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拌豆腐”——孙剑英留言道:“警察不是有冲凉死吗?让这小子来个冲凉死。东风社区出了这样的人,将来日本鬼子打进来,他肯定是汉奸。像杨警官这样,打仗的时候上前线,和平时期当最苦的社区民警,打着灯笼也难找!”
“半夜幽魂”——卢秀丽留言:“连警察都被恐怖了,我们的日子还能过吗?对一个心地无私的警察来说,恐吓你的人,一定是搞歪门邪道的人;对一个光明磊落的警察来说,痛恨你的人,一定是内心肮脏的人;对一个公正廉明的警察来说,咒骂你的人,一定是私欲膨胀的人!”
“眼镜蛇”——赵三霍跟帖:“得罪人了吧?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权不使,过期作废,以后多为大家做点好事,大家就不会骂你了!”
我想回复他,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不就是没有同意将你一家的户口迁移到东风村吗?睁开你的瞎眼看看,我来东风社区除吃了村主任李爱军和物业经理李连双的两顿饭,干过一点对不住这身制服的事吗?不过,我没有。网络是公共场所,我不能随地吐痰,也不能咒骂他人,有损警察的形象。
“管警察的督察”跟帖:“咱们警察不是有警犬吗?让它嗅一嗅不就知道了。”
我回复道:“能在这里发个帖子,多亏小郭帮忙。我是一个警察,首先是一个公民,今天在这里发帖子,就是小郭帮我行使一个公民的权力,与警察的身份无关。警犬是有嗅觉的,但对网络是没有作用的,请大家帮帮忙,用人肉搜索的方式帮我查查是谁这样恨我?如果我哪些工作做得不到位,可直接到警务室来找我,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用不着用这种方式诅咒我?到了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不敢做的。只要不违法犯罪,不昧着良心,我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小葱拌豆腐”——孙剑英跟帖:“杨警官,你也别自责,不是您说错了什么,也不是您做错了什么。我猜测,你被恐吓的事,与你个人的为人处事无关,现在心态失衡的人那么多,说不上哪一点让这人不舒服,他们就会骂你,诅咒你,甚至是报复你。就像你走在马路上,你是不去撞汽车,汽车有可能撞你,这属于正常,可能是驾驶员技术不过关,或者醉驾、疲劳驾驶造成的。而现在却出现了一种职业,叫专门撞汽车的人,这就难以想像了,中国以前从来没有过,现在却有了,北京电视台的法治进行时昨天刚播了,这叫碰瓷。”
网名“好心人”提醒我:“杨警察,社区论坛做不了人肉搜索,社区论坛是咱东风社区的群众大会,是网上的聚集地。凭别人写给你这两封恐吓电子邮件,很难查出他是谁。人肉搜索不像你们公安上笔迹核对、DNA鉴定之类,那么精确,最多能替你分析出这事有可能是谁干的。做人肉搜索,得说明这人是谁,然后由网友帮助你查找这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家里有什么人,养了几条狗,穿了什么衣服,还有什么时间做过什么事。说明了一点,人肉搜索就是网友帮着你凑材料。”
我回复:“谢谢好心人,我知道是这样。我让小郭帮我上传这两封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大家知道平静的大海下边有漩涡,近期平安的咱东风社区也不一定没有坏人,让大家注意安全。”
网名“肚子里的蛔虫”跟帖:“做这事的人100%是咱们社区的,并且可能与你比较熟悉。不然,谁知道你的邮箱?”
网名“做人要坦荡”跟帖:“19楼说的有道理,但是又不尽然。杨警官的邮箱不只是咱们社区的人知道,网络就是一个开放的集贸市场,只要交足了网费谁都可以进,他的邮箱就挂在博客上,就相当于站在大集上吆喝:有事请找我,和有困难找警察的广告词差不多。凡是上杨警官博客的人都可以看到。我猜测,写这封信的人,除了咱社区的人外,还有可能是杨警官在部队当领导时得罪的人,或者憎恨警察的人。”
网名“听后再说”跟帖:“20楼的分析全面,鼓掌!我的意见还是比较熟悉的人在作案,现在是一个等价交换的时代,谁闲得蛋痛骂人玩?花着网费、电费,损耗着电脑,浪费着自己的人生。如果真是与杨警官没有恩怨的人做的事,那真是无聊之极。”
“半夜幽魂”——卢秀丽跟帖:“赞成21楼的意见,笑脸。做这事的人,可能工作或生活中,杨警官让人家不痛快过,写这话的人想发泄发泄。这人说不定现在就在网上,看着大家发帖笑呢?”
