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上常说——桂影扶疏。
莫非这月亮上面斑驳的黑雾,真是那棵桂树?那桂树旁边真会有吴刚在终日做着无用功的砍伐?每轮起板斧砍一下,便是一道印痕,但轮起那板斧想继续砍那印痕时,那印痕便又迅速长上了。真是气人又恼人啊!幸亏那里有抱着玉兔的嫦娥仙子时常安慰他,不然他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样过!
嫦娥啊嫦娥,你说从月宫那里瞅得见幸福的夏霏吗?现在的她不再会无缘无故饱受丈夫的折磨鞭打了!她是个幼儿园老师,每天为千家万户的小宝宝们默默奉献着爱心。她是那么纯真,那么善良,如今也终于时来运转了。她不但摆脱了恶魔缠身,而且在一个如此珍惜她的大男孩怀抱里,她该是多么幸运!
嫦娥啊嫦娥,你说现在她是不是很幸福?
夏霏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春风徐徐,享受着这月光,享受着嫦娥仙子的祝福!享受着这紫藤和薰衣草的芬芳四溢,享受着这遥远的情歌!享受着这体温,这心音,这鼻息,这娇喘微微,这瞬间的贪欢!
但可怜的夏霏不知道明天,明天的明天等待她与雨冲的又将是什么!贪欢终究没有无穷无尽的时候。
虽然意犹未尽,但她们还是要拉着手,慢慢踱步找寻那条回去的路。过了小马路,又来到了这条曾为小华摘梧桐果子的小径。脚旁的兰草,干净平坦的路面,加速了夏霏与他脚步的前行。
眼前的红绿灯,夏霏又怎么舍得过?
来时她期盼着过这红绿灯,可以说是欢天喜地的。那是她期盼着被他扭身牵住自己的小手;可回去的时候,她惧怕过这红绿灯,可以说是犹豫徊徨的。那是因为这一次的牵手,预示着分别。好不容易才掀开的这幅浪漫温馨的画卷,便被卷好,成为一个圆筒,被闲置到一个容器中去,无论怎么样也都会被暂时搁起的。
到时,这满腔的热情,无疑会顿觉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想到此她忽然拉起雨冲的手臂踌躇不前,拽着他走进了距离小径十米远的树下。他们面对面,在树下伫立,月光斜射在雨冲的面颊上。
她请求着:“亲爱的,请抱抱我!请你!”
雨冲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肢,面对面凝视着。但不足一分钟,还没容等她再开口说在这棵树下亲吻一小下。他便不容分说,忽然间松开了手臂,瞬间拉扯起她的胳膊,拔腿逃离开了这黑漆漆的密林深处。转瞬间又来到了这平坦的、面对着红绿灯的小径口,夏霏也匆匆跟着出来,但她不明白,一向宠自己疼自己迁就自己的他为何如此?
雨冲忽然间停止了脚步,立在这羊肠小径上。面对着还没站稳的夏霏,忽然扳过她的肩膀,急切地低吼:
“你说,我们之间,从头到尾,你是不是都是为了写文章,而拿我找感觉?” 夏霏听了一怔,等反应过来后,她立刻紧蹙眉头拼命地摇摇头。
怎么会能如此胡扯?明明都是有感而发,怎么成了找感觉?
但雨冲板起了面孔,像老虎钳子般的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紧紧拉着她过了马路,再也找不到了一丝温柔。经过了几十米后,他硬邦邦地松开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通向小区的羊肠小路,风儿一样进去了并回到了屋里。今天他背过电脑来,本想又为夏霏做网络那些豆腐块,但是现在也被冰冷地拒绝了。
当在小卧室躺在一起时,他搬过夏霏的肩膀问道:
“说,你是不是真心爱我?”夏霏听了点了点头,神态是那么严肃与无辜。
“你答应过我,要做一个小女人。要做我的小女人,是吗?”夏霏听了又点了点头。
“乖乖的听话,以后不许再碰我不喜欢要你做的那些,你能答应我吗?”
