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表,不觉已经晚上快七点了。难道这一天就如此溜溜过去了吗?不行,夏霏坐将起来,挣扎着穿着衣服。她渴望雨冲陪着去林子里溜溜。不然,她觉得愧对这一日的大好光阴呢?
不用再想了,她迅速整理好有些歪斜的蓝底白印花上衣。
此时她被雨冲牵手,来到了客厅,换上了鞋子,雨冲又回身将灯关掉。她们两个拿了钥匙和门卡,关好了防盗门,乘电梯迅速来到了一楼。雨冲在前用力推开了大门,趁着黑夜,他们两个终于可以依偎着前行。有这夜色掩护下的亲昵,令两个人兴奋异常。在这路口的红绿灯,他自觉牵着夏霏的手臂前行,她感觉到了这红绿灯真的好短促!
过了红绿灯,她们沿着林子外围的这条小径前行。
脚旁的兰草已经蓬勃吐着花苞,夏霏最喜爱兰草。
从看到兰草的那一天开始,她便认定自己是这兰草的化身。但夏霏自幼就喜欢所有这些花啊草的,无论是什么化身,她感觉自己上辈子似乎是生活在大森林里的,而现在却被置身于这铜墙铁壁的城市水泥笼子里禁锢着,感觉不适应。虽然她的想法不被外人理解,时常被老家的庄稼地人,称作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这却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心想法。
有这夜色的掩护,随着彼此的交心,她们已经不再避讳偶尔三两个散步的陌生人了。现在她们可以手牵着手儿踱步前行了。夏霏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看到的月亮,只是一个模糊的,似乎有些圆而亮的家伙。
她的视力不好,如果距离每月十五相距甚远的话。黑夜抬头望天空,总是看到有无数月牙尖儿,如满天旋转着“小李飞刀”。既然这两头都是尖尖的月亮,看起来令她眼花缭乱,那么注定仰望天空从来不会很久。
更不会像小的时候,非要站在院落里,和哥哥姐姐一起寻找银河与北斗,而且那时还会静静坐在院落里的果树下,呆呆遥望远处缓缓坠落的流星。这些流星,如“刺啦”一下燃起的洋火,也会给夏霏带来无数美好的幻想。但给夏霏印象最深的,便是八四年的十月一国庆节。那个夜晚,她和姐姐走出村庄,站在大堤上向着东北的方向遥望去,能够望见遥远夜空中,因燃放礼花而映出的大片绚烂。
听姐姐说,那就是国庆节天安门前正在燃放礼花。
那时她们从天津的小村庄居住,竟然可以望到北京城的夜空?现在想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但这也却是真的。回忆起孩提时代,再目睹自己的现在,生活在大都市里那昂贵花园洋房旁的高层区,也竟疑似大梦了一场。
想到此,她紧紧抓住雨冲的手,那么紧张。
只有紧紧抓住他的手,才知道此时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虚幻梦中。既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她拥有的是美好幸福的现在。她盼着老天再也不要将自己的灵魂,穿梭到孤独无助中去。但每当离开了雨冲,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她便又会陷入彷徨孤独无助与恐惧中。
想到此,又拉紧了雨冲的臂膀,他也顺势环腰搂紧了夏霏。
她的手臂勒紧了他的腰部,她们相视而笑着,在这朦胧的夜色下依偎着前行。要过小马路了,雨冲又拉紧了夏霏的小手,欲向着前面走去,哪怕是行走于横跨于高速路上的天桥。
面对天桥这陡直的楼梯,雨冲搀扶着夏霏一级级登上去,一路没有停歇。
