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即赶往京城,天黑之前在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了。
这里距离城外关着温玉昕的那所道观很近,只需要步行一会便可以到了。
客栈在后院,前院是酒家。有不少人在酒家吃饭,几个蒙面女子匆匆进来,点了一些食物便打包带走了。
施承桓和莫子诚还在看菜单,只见上面写的净是“紫萝卜、白洋葱、青花瓣、红豆芽”之类奇怪的菜名,一时不知道该从这莫名其妙的菜单上点什么。
那小二见二人大惑不解,却先说话了:“客官,你们初来乍到不懂吧。这单上不是吃的,是玩的。”他凑近了小声说,“是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
莫子诚“噗嗤”一声笑了。
施承桓要把菜单还给小二,莫子诚却拦下了,问:“这些菜都是什么价格?”
小二一脸诡笑,说:“不瞒您说,这价格您得和菜商量。我们这只负责牵线搭桥,其他的一概不问。”
莫子诚好似行家一般:“那总得有个可以参考的价格吧。”
“一般也就这个数。”小二一手握拳,一手出布。
“五十?两?”施承桓难以置信。
“哎哎,这可是您说的。”小二眼环顾周围看看有没有人注意他,“二位要知道,这可都是很紧俏的菜,点晚了就得等到下一轮了,那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辰呢!”
莫子诚撇撇嘴,装作不相信:“我倒想知道哪里送来的菜这么紧俏?”
小二听他一口南方口音,觉得自己身为京城长住居民,拥有可以卖弄的资本,于是骄傲的说:“那自然是鼎鼎大名的无道宫了。各种形态各种味道一应俱全。”
施承桓没兴趣让他们俩继续聊下去,把菜单塞回给小二,说:“我们等下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点这种无聊的菜。麻烦你给张正常的菜单,我们真的想吃饭。”
小二被泼了一头冷水,很是生气,硬邦邦的说:“菜只有醋溜白,汤只有小米粥,饭只有白面馍,其他全没有。”
“那就快上吧!”施承桓说。
小二气鼓鼓的走了。
莫子诚看着施承桓一脸不悦,取笑起来:“何必这么较真,这不是从他那得到无道宫的确切消息了。”
“她也在无道宫?”施承桓问。
“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那道观就叫无道宫。那可是一个风流场所。”
施承桓心想莫子诚未免太不负责了,根本没说清楚。“你可没有告诉我她被关在这样的地方。”
“我说的很清楚啊!”莫子诚一脸无辜,“我说‘你那完美的女神就堕入泥沼了’。这样你都没听出来?”
施承桓着急了,起身便要走。
那小二却以为遇到了赖账的,拦下他说:“你点完菜就想走啊!我还没上菜呢!你还没给钱呢!”
莫子诚招招手,“还有我呢,我不走,押在你这。”
小二这才放施承桓离开,还对摆着一张笑脸的莫子诚说:“你这个朋友真不懂规矩,哪有他这样的!”
莫子诚心想少说两句能死啊,脸上却摆出通情达理的表情说:“别介意别介意啊。”
小二甩手走了。
施承桓一路朝无道宫方向走,天色已晚,路边华灯初上,照的路面更显昏暗。走到那条通往道观的山路上,路边时有三三两两的女子蒙着头,或站或坐,朝他打量着。他担心温玉昕安危,根本没工夫关注其他。起初他听了莫子诚的话,以为温玉昕只是被关在一个普通的道观里,都怪他自负聪明,一时疏忽了,没想到莫子诚话里有话。听那小二讲的那么真切,那道观竟是那样的秽乱不堪。他知道温玉昕一向洁身自爱,和那些放荡的女人关在一起,一定痛苦至极。他恨恽挚薄情,更恨自己不能早一点来救她。
到了无道宫,只见里面成双成对,俨然都是寻欢作乐的,哪有温玉昕的影子。他向一个穿着道袍的女子打听,那女子却矫揉造作,毫无廉耻的说:“大爷别去找那什么心姑娘了,大爷看我如何啊?我可是很有经验的,保证让大爷您舒服满意!”