夏霏听了在毫无退路、无处可逃、无计可施间,只能又拼命点了点头。继而她又想摇头。
但还没来得及去摇头,此刻他的面部表情却已不再僵硬。他在点头中弄清了心中的疑惑,搞明白了答案。于是感动之余,又将她亲吻着拥在怀中。
很久,他才喃喃地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也许我很自私很想霸占你,对不起……”
他又吻着她的面颊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渐渐爱上了你后,我才发觉我不但忘不掉而且还好怕失去。在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你是如何想念我的?估计我也没好到哪去。每日每夜我也在憔悴着自己,生怕属于我的心肝宝贝被旁人抢了!”说完,他紧蹙双眉用力甩甩头,而后抚摸着夏霏的长发继续着, “今天说这些,你会不会感觉我没出息?”
夏霏听了只有心疼地搂住他的肩膀摇头。
“但是我真好怕,好怕总有一天我抓不住你。”雨冲说完后,顿感无助。
夏霏在沉重中,略带着感动,她紧紧搂住了她的雨冲。
恋爱无疑是温馨幸福的,但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人也是可怜的。自一月三日相识他的那天起,在夏霏眼里,他是那么一个充满阳光的男孩。而且是个从未有过心事的,天不怕地不怕,拿得起来放得下,什么都不屑一顾无所谓的一个大男孩。可恋爱了后,居然他,也会时而欢喜时而忧,时而又喜极而泣。
男孩怎么也会这样?她认为男孩就应该稳重,应该钢铁般雷打不动,可她面前的雨冲却不是这样。
相拥着一夜,手机六点的铃音已响过,可他却更紧地搂紧了夏霏。夏霏莫名地弹出了眼泪,雨冲更加搂紧了她。
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伤感?为什么会惧怕黎明?为什么会惧怕那一轮红日升腾?因为他们深知,只要新的一轮红日升起,这悠悠良夜梦幻,便全然不在,注定了就要分离。
“我怕我好怕”,夏霏喃喃自语,“我好怕离开你后的孤单,我好怕忽然有一天,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影踪,我好怕这幸福的日子,有一天会忽然憔悴而逝。亲爱的,我也好担心,我好害怕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地将你失去!”
她还想一连串地说下去,眼里含着湿润,可被沉默的他一下捂住了嘴巴。他轻轻抚摸着夏霏的面颊。
其实只有二十多岁的他,也无法预知将来会怎样。
单位里无休无止的加班到深夜,也会令自己疲惫不堪。这一去也不知道再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可爱的夏霏。但是他是个男孩,他该更加理智,稳操大局。此刻只能为她擦着泪痕,又怕肌肤会感觉痛,于是上前亲吻着,吻干她那咸咸的泪水。
此时她的耳畔,又传来了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吞咽声。
“不怕宝贝,宝贝不哭,我们永远会在一起的。”他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说,“亲爱的,我去做早餐?”
夏霏听了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便又有泪滴悄然滚落,滚落到了沾满他气味的软枕上。雨冲边往厨房的方向而去,边扭身回头望着,依然不放心地看着他的女人。
进了厨房,他迅速将藏在火锅瓦罐里的小米拿出,用高压锅为她熬粥。这里是他们偶来幽会的地方,所以每次离开,他都会把所有剩下的粮食和作料都收藏好。应该扎口的便扎口,该贮存在瓦罐里的便就会贮存。
转眼米和水都放好了,雨冲又进入小卧室,继续紧紧抱着他心爱的女人。他居然也好怕这时间的短促,这时间的脆弱,这时间的不堪一击。
五分钟,开锅只有五分钟,他又起身去厨房关掉了高压锅的气阀。
回来后依然抱着他的女人。每次清晨都定闹铃为六点钟,但每次清晨便又是难解难分,每次都是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他似乎想带走什么,究竟想带走什么?莫非想带走这一床玫瑰碎花的爱情温馨?
这温馨源于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个让他牵挂、难以割舍的女人。