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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老祖

且说这古稀老道见到隐身的高山为何会如此激动,还要给他下跪?

只因他道行较高,可以看到高山的真身法相,那是道教的至高神——太清道德天尊.

当然,高山并不是天尊的本体,只是被分出来的一缕清气而已。大家都知道,道德天尊是道祖,创建了道教,也就是最开始送给高山《天书》的那个老道。

而高山作为他分出来的一缕清气,可为他平了不少事。

自黄帝时期,道德天尊就分出了他,让他转生仓颉辅佐黄帝,到了周代又转生伯阳父,春秋又是李耳留下《道德经》……

反正什么角色高山都干过,道德天尊用他也挺顺手的,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嘛,根本不分彼此,一个意念过来,高山就照办。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第九十世,情况有点变了,高山变得“不听话”了,或者说没法听话了!

原因就是他沾染世间的浊气太重,有点忘了自己是谁了。毕竟他只是道德天尊分出来的很少、很少的一缕元神而已,已经转生了九十世,逐渐有点不好使也是应该的。

道德天尊表示理解,糊涂就糊涂点,我就将就着用吧,于是他就这么一直糊弄着用。等到第九十八世,也就是高山的前世,这回坏了,彻底沦为凡人了。

从道德天尊分出来的这股子清气(高山),变成浊气了。但天尊也不愁,这缕清气对他来说,连须弥山上的一粒金沙都算不上。

道德天尊只是有点可惜,毕竟用这么长时间了,这缕清气也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不帮帮他也说不过去。

于是,天尊化身一位无名老道,借助河图洛书让高山看了一个无量劫的史诗大戏,试图清除他身上的浊气,点醒他的来由。又怕高山依然看不透,就让他重活一次,再做抉择,弥补遗憾。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无量劫确实消除了高山不少的浊气,但依旧留下了一些,清浊二气参杂,天尊也不能召回,只好任他再次迈入红尘,看这回能不能洗个干净。

这就是高山的真正身份,和重生内幕。至于他今天来楼台观,则是想取回自己以前留下的东西。

不算上辈子,他已经转生了九十七世,历经九十七次生死,多少有些陪葬品。但大部分都是在高山由清变浊的时候才积攒下来的,清的时候对物质没什么追求,要多少钱也没用。就算是他‘浊’了的后几世,也没像上辈子那样‘蠢’到为情所困,顶多成为一个庸庸碌碌的道士,至少还隐约能明白自己应该干啥呢……

书归正题,高山这一路由盛京至镐京,虽然隐去了身形,却没有把法相收敛起来,普通人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但这古稀老道可修到了一定境界,他是全真龙门暗派,家字辈第三十六代高功,在百字辈谱里是‘宗’字辈,乃全真龙门正宗第二十三代玄裔;王宗恒。

整个全真龙门没有比他辈更大的了,从王宗恒头上戴的那顶帽子也可以看出来,能戴这五岳真形冠的,全真教屈指可数。而他自身也修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看上去虽然像是七十多岁的样子,实际已经一百零三岁了。

到了这个年纪,王宗恒的灵觉变得愈加敏感,他在昨天晚上忽然间心血来潮,独自跑到楼观台高处观星旺气。看着看着,便见到东北方向的群星往楼观的方向聚集,久久不散,隐有紫气缭绕。心惊之下又算了一卦,卦象飘忽不定,只是隐隐指向老子祀。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他就坐在那等着了……

从早上等到中午,怕错过机缘,王宗恒连午饭都没敢吃,一直在那坐着干等。这奇怪的举动惹来了他徒子徒孙的好奇,但他也没理会徒弟的劝说,依旧固执地在等。他是越等越肯定,越等越觉着卦象告诉自己的没错。

待到三点整,高山迈入老子祀的那一刻,王宗恒脑子‘哄’的一下,差点就要给他跪下来,眼前这位盘腿坐在青牛背上的和眉善目老者是谁??

只见他身披一件素黄道袍,头戴道髻。脸上那两道长白的眉毛垂在胸前,双耳厚大,下巴蓄着花白美髯,手中还握着一把蒲扇。左右双肩两条青龙环绕嬉戏,背后放出万道柔和霞光,周身紫气流转。整个人看上去如虚影一般,若有若无。

但他胯下青牛每慢悠悠地踏出一步,蹄子落在石砖上,便会发出厚重低沉的‘咚咚’声,这声音如同晨钟、又如暮鼓,让人振奋,使人惊醒,抚人安然。

……

“你认错了。”高山右手挥起一股气托着王宗恒的膝盖,同时伸手指着三清法相图,笑着摇头:“我可不是他们仨,你跪他们仨去。”

王宗恒弯着身子,见自己怎么也跪不下,却是更激动了:“弟,弟子怎么会认错呢,您如今下凡定是要再次显圣度人!”一下就从关中话变成普通话了……

这回先把自己度了再说吧,高山心里叹了口气,同时挥手打断:“起来说话,你要再跪我转身就走。”

王宗恒慌忙收回力道,挺腰站直:“好好好。”

“不许跪了啊!”