施承桓躲开她,又在无道宫那不大的地方找了一遍,还是不见温玉昕的踪迹。他不敢想象温玉昕会不会在那几扇紧闭的门里,那屋里可能会看到什么,他无法面对。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道袍却化着浓妆的女子走过来,他尽量装作自然一点问:“仙姑可知道一个叫温玉昕的在哪里吗?”
那女子正是主持,她狐疑问:“怎么?又是找她的,你是谁啊?”
施承桓见她知道,便诓她说:“我听尧夫人的人说,这个女人很特别,我想尝尝味道。”
那主持以为他是来点菜的,于是摆出一张臭脸说:“别提这个硬骨头了!我可是好言好语劝她的,连名头都给她起好了,叫酸菜。可是她呢,敬酒不吃专吃罚酒!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横竖她软硬不吃!刚才我把她打发出去化缘了,我这可不养闲人。你要是想要她,你就留个地址,过几天她要是肯了呢,我就叫人去通知你。”
施承桓心中稍感欣慰,故作夸张道:“还有这样的女人啊!算了,大爷我去别处转转,改日再来!”
那主持眼看着到手的鸭子要飞,忙问:“您不点点其他菜?我们这各种菜品都有,比那酸菜强的多。”
“大爷我只爱酸菜!”施承桓走了。
他从无道宫出来,在下山路边的女子们中寻找她的踪迹,没有。街市上人群聚集的地方,也没有。方圆不大的地方他却遍寻无果,只恨自己不能用意念找到她。
这时听到街角的饭店里有人取笑说:“什么时候你们无道宫的女人也需要化缘了?你也配进我这干净的饭店?不要脸的女人!快滚出去!”
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女子被推搡出来。周围的人大声取笑她,有的吹起胜利的口哨。那女子抱着一个巨大的碗,默默朝远处走去。
施承桓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快速跟过去,趁着那女子向路边的粥馆化缘时,匆匆从她身旁经过,瞟了一眼她的侧颜。
这一眼足以确定了,她就是温玉昕。
她一脸倔强的向粥馆讨要一点粥,那老板非常强势,拿打苍蝇的拍子撵她。
她不再多求,昂头迈着脚步又走了。
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那男子一见道姑装扮的她,登时笑容满面,说:“哎呦,这么漂亮的小仙姑,送上门来了!老子刚好要去找你呢!只要你亲我一口,老子就给买金手镯。怎么样啊?”指着他的脸颊,“来来来,亲这儿,就亲这儿,老子今晚就包了你!”
她躲开他的脏手,急忙跑开了。跑了没多远,她便在一个墙根坐下来,尽力缩起自己,双手捂着肚子,浑身颤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过了一会,她试图站起来,却体力不支,一下趴倒在地上。
“姐姐你饿了吗?”
温玉昕抬头见是个一脸天真的小孩子,便回答说:“好饿啊。”
“姐姐你多久没吃饭了?”
“两天了。”
听到她的话,那小孩子突然又跑开了。温玉昕还没想明白那小孩怎么跑了,他就又跑回来了,这次提了一盒包子。
“这是什么?”
“是肉包子。”小孩把包子硬塞到温玉昕脸前。
温玉昕只觉得眼前这几个不起眼的包子简直是世间美味中的上品,她强忍着吃下去的欲望,问:“这是你给我的吗?”
