,怎么也得再往后拖一天!”
“你看看,你这个片儿警比我还忙呀?就依你,后天就后天,29,不能再变了。”
“你有事你可以让秘书替,我什么事都得全靠自己亲自干呀!没有办法,29就29吧,定了!”
刘志峰要到平原省武警总队代政委了,代字一掉,副军职满一年就挂上金星成将军了,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既嫉妒又羡慕。我当营长的时候,他当排长,现在人家马上当将军了,我连个警长也不是。但是,这事我不能写在脸上,更不能在行为上表现出来,否则显得有些小肚鸡肠,毕竟作为一个新兵连出来的战友,谁进步都是好事,都应当祝贺。
29日的晚上6点,我如约来到贝贝海鲜大酒店蓬莱厅,走到门口碰见了刘志峰,我客气地说:“恭喜,恭喜!”脸上洋溢着装出来的微笑。
刘志峰嘿嘿地笑着:“同喜,同喜,老杨你也不错呀!比起咱那些复员回家,在老家种地、打工的战友,你不强多了?”
我低下头,讪讪地一笑,脸色有点变:“那是,那是!”心里想,你他妈的要和人家比,不是屁股上挂鸡毛上天了,你怎么不说与我当营长你当排长的时候比,想当年你那尾巴掉来掉去满脸陪笑的样子,给我当通信员我都觉得恶心。
“老杨,羡慕吧,人家刘政委马上就是将军了!”我一抬头,副所长陈世武迎面走了过来。
我故作镇静,忙说:“当然羡慕,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做梦都羡慕!”
进了餐厅,李爱军、赵三霍、李连双和李秀芝都坐好了,李连双搂着李秀芝,李秀芝眼睛画得大大的,小鸟依人般躺在李连双的怀里。
我连忙向李连双祝贺:“新婚燕尔,祝福,祝福!什么时间请客呀?”
“计划10月3日,找几辆车把小芝接过来,然后在这里请个客就算了。”李连双说得很轻松,怀中的李秀芝趁机搂住李连双的脖子,花猫吃食一样伸出舌头舔一下,撒娇道:“老公,亲爱的。”
李连双伸手拍拍她的背:“宝贝儿,听话。俗话说小眼迷人,大眼勾魂,你们看我家秀芝的眼睛不大不小急死人!”李秀芝孩子般晃晃双肩,发出“哼哼”的声音,娇滴滴的。
大家呵呵地笑起来。
刘志峰见大家都到齐了,坐下来,挥挥手,十分显摆地说:“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和大家聊聊天。这不,我过几天就要到平原省武警总队代职了,算是给大家道个别,没有别的意思。”
大家像是商量好似的说:“祝贺,祝贺!”
刘志峰继续说:“今天这个聚会,算是自己家里人的聚会。三霍就不用介绍了,秀芝当兵的时候,是我们师政治部的打字员,现在又成了李总的妻子。春江吧,我们新兵时一起的,爱军就不用说了,我们半年前就认识了。陈所,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在一块吃饭了!”
“是,是。”大家几乎同声地说道。
刘志峰:“今天咱谁也不多喝,也不能少喝,来,来,服务员把这酒倒上,除秀芝外,三两一斤的杯子,每人一杯。酒是好东西,不是有句诗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吗?今天不是万古愁,是万古喜,酒能联络感情,能增进血液循环,是男人的好朋友。”
小姐码出6只啤酒杯子,哗啦啦斟满杯。
酒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蓬莱厅内,我突然想起了参加自卫反击战那会儿,自己喝酒如命时的情景,一顿不喝酒不行,一沾酒浑身舒服,我连队有个笔杆子,这样写我:早上喝中午喝晚上喝顿顿都喝,酱香型醇香型浓香型是酒就行。每完成一次任务,我都把一瓶56度的小二锅头,像喝一瓶红牛饮料一样喝下去。那时候也真是酒壮怂人胆,酒一沾嘴边就没有了怕死的概念,头一低脖子一伸就冲上去,以为自己是钢铁做的呢。现在年龄大了,越来活得越在意,对酒有了抵触情绪,能闻到酒香,但不敢真正下嘴喝大口了。
小姐把一大杯酒放在我跟前的时候,我两眼看着刘志峰和李爱军,说:“刘政委,李主任,我脑袋瓜子里有囊肿,能不能少喝点,减半?”
刘志峰挥挥手,说:“不行,不行,囊肿又不是孬种,你当兵的时候比我厉害多了,你忘记新兵的时候,咱俩在连队储藏室偷酒喝的时候了,不喝不行,少喝一点也不行!”看刘志峰这架式真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气势。
陈世武:“明天一早老杨还要上街执勤,就别让他喝了,他的酒我替他喝吧!”
刘志峰摆摆手,有些不高兴:“不行,不行,关心部属不能体现在这一方面,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我们老杨在部队是一斤的主儿,陈所你不用管,我们老杨这点尿还是有的。”
李爱军用胳膊肘儿轻轻地碰了我一下:“老杨,还是喝了吧,刘政委这酒是喜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就点小酒子嘛?喝了吧!”