“不跪不跪!”

高山嗯一声,随手撤了自己身上的隐身法术,肉身也在这古稀老道眼前也显现出来。

“坐。”高山反倒像是主人一样,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还招呼着他。

“啊!”王宗恒又瞠目结舌起来,只因他这么一撤隐身,高山的肉体立刻出现了在他眼前,虽然法相还在他身后以虚影呈现,但这也太违和了,这不一小毛孩儿嘛。

高山坐在椅子上,看向墙上的三清图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现在也只个略有神通的人而已,可不是什么神仙,你想拜的太清道德天尊,还在离恨天之上呢。”

王宗恒嘴巴微张,明显没懂什么意思。心说您不是天尊,这惊世骇俗的法相,和那隐去身形、在心底响起的话语,莫非是我眼瞎耳聋了不成……

“咳。”高山轻咳一声,目光从三清图上收了回来,看向他,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是。”王宗恒态度虔诚,左手抱右手,身子弓成120度,头都要磕到地上了,难得这么大年纪身子骨还这么好的韧性……

高山眼神变得欣慰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平淡,问道:“你怎知我要来?”

王宗恒很恭敬地说道:“弟子昨夜心有所感,夜观天像,见群星聚而不散,齐奔楼观而来。其光黄白,伴有紫气缭绕,是以圣人驾临。又卜算一卦,卦象模糊,却隐指西南方老子祀。弟子便于次日在此等待。”

高山微微点头:“如今心思纯透,至可观天象之人,也是难得。”想了一下,说道:“把道德真经取过来吧。”

“…是!”王宗恒激动地胡子一颤一颤的,抑制住心头狂喜,再次恭敬地做了个揖,起身快速地走到一旁的书桌,将其放在上面的一本老旧蓝皮线装书拿在手中,用双手端起,呈到高山眼前。

高山接过来放到茶桌上,微微撇过头看了眼这本书,只见封面上‘道德经’三个小篆字体几乎已经模糊不清,书的边边角角也是破烂不堪,蓝色的书皮也已经泛黄发白。

抬起手轻轻一挥,那书页无风自翻,速度飞快,露出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还有着王宗恒手写的注解。但随着快速书页翻动,这本书中的字迹和断句似乎都有些变化,就连泛黄、破损的书页也变得崭新起来。

王宗恒站在一旁观看着这一幕,一声不吱,但双手却在腹前紧掐子午决,浑身微微发颤,表情激动异常,眼睛里都有了些晶莹的泪花。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这本《道德经》每页都翻了个遍,整本书也面目全非,看上去还大了一圈不止。书的表面由纸制的粗糙,变成如绸缎般光滑,似布非纸,也不知用什么做的。封面由蓝色转为金黄,隐隐有微光闪现,一根粗如小手指的银白丝线穿梭装订。‘道德经’三个小篆也变成了简体字,但韵味不减反增,笔迹龙飞凤舞,只要看了一遍就如刻在人的脑海里不能忘记。

经过改造之后,这本书看上去倒像是个道家法宝一般……

高山坐在那,转头看向喜极而泣的王宗恒,对旁边的椅子努下嘴:“坐下说。”

“是…是!”王宗恒擦擦眼角的泪水,再次作揖,坐到了凳子上。

高山点点头,说道:“有些地说错了,让我改改。你那些注解也让我给删了,我瞅了两眼,不是很对,你自己再重头看吧。另外,小篆也让我改成简体字了,主要是嫌麻烦,与时俱进嘛。”

“是,是。”王宗恒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急忙把手往道袍上蹭,似乎怕弄脏了道书,虽然手忙脚乱,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茶桌上的书本,希冀之情溢于言表。

高山笑道:“没事,弄不脏,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丢都丢不了。除非你自己想扔。”

“啊啊!”王宗恒一着急说不出话来,急忙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那个意思。

高山又说道:“不要藏私,最好誊抄下来,再印刷出版,行吗?”

“行!行!”王宗恒使劲点头,神色激动,再次起身拱手鞠躬。

高山叹了口气:“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王宗恒听得一头雾水,小心地问道:“老祖,您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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