小孩如实回答说:“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大哥哥让我给你的。”
“那个大哥哥在哪里?”她心里隐隐期盼着是恽挚来了。
“就在那边,那个白衣服的。”小孩朝不远处一指。
施承桓没想到温玉昕已经饥饿到如此地步,却还要追究包子的来源,所以来不及躲开。
温玉昕见是施承桓,便又想起那晚他的行径,连忙把包子推开,起身踉跄着便走。
施承桓快步追过去,那小孩把包子举起来还给他,他急忙道谢一声,把包子拿走了。
温玉昕害怕被他追上,拼命快走。他怕她摔倒,不敢追的太紧。她跑回道观,迎面碰到那主持。
主持见她空手而归,大骂道:“死丫头,你的碗呢?你上哪撒野去了?”
温玉昕怕施承桓听到,只顾着逃跑,转眼便跑进自己的屋里。可是主持骂的那么大声,施承桓哪里会听不到。他心里很难过,知道她不能保护自己,只能一味忍气吞声。
温玉昕把自己关在屋里,施承桓在门外敲门无果,只好说:“温姑娘,我有些话一定要说出来,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听一听原委。前次我喝多了酒,我胡言乱语冒犯了你,后来又做了该千刀万剐的错事,你怎么怨恨我都是应该的。可是,你不能折磨自己,留在这道观里绝非长久之计。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补过,让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保证绝不会再冒犯你!”
那主持躲在暗处听到他的话,以为他是温玉昕的情人,便跳将出来,指着施承桓骂道:“好啊!原来你找这贱丫头是这个目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后台硬的很,但凡进了我这无道宫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施承桓见那主持蛮横极了,便回答:“没有可能?在我施承桓眼里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要带走她,就一定能带走她!”
“你不要想简单了,你以为带走她的人,就能抹灭她来过无道宫的痕迹吗?她一辈子都是无道宫出去的人!”主持比较一下,觉得施承桓是个血性男儿,硬拼怕是占不了便宜,于是转身便走。
“你不说我倒还没想起来。”施承桓说着快步跟上她,“把温姑娘的户牒给我!”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给你!”那主持见施承桓咄咄逼人,心里倒有些怯了,只求尽快摆脱他,“你不要跟着我!我说了不给就是不给!就算是尧夫人来要,也要看我的心情!”
温玉昕在屋里听到外面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远,她想到自己的户牒竟然也落在了无道宫里,不禁悲从中来。那主持说的不错,她的户牒上有了无道宫的名字,从此以后她还怎么到正经地方过活。她打开门,不知道该追去还是不去。
这时隔壁屋出来一个男子,那人下身只包了件衣服,上身坦露,骂骂喋喋的说:“吵吵什么!大半夜的叫人睡不!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一见温玉昕不知所措的站在外面,立即换了一脸淫笑,“竟然还有这样青翠的小菜!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怎么没见过!”
温玉昕吓坏了,连忙躲进屋里,把门关上。
那男子在外面猛拍房门,大喊:“小妞快出来!我不是坏人啊!快出来快出来!”
温玉昕一声不敢出,蜷缩在屋角,眼睁睁看着房门被踹开。她连忙站起身,慌不择路,想跑出去。
男子“嘿嘿”笑着一把抓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温玉昕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她看到隔壁屋那个女人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浓妆已经残了一半,看上去恐怖可憎,那女子大打哈欠,丝毫没有帮她的意思。
“小妞,乖乖跟了我!我可不会亏待你的!”那男子一把撕开温玉昕的裙子,伸手朝她身下摸去。
温玉昕极力躲开,挣扎中摔倒在地上。那男子干脆坐到她身上,强行要她就范。隔壁屋的女人回屋“砰”的一声关上门,连灯都关了。
温玉昕大声喊救命,只听到她的声音在空无人际的走廊回想,没有一间屋里出来人。
那男子已经把包在身上的衣服扔一边了,一手拽着温玉昕的双手,一手撕开她的上衣。
施承桓一脚把他踹飞,那人像一坨软肉一样从屋檐上落下来,没有了声息。
温玉昕忍不住哭泣,浑身颤抖着爬回屋里,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她身上本来就穿着一件破败的道袍,现在又披了一件又大又脏的衣服,看上去与乞丐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