我到东风社区当社区民警后,李爱军对我的工作一直十分支持,他这么一碰一说,我就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把酒杯向怀里拉了拉。
李连双看我向怀里拉酒杯,也顺水推舟地说:“老杨,这么久没见面了,这个情面还得给吧!喝吧,大家都是朋友,不会害你的。”
听到李连双的这话,我彻底地放弃了坚持,端起了酒杯。
主任李爱军见我端起酒杯,就说话了。这句话说得很狂放,有些军人的味道:“斗酒纵横天下事,明月箫声唤鹤骑。来,来,为刘政委的升官喝一杯!”
“好,好,喝一杯!”大家一起端着酒杯,向刘志峰靠近,碰在了一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祝贺,祝贺!祝贺刘政委高升!”
酒过三杯,菜上五味,烟瘾就上来了,刘志峰、李爱军、赵三霍、陈世武和我都先后点了烟。顿时,蓬莱厅里烟雾弥漫,犹如香火旺盛的庙宇,李秀芝不住地假装咳嗽,撒娇地说:“我怕烟,我怕烟,你们能不能不抽!”
赵三霍:“你不是以前也吸烟吗?怎么现在对烟这么敏感?嫁给李总连习惯都改了。”
刘志峰:“就是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李连双连烟都不抽了?”
大家把目光开始转向李连双和李秀芝,李连双很大度地笑了笑,没有吱声。
“人家那个了,吸烟不影响下一代吗?”李秀芝有些羞涩地扶着自己的肚皮争辩,“你们这些男人一点也不会照顾人,能不能不抽烟?我的宝宝在肚子里要骂你们啦!”
“好,好,抽完这支不抽了。”陈世武把腮帮子一掴用力吸了一口,烟燃下去小半截,然后浓浓地吐一口烟,“刘政委的虫草烟太贵了,灭了可惜,灭了可惜,我吸完这支就不吸了!”
大家纷纷掐灭了烟。不知什么原因,大家把烟掐死了,李秀芝反而咳嗽得更厉害了,嗷嗷直叫,看她那样子想把肺和喉咙一起吐出来,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奶子宛如跳跃着的两只兔子不停地晃动,看着让人有些心痛。
李连双扶着李秀芝出去了,大家的话题就转到李连双怎么对付他这7个老婆上。一提这个,男人们就来了精神。陈世武呵呵地笑:“李总这么多老婆忙得过来吗?”
赵三霍开玩笑地接茬道:“忙不过来?有时候也得忙呀,瞎忙。”
刘志峰涨红了脸,像充了血的龟头,红彤彤的,显得异常兴奋:“这还不好办,一晚上一个,实在不行抓阄,抓住谁是谁!”部队的人一谈起女人的事,仿佛都是格外地兴奋,可能是青春期时都有性压抑的经历。人们往往这么认为,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东西。其实,真正得到也不一定怎么样。
陈世武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痴痴地看着天花板,问了一句:“你们说,这7个女人谁最喜欢李连双呢?”
赵三霍说是卢秀丽,我说是李秀芝,刘志峰也说是李秀芝。
李爱军说应该是卢秀丽,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一天,所罗门端坐在大神殿里的审判席上,两个妇女一个抱着腿,一个抱着腰,哭哭吵吵地向他陈述一个案件。其中妇女甲指着妇女乙说:她们二人,住在一起待产。她生下一个男婴的第三天,而她也生下了一个儿子。当晚,妇女乙不慎把自己的孩子压死了,惊痛之余,趁机偷偷把两个孩子掉了包。妇女甲醒来后,发现怀中孩子已死,放声大哭起来。但仔细一看,又发现这死婴并不是自己的儿子。妇女甲陈述未完,妇女乙就激动地向所罗门抗辩道:‘不!她说的是假话!死去的才是她的儿子!’而妇女甲则更激动、更大声地说:‘活着的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二女争子,吵得不可开交。在所罗门的那个时代,医学上还没有验血认亲、DNA亲子鉴定。所罗门沉思良久,突然睁开眼睛,发出一个简短的命令:‘拿剑来!’二女大吃一惊,拿剑干什么?所罗门说:‘把婴儿切开两半,一人一半。’此时,妇女甲失声痛哭:‘国王呵,把孩子给她吧,我宁可不争了,请不要杀孩子!’而妇女乙则恶狠狠地说:‘好呵,我既不能得到,她也不能得到,干脆一刀两半!’
“这时,所罗门作出了一个千古传诵的判决:‘把孩子交给妇女甲,她才是真正的生母。’而狠毒的妇女乙,则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
“李连双就是他7个老婆的孩子,谁真爱他一比就比出来了。据我所知,卢秀丽应该是最喜欢李总的。卢秀丽怀孕8个月的时候,还给李连双洗脚。李连双跷着二郎腿,卢秀丽端着洗脚盆放在他脚下边,想蹲没有蹲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最后还是自己爬起来。其他6个女人,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一提起这事,李连双都感到歉疚,所以在决定和她离婚的时候,多给了卢秀丽30万。”
“真的吗?”刘志峰发出啧啧地赞叹声,“一个男人真有这样的老婆就美死了!”
陈世武也跟着说:“卢秀丽真不简单,谁娶了这样的女人谁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