此时月亮高高地悬挂,抛下凄清的光,再借着墙梁上的侧光,这里能够更清晰见到她包裹着薄纱蓝印花上衣的身体轮廓。此刻高空中的风儿,分寸撩拨着夏霏长长的乌发和纱衣的下摆。清凉的风,静美的夜,使得夏霏豁然开朗并振奋了精神,于是她脱开了他的手臂,在这高高的天桥上向前奔跑着。风动影动冥暗频转,夏霏展开了双臂转着圈圈。一会儿像个天真无邪美丽的少女,一会儿她又像个风情万种的绝美少妇。
雨冲想起了早春时节,在那片林子里她穿着花色防寒服坎肩飘散着长发,旋转于树丛间的情景。此时,又忍不住举起了手机,对着她婆娑的背影闪光灯起,夏霏忽然回过头,她最不喜欢或者害怕被拍,现在的网络,让她不得不担心被人恶搞。但当扭身回头的那一刻,却又被他抓拍了个正着。
夏霏赶忙奔跑过来,惊叫着搬过他的手臂。
抓过来手机,查看着刚才被拍的图像。一张是奔跑中的背影,一张是风儿吹动着长发扭身回头的,图片雾朦朦的感觉。于是夏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图像不仔细辨认是不会感觉是自己,于是便放心顺从地重新偎依在了雨冲的身旁。
拉着手臂往回走,下了天桥的楼梯,一脚踩在了松软的泥土上。夏霏发现左侧的木质走廊里,有木质的椅子,可以小憩,于是拉着他毫不犹豫奔向了那里。
她们顷刻间被这些绿萝掩盖着,包围着。
长廊上面缠满了经年的紫藤,似乎暴雨瓢泼都无法穿透覆盖在这上面的层层藤条。现在紫藤上面已经布满了鲜嫩的叶子,夹杂着细细梦幻般,淡蓝色的串串花苞,这些花苞一簇簇中的每一颗,模样都如豆角花般的形状。每一枚花苞都生长得那么小心翼翼,精巧别致,如同一只只小小的船儿飘浮。
每年的四月天,夏霏自这里经过,总是索然无味无心留意这些。但现在和雨冲在一起,顿觉这里是那么美好。从紫色花廊向着前面的方向,踱步前行,谁都不说一句话。这里只有蛰虫的叫声,这里只有遮挡不住遗漏下的月光,这里只有他们这一对心爱人儿细碎的脚步声声。
低垂的紫藤遮挡着月光,将他们含羞的爱遮挡得如此完好。
别声张,别喧闹,夏霏与他依然沉默着,陶醉在这来之不易的馨香里。任凭紫藤的帘笼无论多么厚实与低垂,都拦不住夹道里侵入的熏衣草的芬芳。紫色的薰衣草,低垂着的紫藤长穗……他们的身影置身摇曳在这紫色的烟雾、紫色的芬芳中。
穿过紫色梦幻长廊,折向这一片薰衣草的方向。
面前的薰衣草,不知在何时,已经偷偷长有半人高了。似乎比以往花期早。莫非是花匠将它们捂上塑料棚,提前孕育出了秧苗?
它们个个伸着长长的脖颈,吐着长穗,疑似向着月亮想引吭一曲恋歌。她们偎依着向另一侧走廊欲穿回,在一起依偎着,依然默默无语,这一对相爱的人儿,依然沉浸于这风的清凉,这夜的寂静,这情的温馨中。
“夕阳下晚风凉,漫步走在山坡上,你也静静地陪在我身旁,心里多舒畅……晚风歌出竹摇晃,把我吹进爱的梦乡。”
遥远处飘来行驶着的车辆,恍惚间又飘来了歌声。
这声音既婉转柔情又显得那么高亢嘹亮,夏霏听了又将身子紧紧偎依着雨冲。她很想将此时的这些,不经加工没有安排与做作,再自然不过而又来之不易的巧遇场景,和心爱的人儿紧紧把握。任何丝毫都不要被疏忽遗漏掉,好想永远拥有。可无论这紫藤的通道有多么漫长,也终究会有尽头的时候。
她们的身影,终于又暴露于这凄清的月光下。
夏霏拉回仍欲前行的雨冲,此刻他们正面对面凝视着。
夏霏扭头呆望着这两条黑漆漆的紫藤长廊,这里依然摇曳着丝丝花香。这扭身回首,莫非就是她对紫藤花掩映下,所有美好的流连?
莫非就是她,想把此刻与他的这份蜜意柔情常驻永存?总之她拉住了雨冲的手臂,她多想让这美妙的时光静止啊!她多么想将所有美妙、凝结成为千年不变的琥珀啊!将这枚存满记忆的琥珀藏于掌心,刻上对方的名字串起后佩戴于胸前。让她与雨冲永生永世都有缘能够相逢在一起,永生永世共同咀嚼回味这刻骨铭心的爱情!
她又回过头来,继续与他呆呆凝视着,神情是如此专注。她将面颊紧紧埋贴进了雨冲的胸口,他也顺势紧紧搂住了她。此刻夏霏无疑又成了最幸福的女人!
月光倾泻,无论它偷偷看去了什么,夏霏和雨冲都会紧紧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