网名“有屁就放”跟帖:“屁是一股气,不放不如意。给半夜幽魂鼓掌!如果这人在网上,我用这蕴藏了近40年的老屁对准他的嘴,在他打哈欠的同时放出,噎他个上上不来、下下不去,哭哭不了,笑笑不了。屁做的塞子,真正的威力无比!做这事的那个人,我真的不愿意用脚趾头鄙视你,显得我不大度。但是,朋友,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不这样做对不住你的品像。”
网名“和你喝过酒”跟帖:“从信的语言表达看,这人有较强的想像力,有一定的文学天分,是个写文章的人,说不定是个宣传干部或作家。这一类人,心地细腻,比较敏感,看似愤世嫉俗,实则有时是发泄自己的不满。从信的内容看,这人比较损,骂人狠,逼人凶,属于得理不让人的主儿。我猜测,这人可能长得一幅佛爷的像,大耳朵,大白脸,带着文质彬彬的眼镜,白白胖胖的,像是很谦和,猛一看和唐僧差不多,其实是伪善,仔细一看就是妖精,是跳梁小丑,内心极其阴暗、丑恶。我还猜测,这人姓白,估计叫白活。”
点击率越来越多,突破了10000,回帖数也到了100多楼。这天晚上,我也不知到了几点,坐在电脑前,听着呼呼的风扇转动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我的大脑云山雾罩的,一会儿部队,一会儿公安,一会儿老婆,一会儿社区群众,不知在哪里,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好像我这人生50多年经过的事都朝外涌,大块大块棉花似的云团撞击我的大脑,白色的肉乎乎的东西在我身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我陷入了一种混沌状态,梦见了死去的爹娘,梦见了兄弟和妻儿,也梦见了从没有见过的人和事,在云南前线的故事挪到了北京,在军营的故事挪到警营,张三的头挪到李四身上,王五的样子又成了麻六。我似乎行走在阴阳两界的隧道中间,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走向了哪里。
忽然,我听到了生产队时期农村集合上工打铃的声音,用力睁开眼睛,仔细一瞧,是警务室的座机响了,是修电脑的小郭打来的:“杨警官,你快来吧,我门店的玻璃让人砸了!”我伸手艰难地按开灯,一看表,刚到5点30,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睡在了警务室。
“什么事,你再说一遍?”
“杨警官,你快来吧,我门店的玻璃让人砸了!”
“什么时候?”
“刚才。”
“你看清楚他是谁了吗?”
“没有。我正睡觉,玻璃破碎的声音,把我惊醒了。我起来一看,修电脑的招牌和窗户上的两块玻璃坏了,地面上还有两个半块砖头。”
“好的,注意保护现场,我马上就到。”
我披上衣服,带着数码相机、警棍就往小郭的门店赶。
初秋的清晨,没有任何被露水打湿的痕迹,清洁工人用扫帚掠过马路惊起了一阵灰尘,虽然没有到立秋,凉爽的空气已经弥漫了整个街道,穿着短袖衬衫的我感到凉嗖嗖的,从警务室到小郭的电脑维修部步行也就5分钟的路程,我却走了十几分钟,脚像踩了棉花套子似的,软软的,没有了根底。
我认真地查看了小郭的电脑维修部,一共扔了两块砖,一块砸在了有霓虹灯的招牌上,一块砸在了招牌上边的玻璃上,玻璃碎了,招牌破了。
我问小郭:“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小郭说:“没有。”
“你猜想,谁会来砸你的招牌和玻璃呢?近期,你和人发生过矛盾没有?”
“我猜测不出来。对顾客,我能照顾的就照顾,特别是熟人,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没有和别人吵过架。”
在问是谁砸了小郭招牌和玻璃的时候,我的心里在犯嘀咕,这事是不是与让小郭在社区论坛上将恐吓我的信置顶,并发动人肉搜索有关呢?
我用数码相机拍下了小郭维修部被毁的招牌和玻璃,作了询问笔录,小郭签字后,报到所里。
在派出所,我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劲,小郭的招牌和玻璃被砸肯定与恐吓信有关。如果没有关联的话,干嘛要在恐吓信贴出去的第二天一早就发生这等事?小郭这孩子为人正派、童叟无欺,还乐于助人,在社区里是有口皆碑的。这孩子爱笑,即使心里不高兴,面上也是笑呵呵的,一年四季就没有见过他有一天是愁模样,整天价脸上像开了花似的。
这天上午上班后,我把3封恐吓信和小郭电脑维修部被砸的事,向所长郑斌作了汇报。他听后,十分生气,拍着胸脯说:“老杨,这事你放心,咱们不能拉倒,必须有个说法,今天上午你有空去问问清洁工人和小区趴黑活的司机,问问这个时段,有没有人从小郭电脑维修部经过?我一会儿就向分局信通处汇报,让他们帮着查一查这个邮件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把自己的电子邮箱和密码告诉所长后,先到了街道环卫处。据一个叫兰花花的清洁工说,路灯关了,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男的,大约有30多岁,戴着眼睛,提着一个军用挎包,看上去沉甸甸的,从她眼前走过。大约5分钟,这人就回来了,走得很急,挎包里空了。她听到了响声,先是“扑”的一下,接着是哗啦啦的,但没有向别处想,以为谁家的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去问街口趴黑活的司机,他们说那一时段没有人,前天晚上他们抓大头,喝酒喝多了,没有人在那里趴活。抓大头是几个趴黑活的司机常玩的一种游戏,大小着色一样的纸条,写上不同的数字,谁抓的数字大,谁掏出的钱多。前一天,黑老三成了大头,一下子抓了个250,他做的阄,他自己抓了。大家想抓他好多次了,一直没有机会,机会来了,大家喝了个一醉方休,太阳晒着了屁股才起床。起床后,见小郭的店面被砸了,还纳闷呢!以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气不顺,发神经,砸了小郭的店面,其实不是,一问谁也没有这样做。对于东风社区趴黑活的这些人的话,我将信将疑。信的理由,这些人有不少是我的信息员,他们的脾气性格我都了解。不信的理由,这帮人还有不少是赵大田的好朋友,常常和大田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有些是愤青,动手多动脑少,说冲动就冲动,说爆发就爆发,喜欢动手动脚。
我思考着,但百思不得其解,具体是谁干的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